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维特从窗口看见他,隔着窗户打招呼:“温故?进来,站在外面干什么?”
刚刚萌生退意的温故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德维特捧着托盘,上面有一个烤得金黄的蛋糕坯子,温故还记得接下来的步骤:该打发奶油,在上面涂成各种漂亮的造型。
“来学做蛋糕吗?”德维特把托盘放到案板上,“今天没任务?”
“嗯,是啊。”温故含糊地回答。
德维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善意地嘲笑道:“你居然没流口水?今天的面团里加了料,特别香。”
“是吗?”温故吸了吸鼻子,遗憾地垂下长长的睫毛,“我闻不到了。”
德维特惊讶了:“怎么回事?”
温故把那天在三号排污水道的遭遇跟他说了一遍,他一边忙活一边听,听完就笑了:“真不错,这回你又立功了啊,小家伙!放心,嗅觉过几天就会恢复。”
“我,我要回污染区去了,谢谢你教我做蛋糕。”温故学着人类的样子,非常正式地给德维特鞠了个躬,“我在污染区有个朋友,我想让他也尝尝好吃的东西,德维特,你能再送我一个蛋糕吗?”
担心他不同意,他连忙补充:“不行就算了,我太贪心了。”
德维特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盆子到水龙头下面洗手:“送你蛋糕当然没问题,但你为什么要回去?是遇到了什么事吗?跟我说说?”
温故有点想哭,想不到,最关心自己的人居然是只见过一面的德维特。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
德维特把他带到隔壁的小厅,这边阳光很好,头顶是透明的玻璃,窗台上还摆着粉色的花。
“你先坐。”
德维特出去了,没多久,端来了一个形状奇怪的壶和两个杯子,还有一盘方方正正的点心。
他把托盘放到藤条编织的桌子上,从壶里倒出黄绿色的液体,两片干枯的叶片也被一并倒出来,在水流的冲刷下在杯子里打转。
“院子里的茶树长好了,我昨天试着炒了一些,还不错,这叫茶叶,味道很特别,你闻不到有点可惜。”他试图安慰沮丧的小家伙,调笑道,“你的味觉没丢的话,那可有口福了,豌豆饼配茶,味道好极了!”
吃货在食物面前往往能忘掉一大半烦恼,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舌尖上传来淡淡的清甜。
“哇!好喝!”
德维特把装着豌豆饼的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茶点。”
“哇!好吃!”
德维特优雅地把长发撩到身后,笑着问:“现在说说吧,为什么要走?我可把你当成了我唯一的接班人,你总得给我个说法。”
豌豆饼入口即化,一股凉丝丝的感觉占满了口腔。
温故恋恋不舍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开心的情绪也被吞到肚子里了,整个人又变得沮丧:“没人喜欢我。”
“怎么会呢!”德维特托着下巴,笑眯眯看着他,“我很喜欢你呢!”
温故歉意地说:“哦对,抱歉,只有你喜欢我……”
他像是找到了知音,把这几天受到的质疑全都对德维特说了,嘀嘀咕咕表达了心里的委屈和不满,着重埋怨宋海司——他对他的怀疑居然比所有人都要强烈,这是让他最难接受的。
安静做了半小时的聆听者,德维特竟然“嗤嗤”笑起来。
“可能……他的压力要比所有人都大吧!”
温故想到了那些反对他的人,还有那次巷子里的暗杀,低头摆弄起光滑的茶杯,沉默不语。
德维特唏嘘地说:“污染来临之前,那是人类最好的时代,才短短五十年,世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妈妈跟我说过,她也很怀念她小时候的事,可惜,全都变了。”
“那你知道,如果没有宋亭博士和宋海司,世界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吗?”
温故确实没想过。
德维特轻轻笑了笑:“人人都知道统治者叶先生英明,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很正确,但没人知道,为了能保证这些决策看起来正确,这些年宋海司付出了什么。”
“他?他付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在付出吗?”
“所有的赞美都属于统治者,当然,这没问题,他是统治区的信仰,在灾难临头的时候,人们需要信仰。”德维特精致的脸上出现一丝嘲讽,“但与之相对的,一切骂名都被宋亭博士和宋海司背在了身上,哪怕是统治者的决策出现错误,最后公布出来,也会演变成他们父子仗着势力不顾民意独断专行。”
温故歪着脑袋,很苦恼,这些完全是他理解不了的东西。
德维特耐心解释:“比如,当年‘墙’竖起来的时候,宋亭博士为墙内被污染的不太严重的人类留了一道门,对,就是你出来的那道,但当时它被统治者下令禁止使用,理由是开门的同时有可能放出其他强大污染物,后来,很多无辜的人类死在墙里,也因此,宋亭博士和宋海司一直被有些人骂到现在。”
“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
“为了人类社会的稳定?”德维特目光缥缈,轻轻笑着,“有些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他的思维,称他一声忠犬,不过分吧?”
温故仔细回忆张尧给他的关于“狗”的科普,确定“忠犬”不是好词。
宋海司又被人骂成狗了,那么多人骂他是狗,那他应该是真的狗。
温故鼓起嘴巴,在心底给出中肯评价——活该!
德维特被他露骨的嫌弃表情逗笑了:“抱歉,我说多了。”
温故想了很久,他单纯的脑袋想不通太复杂的事,但他听懂了最后那个例子——当年把包括妈妈在内的人类丢弃在污染区的,不是宋海司的父亲,而是统治者。
“所以,你能明白吗?当一个人整天活在骂声中,又不得不保护那些骂他的人,是一种什么心情。”德维特看着对面五官快揪成一团的小家伙,“代入一下,你会怎么做?”
“我……我会回污染区去!”
“嗯,没错,是你的风格,你的想法跟行为十分一致,是个正常人。”
“……”
“但宋海司不是,他一直默默承受一切,坚持做自己该做的事,不指望任何人的理解。”他顿了顿,“不过就事论事,这次宋海司太过分了,他和那些怀疑你的人都很过分,你帮他们那么多次忙,他们却这样对你,就算是上帝也会震怒的。”
温故皱了皱鼻子,不让自己露出很想哭的表情。
他不知道上帝是谁,但他真的很委屈,从没这么委屈过。
但是,除了讨厌自己的人,这里还有喜欢自己的,德维特,张尧,奚风光,阮圆婷,徐醒……
熟悉的面孔从他脑海中一一划过,他开始心软了。
却听德维特说:“如果你真的想回去,那就回去吧,人类世界不适合你。”
温故:“……”
第27章
温故还以为德维特是想劝自己不要离开,都想好要怎么拒绝他的挽留了,没想到根本用不上。
他悠闲地喝着茶,还提起茶壶帮他续杯,看起来一点也不想挽留他。
温故又觉得人类好难懂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那么了解宋海司?”
德维特笑了笑:“我们在相同的一天,同一家医院出生,后来一起玩,一起读书,一起接受军事素养培训,我们那时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哦,但成年后我们分道扬镳了。”
温故震惊。
真想不到,宋海司那种人居然会有朋友……不,他没朋友,他唯一的朋友跟他分道扬镳了。
他好奇地问:“为什么分开了?”
德维特指了指小厅外面的厨房:“他说我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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