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无瑕人生(23)

　　十分考验体力，这就是卢社落在最后的原因。
　　一个人的时候容易想些有的没的，他记起在普尔镇搭篝火塔的莱因，这人把绳子栓在一条幼龙身上，半点不考虑小翅膀能不能带他飞，整个人淡定得不行。现在卢社不能飞了，才知道这信任岂止有重量，简直沉甸甸。
　　“老鹿你加把劲！我们到树枝了！”张目对日的声音远远从上头传来，“加油加油！”
　　啊，聒噪。
　　卢社收回思绪，闷声爬树。
　　树枝说是树枝，其实是一块能打球的地方了，也许是三人足球。卢社百无聊赖地想，他发现自己有些心神不属了——
　　国王还好吗？
　　天火中他活下来了吗？
　　是作为人类活下来还是作为不死族活下来。要是后面一种，那希望他不要活太久。呃，这话听起来古怪。卢社甩甩脑袋，把总裁爸爸甩出脑子。王子后来回信说国王没有异常情绪波动，想来是没有大碍吧。
　　张目对日拍一把卢社，“嗨起来，咱们可以找虫巢！滴水森林的虫巢还没人找到过。首灭积分一定很多。去找吧去找吧。”
　　“醒醒，有这个想法的人都得在这死一次。”亡者之森少见地说话，“找地方躲雨。”
　　只有起雾时钢壳食脑虫才会出来捕食，这个时间狩猎它们最容易，不然即使找到藏身处，它们也想死了一样窝在树皮坑里，钢壳朝人，开枪也没用。
　　卢社找到一个裂缝，进去是个狭窄的空间，勉强够三人躲雨。
　　亡者之森生起一堆火，也许是在守望者牧场工作的缘故，掌管一个星球的人野外生存技能满点，但聊天经常把人聊死，和病入膏肓的卢社有异曲同工之妙。和这样两个人搭档，张目对日要么在沉默中灭亡，要么自力更生制造点话题。
　　他搓搓手，进入状态，“我早上在运兵舰里遇到红胡子，他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亡者之森拨拨火，“没担心。”
　　“哈哈哈，那就好。”张目对日擦擦汗，“最近那个无瑕人生公测了，我舍友内测的时候玩哭了，有至尊账号不要给了我，我们一起玩啊！”
　　“自己的人生都没过好，还去扮演别人吗？”
　　“…你在说我吗？”
　　“不，是在说我。”
　　所以还是在说我？
　　张目对日脑浆乱打，一时间产生不了新话题了。
　　卢社默默松口气，三个人是值得戒备的，因为不知何时就会发展为四个人，真难搞啊自己的病。外边的雨声渐渐小了，景色也迷蒙起来，起雾了。
　　张目对日如蒙大赦，解脱地伸下腰，活动开身体，准备大干一场，“哟嚯！杀杀杀！”
　　砰，一个钢盔砸到他头顶。
　　生气！
　　气氛这么尬我已经很努力了！
　　张目对日扭头怒视队友，看到两人都抬枪对着他，地上的钢盔伸出八只螯肢，猛地朝张目对日脸上一跳，“卧槽！”
　　卢社扣动扳机，燃爆弹在钢壳食脑虫背部爆开，造出一个火球。
　　“还没长出硬钢壳，是幼虫。”亡者之森拨拨焦脆的虫尸，“乌鸦嘴，我们找到虫穴了。”
　　沙沙的声音潮水般蔓过来，听得在场人类头皮一紧，下意识往缝隙外跑。张目对日大笑着甩给队友两枚机甲专用的空间钮，“躁起来啊哈哈哈！”
　　卢社摁住空间钮，驾驶舱视框和定位浮点瞬间布满周身，空间扭曲，林地用机甲伐木工六型的虚影瞬间凝实，反手就是一记音波弹！裂缝节节爆开，山岩般的树皮卷起，显现出下边复杂的虫道，大批钢壳食脑虫喷涌而出。
　　“哇酷！”张目对日不知死活的声音从公共频道里传出。
　　下一秒，三部机甲被虫潮淹没。无数钢壳食脑虫攀附挤压之下，驾驶舱一片鲜红，压力仪表啪一下打到最高值，各种内液压失衡警报蜂鸣般响起，下一秒虫潮中爆开三股气浪，无数生或熟的虫子掀上天，哗啦啦下了好一阵虫雨。
　　卢社只觉得有股子气在脑里嗡一下炸开，缓过来时，人躺在草丛里。
