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樱花开得正盛,宿礼踩在花瓣上慢吞吞道:“但是我因为养的兔子拒绝了她。”
“啥?”张高飞莫名其妙。
宿礼仰头看向十二班所在的走廊,几个没参加节目的同学正在窗户边看花,然后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和步风嘉凑在一起的郁乐承,目光微微一顿。
宿礼施施然和低头往下看的人对上了目光,然后被风吹得眯起了眼睛,“因为我觉得她没有我的兔子可爱。”
“你有病吧?”张高飞破口大骂。
“多少有点。”宿礼冲想缩回走廊的小兔子笑了一下,“你觉得直男被掰弯的可能性有多大?”
“艹,基撩直天打雷劈。”张高飞骂骂咧咧,“你他妈少提我伤心事,你们这种死直男我这辈子有多远躲多远。”
宿礼幽幽地叹了口气,“老哥,性向这东西不仅是可以流动的,还可以是伪装的。”
“滚滚滚!”张高飞更气愤了,顿了顿忽然道:“你干嘛突然跟我讨论这个?”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宿礼有点失望地看着郁乐承躲回了教室,“养兔子……真好玩。”
——
郁乐承刚才被楼下的宿礼笑得有点晃神。
“……反正这个社会上的变态千奇百怪,你压根就理解不了他的想法,正常人认知里很离谱的事情,他反而觉得很合理。”步风嘉趴在桌子上喋喋不休道:“还有那种反社会人格啊,有的完全以杀人为乐,我听说连环杀人犯有的最开始就是虐杀小动物——哎,郁乐承!”
“什么?”郁乐承猛地回过神来。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步风嘉支棱起脑袋来。
郁乐承点了点头,“你在说杀人犯。”
“反正我看完那部电影之后寒毛直竖,好长一段时间不敢自己走夜路。”步风嘉使劲搓了搓了胳膊,看了圈班里稀稀拉拉仅剩的几个同学,“好无聊啊,他们都去礼堂玩了。”
“你要去吗?”郁乐承问。
“不去,礼堂也没什么意思。”步风嘉叹了口气,“咱俩玩五子棋吧!”
“好——”
“郁乐承。”一道有点陌生的声音忽然从教室门口响起。
郁乐承惊惶地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郁伟四十出头的年纪,但看起来很显年轻,英俊的五官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和力,班里仅剩的几个同学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卧槽,好帅啊,谁?”
“郁乐承他哥吗?还是他家长啊?”
“别说,跟郁乐承长得还真有点像……”
郁乐承看到郁伟的一瞬间,脸上血色尽褪,尤其是郁伟出现在教室这个环境中——那就是他噩梦的开始。
他几乎僵在座位上丝毫动弹不了。
一年前,郁伟也是以同样的姿态出现在了七中的教室,不顾老师的阻拦抄起了椅子将他砸在了地上,指着他的鼻子劈头盖脸一顿骂,他在所有同学的面前骂他婊子生的,骂他变态,骂他是恶心的同性恋,最后又莫名其妙骂老师骂学校骂同学,教坏他的孩子,一直等到警察来了,他还成功地往郁乐承头上踹了一脚。
郁乐承趴在地上后背火辣辣地疼,周围惊恐又异样的眼光几乎将他完全湮没。
明明只是老师私下单独找家长谈论他的个人问题,却被暴怒中的郁伟搞得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了郁乐承是个同性恋,都知道郁乐承他妈出轨当小三被人搞大了肚子,也都知道了郁乐承他爸是个暴力狂。
所以后面的孤立和排挤也算是水到渠成。
郁乐承惨白着脸,看着郁伟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仿佛看见了自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高中生活再次支离破碎,阴霾重新笼罩到了他的头顶。
“郁乐承,你爸啊?”步风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
反而郁伟的脚步声逐渐变大,逐渐清晰,像鼓点一样狠狠砸在他的耳膜上。
身上那些早就愈合的陈年旧伤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疼起来。
郁伟的影子逐渐逼近,终于慢慢地将他彻底笼罩,脚步声停下,郁伟冲他抬起了一只手,“承承。”
郁乐承几乎下意识地抬起了两条胳膊挡住了脑袋和脖子,郁伟见他的动作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眼底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怒气,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拍了拍郁乐承的肩膀,环顾四周一圈,笑道:“你姑父给你转学你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去三中找了你好几次。”
郁乐承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然后就被郁伟抓住了胳膊,“你先跟我出来。”
郁乐承几乎生不出什么反抗的勇气,踉跄着被他拖出了教室,然后就跟刚上楼的宿礼撞了个正着。
【谁啊这是?】宿礼先是好奇地看了郁伟一眼,又看了看惨白着脸的郁乐承,【卧槽,郁乐承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郁乐承,这是你家长吗?”宿礼看着他俩有点相似的眉眼,笑着问出了声。
郁乐承想摇头,却听郁伟笑道:“我是他爸,来找他有点事,你们是同学啊?”
“哦,我是他班长。”宿礼很有礼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郁叔叔好。”
【失望,本来是想带兔子去礼堂看彩排的……不过他爸看起来跟他很像啊,还挺年轻……不过郁乐承怎么看起来有点奇怪?】
“你好你好,小同学忙去吧。”
郁伟拉着郁乐承就想下楼梯,他力气要比郁乐承大得多,手掌攥得郁乐承的胳膊生疼,郁乐承被他拽得往前踉跄了两步,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全完了。
但却在和宿礼擦肩而过的刹那,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了宿礼的手。
心里正碎碎念的宿礼狐疑地转头看向他,然后就对上了郁乐承惊恐又乞求的目光。
【嗯?】
电光火石间,宿礼直觉不太对劲,反手扣住了郁乐承的手腕,抬头对郁伟笑道:“对了叔叔,你见过我们班主任了吗?”
郁乐承的手掌冰凉,还在不受控的发着抖。
“哦,还没有呢,你们这儿教学楼有点绕啊,就你们班我还找了很久。”郁伟对陌生人倒是客气。
“学生离校都得找老师开假条,不然不让出去。”宿礼说:“要不这样吧,我先带他去找老师开个假条?”
【卧槽,郁乐承手怎么抖成这样?】
郁伟看上去有点犹疑,但对上宿礼笃定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行,那就麻烦小班长了。”
“不客气,我和郁乐承是朋友。”宿礼抬手捣了捣郁乐承的肩膀,然后拽着他的胳膊飞快地往楼上跑,“叔叔你在楼下等一会儿啊。”
“哎,好。”郁伟的声音从楼梯下方传来。
郁乐承几乎是被宿礼拖着往楼上跑,跑过了长长的回廊,一直走到了教师办公走廊上,宿礼才带着他进了厕所。
“怎么回事啊?”宿礼攥紧了他发抖的手,另一只手在他低垂的脑袋前晃了晃,“郁乐承?”
【我靠给我兔子吓成这样,亲爹?不知道的我还以为拐卖小孩儿的呢……嘶,郁乐承他爸妈离婚了郁乐承不是跟他姑住吗?不对,上次他来我家……】
“我、我……”郁乐承僵硬地抬起脖子来,紧紧抓着宿礼温热的手掌,像是抓着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哆嗦着嘴唇语无伦次道:“我不跟他走,宿礼,我要当你的兔子……你不要让我跟他走,也别开、开假条,宿礼,宿礼,你帮帮我…我、我害怕他会——”
不等他说完,就被人抬起胳膊一把搂进了怀里。
“好了我知道了。”宿礼温和的声音在他耳朵边上响起,然后将他发着抖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我不会让他带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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