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细看,副人格宛若死人色的肌肤和漆黑稍稍尖长的指甲也透着诡谲。
于是明明是一张脸,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感觉。不过也有相同的点。那唯一一致的,就是给人的不可接近感。
“沈雾,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什么罪孽?”
空间再度响起那浑厚的男声,像是来自上帝的审判。
主人格扬眉,似笑非笑的,仿佛在嘲讽,但又莫名有几分纯真的困惑:“什么罪?”
他悠悠牵住副人格的手,与副人格十指相扣:“没有法律规定人不可以跟自己谈恋爱吧?”
第116章
副人格低笑了声, 反手扣紧了主人格的五指。
发动【审判】异能的异能者大概也是没有想到沈雾会这么说,直接给干沉默了。
沈雾又若有所思地说:“之前赤娘子劫狱, 就是为了你吧?”
这还是在沈雾想起自己有异能之前的事了。
男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审判:“你因为自己的无能没能保护住你的父母,你难道不感到羞愧?”
沈雾的主人格稍顿,副人格则是皱起眉,眼里有很明显的杀意。
更重要的是,在男声这句话落下时,这充满神圣肃穆的地方骤然变了模样。
沈雾的两个人格都站在了那间清晰地存在于他们记忆里, 却因为过于痛苦而故意被模糊的实验室。周遭的一切都好像还是朦胧不清的,可就算那么混茫,两个人格都还是能够幻视将其补全。
这是那个要了宁来山和沈满时的命的实验室。
如果当时他的异能等级再高一点,如果他再沉稳一点……
那个声音继续道:“你还杀了人,杀的还是未成年。”
画面一转, 是夜深人静只有几个星星与月作伴的夜晚,幽暗无人的巷子里,有红到发黑的血缓缓从里面流出, 第一时间就被拔了舌头的人说不出话,只能在嗓子里发出嘶哑绝望地呜咽求饶。
这段记忆本身只有沈绥渊有,但在沈雾解锁了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枷锁后,他也看见了这一切。看见自己是怎么将那几个人活活虐杀的。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杀人无罪,但是……
在这昏暗偏僻的环境下, 两个人格的身影好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重合, 最后完全“合二为一”。
沈雾微微垂眼。
其实哪怕他演了这么久,伪装了这么久, 在很多人眼里他始终是那样的温润只要不涉及一些底线的问题都很好说话,就算觉得冷血, 也是觉得副人格,而非主人格;就连异常管理局的公式书上都是说主人格更好相处,副人格就不要相处了。
可这些东西都掩盖不了一个沈雾两个人格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那就是他演得再好,这层悲天悯人、慈善的假皮也终究是假皮。
在【审判】的影响下,沈雾承认自己至今都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他只爱他自己,只在意自己觉得自己该在意的人或者事,别的无论是为王载的死亡感慨,还是为这个世界发生的灾难忧愁……这些都只是他在学着做一个“正常”的人类模仿出来的神态。
要知道当年可是因为沈雾,新人类的白神才聚集起来,他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见证了那么多的血腥与战争,无论是从别人的记忆里还是自己亲眼去看,他都无动于衷。
不是因为他不理解死亡,而是在他眼里,这些人都和他没关系。别说在意了,他根本就不会有那种看见同类死亡的兔死狐悲。
而现在,沈雾的脸上已然没有半分温和,但却并不是因为被【审判】而感到愧疚又或者哪怕一点的心虚。其实【审判】这个异能挺作弊的,它会潜移默化地放大人心里的负罪感,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言语pua又或者谴责,语言只是一个媒介,被这个异能困住的人,心里的负罪感就算只有一粒质子这么小,也能被放大到填满整个人,最后审判就会成功,审判成功后,被审判的人再和拥有【审判】异能的异能者打起来,那就是单方面被暴打。
可这位异能者注定在沈雾这找不到半点的罪恶感。
因为沈雾干脆就没有继续装了,他轻轻勾唇,扯了下嘴角,眉眼平淡,却无端有几分睥睨感:“我也是未成年,先不说他们本来就会在不久变成感染种还会杀了小区里的居民,我这也算是提前为民除害,就说他们提及我父母就是让我不爽了,我杀了他们又怎么样?”
“你要说我活得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喜乐快丨活,我认。但你说这些……”
沈雾低哂了声:“很遗憾,我是真的不在意。”
毕竟当初他明明知道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灾难,却还是因为自己接受不了父母的死亡而选择封闭自己的异能;明明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命运系在他身上,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遗忘这一切,想好好做个普通人。
如果不是因为两个人格彼此都想好好地、安安静静地谈个恋爱,他们根本就不会管这个世界如何。
拯救世界的英雄,这个名头打动不了他们。
无论是为了这个世界从自己温暖的怀抱中出来的主人格,还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始终隐忍压制自己更多更深的欲丨望的副人格,都只是为了“明天”能够在自己的怀抱里待得更久又或者是能够缠缠绵绵更长时间。
男人是真的在沈雾身上找不到半点的负罪感。
甚至沈雾还讥嘲地反问了句:“再说你杀的人也不少吧。”
男人:“我不是杀了他们,而是给了他们相应的惩罚!我是遵从神的指引!”
沈雾眸色稍动:“就算现在异能、感染种横行,这也是个法律社会,没有任何异能者有资格随意杀人,比如说我之前的做法就不对。”
他承认得大大方方,可男人却始终没有在他身上捕捉到哪怕一点的羞愧:“再说就算你真的有资格审判他们,那那些为了你的诞生而逝去的生命呢?”
他轻声,言语间掌控了这片特殊的“领域”:“他们因为你的存在而死。你,本身就是用数不清的性命和鲜血堆砌出来的一个‘人’。”
话音落下时,周遭的场景赫然变了模样。
只见无数白骨从血河中爬出来,带着血慢慢长出骨肉,有男人也有女人,但更多的是年纪尚小的孩子们。
他们哭嚎着、哀戚着,声音尖细绝望而愤怒,无数的质问和哀嚎与痛呼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真正的声污染和噪音,任谁听了都要头疼欲裂,但沈雾却无比淡定地站在其中,看着那个男人被逼出身形。
那是个看上去很普通的男人,个头不算高,面相看上去就有几分凶戾阴桀,一双三白眼天生自带冷光,只是此时他瞪大着眼睛,明显有着惊恐和恍惚。
要不是这是“意识”,而非自己的身体,恐怕已经冷汗津津。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沈雾一句淡淡的:“你也知道,是吧。”
他当然知道。
不,又或者说一开始其实他是不知道的。
他醒来时周遭所有的环境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更遑论要做什么、该去哪。但没有多久,他就感觉到自己很“虚弱”,他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因为他的本能告诉他再躺下去就会死。
可周围的一切他都不感兴趣,直到他遇见了人,他脑袋空白了很久,等到回过神时,他的异能审判已经结束。
他杀了那些和他一样有着脑袋、躯干、四肢,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和两只耳朵的人。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会使用这股能力,那种要死了的感觉也一点点消失。
不。
他没有杀他们,他只是审判了他们,他们有罪,所以他们才会死。
男人目眦尽裂,眼白布满红丝:“那是他们自己做错了事!他们有罪!”
沈雾平静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是无罪的。”
他看着男人:“都是有罪的人,凭什么你能审判别人?”
话音落下的刹那,周遭的一切瞬间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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