　　他挣扎着起身，有些站不稳下意识扯了个什么东西才稳住，回神一看，机械手里捏着一颗大树。视界所及自动扫描，出结果——
　　阿斯诺公司垦殖星JU-825经济作物/巴达克树/树龄：398恒星年/可收割。
　　我大概死了。
　　卢社乐观地想，然后灵魂附在我开的机甲里，可是为什么——
　　喷漆不是一个色？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张目对日：好啰，我乌鸦嘴。
　　【天窗】下一章进入第二个游戏世界，因为背景和现实世界高度相似，所以会比较短小了。
　　不过这个世界总裁爸爸会看到鹿先生真正的模样，对，马甲会脱一层皮，呱。
　　黑钢狱火


第37章 三十六
　　废弃垦殖星JU-825。
　　科里谷地种植棚区，黑钢机甲打开胸前的动能反应炉，炉体正面有一行喷码：丙JMZⅥ806970-101036-5222-0，读出来的信息就是——三代星航机甲静默者六型编号806970/隶属：帝国天枢星系狮鹫军团天星舰队-护卫舰参商号-服役状态：退役。
　　一切都很完美，除去最后那个零是剜掉一块炉壳后喷上的。
　　嗳，这机甲莫不是个逃兵？
　　卢社随便找块石头坐，三十八米高的舰载机甲人性化地托下巴思考机生，直到天色擦黑，一团蓝光在它上大下小两只竖列电子眼边浮现。
　　“有点晚啊你。”机甲戳戳蓝光团，“我都要在这里怀疑人生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
　　“嗯？”
　　“好消息是智脑比特检修了，比特598不会出现。”
　　“这是哪门子好消息。”
　　深蓝道，“你知道啊…一般这种情况你需要申请临时智脑助手，明显你在玩游戏没有注意到。这是坏消息一。根据王子的情报，国王似乎在暗地雇人调查卢卡斯，这事王子没经手，他也是最近才察觉，从时间点上看，这三个月里我对付的那些人很大可能就是国王派来的，而且最近几天人数越来越多。”
　　“那另一个坏消息是…”
　　“为了应对他们我需要待在外边，相应的，如果出自国王授意的调查有碍国王计划的保密性，使得我们因为优先维护计划隐秘性而导致国王死亡、公司破产，属于国王计划的免责条款，我们不会去开发荒星，但可能会被欠薪，”深蓝相当淡定，“个人建议你努力，我会定时来看你。希望你还记得人工操作的键位。”
　　“当然。”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深蓝道，“按照新规定，人工指引完成阶段任务即可退出。将掉落荒星的国王送回，然后下线，我们需要转移时间——不用紧张，我看着你的信息流，我与你同在。”
　　忽然煽什么情。
　　机甲没说话，蓝光团闪两闪，消失。
　　卢社想，他好像真的要大活人装系统了，又想，他的思维速度好像有点慢，再想，工作台怎么弹出…好像游戏世界里一直以来都是比特598在操作。
　　嗷，感谢免责条款。
　　卢社扶额…等等，这个触感！
　　他放下手，柔软、白皙，分明是人类的手。卢社出现静默者驾驶舱内，周围不是三代机甲该有的四面环绕机械仪表，而是上百个视框，密密麻麻的键位，看起来比内测时期多了一倍不止的样子——
　　内测结束后稍稍有些用的功能都会加上，工作台的按键几乎多到逆天，加上零维度时间线没有节点，故而也没有像第九维度圣光典礼那样的风口，所有风口只有一个，便是宿主的心之所向，为给的宿主摘星星，工具不逆天不行。
　　反正处理这份逆天的是智脑又不是人。
　　啊，尴尬。
　　卢社心情有些复杂，记键位还好，但基础故事线偏离度是0又怎么说？
　　零维度的游戏世界是根据玩家潜意识生成的，每一个游戏世界的故事线大体相同，细微处却是千变万化，比如说玩家小时候刚拿到一个冰淇淋就还没吃就整个倒栽葱扎地上，反应到零维度就可能在玩家角色童年安排一个人接住那个冰淇淋。
