秦知律冷漠道:“他很好,你们不是能看见他的数据么。”
“就是看见了才不敢相信……谁知道你们两个会疯成什么样子,总觉得不是你在教导他,是他在带坏你……”比利松了口气,嘀嘀咕咕嘟囔了半天,又道:“那个,黑塔准备安排一些治疗系辅助去接你,在飞机上帮你恢复状态,你们直接飞一趟平等区?”
秦知律语气一沉,“平等区怎么了?”
“准确地说,不是平等区,是平等区附近。”比利压低声道:“植物种子博物馆的任务,祝萄出事了。”
在耳机里听长官打电话的安隅顿时一僵,“葡萄出什么事?”
比利连忙道:“没死,没失智,不要着急。他就是突然……嗐,突然有点犯横吧,掰不过那股劲来,和黑塔杠上了,连唐风都说不听,你们去看看吧。”
秦知律最初听说祝萄出事都没什么反应,此刻却蹙起眉。
他拿着终端许久才“嗯”了一声,“那就安排两架飞机,先接蒋枭他们回去。”
“明白。增援部队已经出发,很快就到。”比利正色道:“辛苦了。”
随着孤儿院的时空自动修复,遍地的碎玻璃正在一片接一片地消失,那四枚镜片还散落在地上,在镜子主体破裂后,黑白镜双面均毁,它们似乎也已经变成了无用的普通玻璃。
时空修复到一定程度时,第一块碎镜片也随之消失了。
众人都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等增援,眼看着它消失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第二块。
但第二块掌控的时空似乎比前面一块要修复得慢,等了许久,也迟迟没等到那块碎镜片消失。
安隅有些无聊地对着它放空了一会儿,视线不经意地瞥到一旁昏睡的蒋枭,忽然溜了个号。
他有点后悔把最后一根能量棒给蒋枭了,倒不是因为长官听说自己痛失保护粮后有些不悦,而是他此刻真的很饿,饿得连多等几分钟增援物资都有些受不了。
正出神间,一阵清冷的风毫无征兆地从高空卷过,余光里,第二块碎镜片也消失了。
斯莱德捏了个响指,“终于。”
风间天宇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嘟囔道:“好家伙,半天不消失,消失得还怪突然的。”
安隅随口问道:“什么突然?”
“第一块镜子是慢慢消失的啊。”风间正说着,第三块碎镜片也随着他的话音消失了,他便指着那里说道:“你看,这两块都是慢慢透明直到消失。但刚才第二块一下子就不见了,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嗖地一声给捞走了。是不是因为第二层对应的被保护者没死啊?”
帕特罕见地笑了笑,“你观察得好仔细,我只在意我们的增援和物资什么时候到,快要饿死了。”
他说着转向斯莱德,“对了,我记得你带了半个背包的能量棒啊。”
斯莱德闻言默默看向安隅。
安隅立即面无表情地别开头去,看向身边的长官。
秦知律手里的压缩饼干还剩最后一小截,他却拿着那块饼干半天都没动,像是在凝视着空气中的一点。
“您怎么了?”安隅问道。
秦知律静止了一会儿才又将最后一口饼干吃掉,“刚才那阵风……好像有一个很熟悉的气味经过。”
他顿了顿,又摇了下头,“我很多年没有过精神力告急的情况了,大概出现了一些幻觉。”
说话间,头顶的天色忽然被大片阴影覆盖,几十位翼组守序者在孤儿院的上空盘旋。
由于畸变者数量太多,尖塔这次也依旧派出搏带队,让翼组对畸种进行集中打击。
搏自高空呼啸而下,向秦知律和安隅依次打招呼,又和秦知律核对了思思和见星的信息。
秦知律淡问,“羲德回来了?”
