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如今能和大甬沟通的「媒介」,唯有裴迦,而裴迦现在满脑子都是桃渊,抱着那缕根本抱不住的执念,在喃喃说着话。
要想让裴迦反水,那就只有先解开桃渊的执念。
司澜走近桃渊的执念,裴迦立即抽出长剑阻止司澜靠近,“你想干什么?”
“裴将军,如今裴夫人肉身消散,这缕执念也不会在人间留太久,你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吗?”
裴迦闻言,仍然是一副敌对姿态。
司澜想起来桃渊与陀山双绝的关系好似不错,便有模有样道,“裴将军,裴夫人在世时曾对我们说过,他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在幼时有裴将军的呵护,少年时与裴将军相爱。”
裴迦眼神动了下,似是被某句话刺激到,“他真的这样说的?”
“是。”
裴迦苦涩一笑,明明与他相爱,才是桃渊最大的不幸。若是没有遇见他,现在桃渊的日子虽然会苦了点,但至少还能好好活着。
他看了一眼桃渊的幻形,那幻形越来越淡,唱曲儿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是不是连它也要消失了?
“桃渊,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或者是谁,我都愿意为你去做……”裴迦伸手抚摸着幻形的面目,痴痴说完话后,侧身问向司澜,“那现在我要怎么做?”
司澜伸手触碰向那缕执念,发现执念太弱了,已经承载不了太多回忆。
他需要施展传回咒,回到过去,看一看桃渊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裴将军,我施咒过程中,需要一个绝对安全安静的环境。”
“好。”
裴迦并没有问太多,或许是因为相信司澜,也或许是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丢的。
他指使奴仆和将士镇守在将军府四方,不准任何人来打搅,自己亦是亲自守在房门外。
门内,司澜还是觉得不放心,便考虑着让昊微和宋丞两兄弟三人一起守着阵法。
宋丞二人立即点头答应,昊微却绷着脸,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尊上,传回咒这等秘术施展后有没有什么损伤?”宋丞拧着眉问道。
司澜笑道,“没事,我自有分寸。”
事实上,他心里并没有太大分寸,施展一次净秽咒,损失三层修为,而这传回咒只怕过犹不及。
当日,九婴便是在施展完传回咒后气息才消散的。
宋丞还想再问什么,一旁的宋也抢先道,“哥哥,你婆婆妈妈的样子很像尊上的夫人,可惜我们尊上又不是妻管严。”
“……”司澜。
宋丞眼神凌厉,扫了一眼宋也,宋也瘪嘴,撇开头,双手环胸,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尊上,他一贯口不择言,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司澜「嗯」了一声,随手布置出结界,将房间笼罩住。
他闭上眼睛,低下头,十根手指交错于胸前,默念口诀,下一瞬,便发现自己置身于六道轮回齿间,只见那三百三十三道齿轮飞快旋转。
随后,无数白光从齿轮间溢出来,遮挡住视线。
再一睁开眼时,司澜出现在一处陌生的地方,四周是一片茫茫沙漠,黄沙飞扬,不见天日。
在他身后,还跟了道黑色的人影。
司澜诧然转身,看见那人是昊微。
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每次他进幻相,都会有个跟屁虫。
以前是小跟屁虫,现在是大跟屁虫。
“崇微,你怎么也进幻相中了?”
“不知。”帷帽内传来淡淡的一声。
“……”
司澜觉得这个借口似乎也有些熟悉,与那小跟屁虫一样,每次都说「不知」。
远处传来男人们的嬉闹声,裹挟着一阵阵风沙声,如恶魔的吟咒。
“这领头的小伶儿,嘴巴小小,脸蛋比女子还要白嫩。”
“倒是不知道他身上是不是也这么白?”
“哈哈哈……”
男人们的对话越来越猥琐,其间夹杂着微弱的哭泣和求救声。
司澜和昊微立即顺着声音飞过去,看到远处扎着不少营帐,穿着粗布麻衣,裹着灰色头套的男人们嬉笑着围成一圈。
一截白嫩纤细的脚踝,从中隐约露出来。
“啧啧,不愧是名伶,冰肌玉骨,我见犹怜!”
“你们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弄的吗?”
“听说是用后面!”
“呸,那不是很脏吗?”
“这你就不懂了,那细嘴长壶灌那么几次就干净了……”
那些人的话越聊越无耻,司澜听了,不由面色通红,下意识看一眼边上的昊微。
对方戴着帷帽,看不出来什么反应。
“罢了,爷等不及了,不用那么劳什子细嘴壶了!”
“哈哈哈……”男人们闻声,哄堂大笑。
司澜攥紧拳头,身体悬空,望向那个被一众流氓围住的小伶,在看清楚对方面容后,表情微微一怔。
果真是桃渊。
桃渊被扒的衣不蔽体,眼眶通红,然而却还伸开手,护住身后那些比他年纪还小的伶人们。
“渊哥儿,我们是不是要……”
“别怕,我保护你们。”桃渊声音带着细细的颤意,像是在心里做着什么决定,抿了抿唇后,主动扯下肩上已经快要碎裂的布,向那些嬉笑的土匪们道,“他们年纪小,恐怕会伤了各位大爷们,不若就由我来伺候大家好了。”
男人们听到这,喉结浮动,咧开嘴嘶嗬笑着。
“哈哈哈,既然小美人这么主动,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为首的男人一把扯住桃渊身上的衣衫,将桃渊连扯带拽弄进帐篷里,身后,还有几个大胆的男人嘻嘻呵呵闹着走了进去,嚷着也要做新郎官。
司澜心里正担忧着,忽然发现远处一群穿着黑色铠甲的战士们,悄然朝这儿埋伏了过来。
快一点!
再迟恐怕就出事了!
司澜急的恨不得自己夺过战士们的剑,砍向那帐篷,救出桃渊。
好在战士们也没有耽搁,靠近这群土匪后立即发起偷袭,外面的土匪来不及反抗,大多被一剑毙命。
小部分还在负隅顽抗,朝着帐篷里传递消息。
“老大,快跑!有官兵……”
“官兵?什么官兵?”
一土匪掀开帐帘,话还未说完,迎面便被砍了一剑。
砍他的人,正是裴迦。
裴迦脸上沾惹到土匪的鲜血,仍然面不改色,提着剑掀开帘子,走进帐篷内。
下一瞬,帐篷内便传出打斗的声音,以及土匪头子求饶的声音,可最后那声音还是被骨头断裂的声音压住。
司澜这才舒口气,喃喃道,“还好救下来了。”
这应该是分别那么多年后,桃渊和裴迦的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还如当年那般纯真?
昊微看了一眼司澜,想起来他刚刚那副恨不得抽剑去杀土匪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倒是付出不少真情实感。”都是些已发生的事情,他们作为旁观者,再怎么急也没有用。
司澜笑着道,“我这人,同理心比较强。”
昊微不置可否。
幻境里,裴迦将自己的衣服脱掉,盖在桃渊身上,抱着桃渊走出帐篷。
桃渊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泛着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裴迦的侧脸,眼中的温柔仿佛欲化作水滴了出来。
裴家军此次本是要去北境与敌军作战,驻扎在村子里的时候,听到村民们说,沙漠里有一伙劫匪,常年劫持过路商人,强抢财物和女人们,惹得民众苦不堪言。
裴迦便率着一路精兵,埋伏过来,却没想到从劫匪手里救下了桃渊。
班主去世后,桃渊带着师弟师妹们为了躲避战乱,却不幸在沙漠里被这群土匪给捉住。
桃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遇到裴迦,自裴迦出现后,桃渊的目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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