　　卢社就是那个人。
　　但他此时此刻是个头疼的人，基础故事线偏离度为0。说明和基础故事线没偏离，简单来说，国王连让他救一下冰淇淋的需求也没有。
　　这还是人吗！
　　很不对劲啊，为什么有人认为自己一点遗憾也没有，这个认识还深入到潜意识里？可怕。
　　卢社默默关上工作台，几乎是瞬间，他的视线拔高，视野景物瞬息变化，整个人又变成机甲。静默者开启自查，武器库空挂、零件六成老化、处理中枢时不时溢出，简直是典型的老年痴呆机甲。
　　再不修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国王从天而降。
　　三十八米高的机甲动起来，开启快生锈的雷达寻找废弃农机。
　　垦殖星JU-825原属于阿斯诺公司所有，公司破产后废弃。垦殖星原型是现实世界中的守望者牧场，区别是后者没有组织，完全是在治外之地占星为王，谁拓荒谁所有，整个星球可能只有一个人和数十万农机，等人死了农机们会找到新主人，具体怎么找的亡者之森没说。
　　游戏世界显然没那么复杂，JU-825整个星球现在只有一架机甲。基本故事线中，被人暗算的帝国元帅穆恩·莱因逃生舱从天而降，在无数垦殖星中居然准而又准落在JU-825，遇到一架反科学地生出智能的三代星航机甲，由于暗算他的人势力太大，误导搜救部队，没人来找元帅，可怜的元帅在JU-825度过一段焦虑的时间，机甲看不下去，自爆身份送元帅回军营，它因为当逃兵被送上军事法庭，最后送进博物馆。
　　嗯？
　　机甲翻土的动作一顿，博物馆？
　　也对，现在主流机甲都到十二代了，三代是什么概念，处理中枢还是超集晶管，没有超导元件，也没有量子栈条，别说几代几代的纳米核心，不能对接空间设备，武器也是挂接模式，而就是这样一架老爷机甲…生出了智能。
　　简直是奇迹。
　　啊不，要认真。
　　机甲摇摇头，收拢思绪，专心刨土，渐渐刨出雷达探索到的废弃机体。正常农用机甲是用来打垦殖星原生物种的，大部分配置是空气/炮和闪光/弹之类的东西，设计上十分朴素，只有十二米左右的高度，卢社拆吧拆吧一会，发现虽然农用机甲内部能用的零件不多，但十分完整。卢社有些奇怪，“静默者都不用换零件的吗？”
　　毕竟这地方没人会保养它了。
　　等等…没人？
　　那是谁埋葬这架农机？静默者吗？
　　卢社在土里翻翻，找出一块划痕深深浅浅的铁皮：我的挚友在此安息。机甲没有情感模型，但卢社总感觉黑钢机甲在说——
　　要是你能再陪陪我就好了。
　　雷达忽然预警，机甲抬头。天边有光，星火急坠而下，划出一道亮光。视界里出现坠落物的模拟运行轨道，落点在…科里谷地。机甲视力不及之处，带着滚滚火焰击破种植棚区能量防护罩，摔进巴达克树林地中，一路掀翻无数巨木，半分钟后才堪堪停下。
　　卢社脑里的弦绷紧，顾不得到手的零件，直接规划出最短路线，数十吨重的机甲跑起来，每一步都能砸出半米大坑，这样遇山爬山、遇水涉水一路砸坑到坠落物边上，七手八脚掀开逃生舱的封盖，里头的人一把精致的军官佩枪对准卢社的电子眼。
　　帝国元帅穆恩·莱因是银河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帅，他有个秘密，他有前世的记忆，他是个大财团的总裁，有天被对手派人暗杀，醒来变成一个婴儿，利用前世的经验他顺风顺水当上元帅，一切都很顺利，除了这次被星盗伏击，虽然击退星盗，但有人里应外合引爆他所在的星舰，要不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副官伊默将他推进逃生舱，他可能就没命了，但是伊默却…眼前这架老爷机也是星盗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