“回来了,长官的任务很顺利,只是人有些消沉,所以没有亲自过来。”搏利落地汇报着,“您还好吗?安和宁正在飞机上待命,他们会陪同您一起去找葡萄。”
秦知律没有回答自己好与不好的问题,只是随意一点头,“严密监测思思的畸变,如果精神力出问题,按规定正常处置即可。”
搏点头道:“当然。”
风间等人已经上了回尖塔的飞机,安隅跟着秦知律向另一架走去。秦知律和搏擦身而过时,安隅听到他低声问道:“你来的时候,有在空中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嗯?”搏愣了一下,“您是说畸种吗?没有,孤儿院附近的天空很干净,我的终端也没有报警。”
秦知律点头上了飞机。
安隅正要跟上去,又被搏叫住。搏朝他摊开手,“给你这个,长官叮嘱我带的。他以为你会和上次一样搞得很惨,倒是没想到重伤的会是律。”
搏的掌心里摊着两支能量液,那个被羲德嘲讽为“小朋友才喜欢带”的东西。
“谢谢。”安隅只拿了一支,留下一支给他,“注意安全。”
搏愣了一下,合掌将那支能量液揣回兜里,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你也是。”
*
飞机起飞,地面上千疮百孔的孤儿院在视野中迅速变小,很快便被云层取代。
机舱里,数不清的白色和蓝色闪蝶轻盈地振动羽翼,安和宁各自为秦知律治疗着,秦知律身披风衣靠墙闭目养神。
安隅刷开终端,来自上峰的问询和尖塔论坛的消息快要把他的设备轰爆了,但他压根顾不上理会,先火速查看了一下面包店小群里这几天的营业汇报和投资收益,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点开尖塔论坛图标。
队友们的记录仪已经自动将任务录像回传尖塔,相关存档已经发布。
由于安隅在好几场重要战斗中都毫不遮掩地使用了空间折叠和时间加速能力,一到相关部分,画面就会自动变成马赛克,长达几小时的片子里充满了马赛克,惨不忍睹。
围观的守序者已经集体醉了。
-火速赶来,听说就是这个任务差点把律搞死?
-理论上是的,但……呃……
-逐渐迷惑,我到底是在看什么……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在看什么……
-这……这难道是个色那个咳咳任务吗??
-畸种出现,马赛克,畸种死了。斯莱德危险,马赛克,斯莱德脱险。
-对这个录像,我只有六点想说:……
-马赛克的来源似乎是角落觉醒了新的异能,你们懂的。
-我估计也是,能让上面遮掩的,也只能是角落又打出什么神级操作了。
-听说角落干起活来很疯,难道上面怕我们学?
-笑死,好像我们真能学会一样。
-进度条直接往后拉吧,我他妈是不是眼瞎了,律好像在做奶妈?
-啊??凭什么这么说?
-不确定啊,我只看出来了那个蜡烛好像是一种自我消耗的能力,另外罂粟应该是拿了蒋枭的基因。
-可他做谁的奶妈啊?
-这就不知道了,站在他前面的是一团马赛克。
-……
-……
安隅只粗略地扫了几眼大家的讨论就关上了终端。
其实孤儿院的任务算是他被长官哄骗来参加的。但他却在这个任务里阴差阳错地揭晓了被掩埋在十几年前的很多事。
凌秋没有和他聊起过对“巧合”的看法,毕竟在贱民的世界里没有巧合,只有操心不完的饥饱。只是他恍惚间觉得,这些阴差阳错或许早已被注定。就像出发前,诗人的那幅画上,第三枚金色的齿轮已经隐隐出现了轮廓。
他注定要在冬至那天踏上前往主城的摆渡车,53区注定会出事,他也注定会来到孤儿院,解开尘封的秘密,觉醒时间能力……
也注定要看见长官的过往。
在机舱轻微的白噪音中,他看向对面闭目养神的秦知律。
虽然凌秋说过,太好奇大人物的隐私会害死他,但他却格外在意被秦知律最后一丝意志死死锁住的,倒数第二道门后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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