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希图斯暗暗戒备,脸上却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他就像一个急切地想要和恋人相见的年轻人那样,毫不迟疑地踏进了这座巫师塔。
塞希图斯的后脚刚刚进入巫师塔的范围,身后就传来一阵细微的风声,木门擦着他的后脚跟重重关上了。
而眼前,也不是正常的巫师塔内部,满是狰狞的机关和危险的怪物。
塞希图斯早有所料,冷静而理智的越过了这些机关。
如果这些陷阱是针对一个常理意义上的巫师,那么导师无疑是会成功的,毕竟大部分巫师常年待在巫师塔内部研究,很少锻炼,个个都是脆皮。
然而塞希图斯不一样。
在成为巫师之前,他是一个从血与火中走出的帝王。
他的敌人们通常会心怀恐惧的叫他“骑着幽冥马来收割生命的死神”。
因此,这些看上去十分可怖的机关根本没办法阻碍他。
他的动作甚至比机关上的刀刃挥舞的动作更快,机关还没正式启动,他就已经敏捷地跃了过去。
和这些机关一起阻碍他的,还有那些被特意安置在这里的怪物,它们被饿了很久,此刻见到了如此新鲜的人肉,急不可耐地蜂拥而上,想要用塞希图斯的血肉填饱它们饥饿的肚腹。
塞希图斯便一边使用巫术,一边利用手中锋利的长剑,将那些怪物斩于剑下。
然而,这些机关仿佛无穷无尽,在塞希图斯的眼前延展开来。
塞希图斯几乎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必须面对各种千奇百怪的危险机关,以及数量越来越多的怪物。
他一边对敌,一边在心里思考。
很明显,巫师首领是打算用这些机关耗尽他的能力,最终杀死他。
不过,他认为巫师首领不会让他就这样体力耗尽而死在机关和怪物的包围中。
毕竟,他们其实是情敌,不是吗?
他推测,假如他真的到了精疲力竭那一步的时候,巫师首领就会如同一个胜利者那样现身,亲手了结他的生命。
当然,也有可能,巫师首领就是那么一个卑鄙的胆小鬼,就希望他这样死在机关中。
然而,塞希图斯还是决定尝试一下自己的猜想。
巫师塔完全由巫师首领支配,如果塞希图斯想要硬生生地扛下去,那么他终究会有体力耗尽的那一刻,因为只要巫师首领想,这些机关和怪物就是无穷无尽的。
他必须尽量保存自己的力量,用来对付巫师首领。
塞希图斯的思维飞速运转,只一刹那就做好决定。
他做出渐渐体力不支的假象,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故意让机关和怪物在他身上弄出了几道伤口。
鲜血顺着他的伤口流下,血腥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让那些原本就疯狂的怪物彻底失去了理智。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其中有好几道深可见骨。
就在塞希图斯做出力尽倒下的样子时,原本即将夺走他生命的机关霎时停住了。
那些疯狂的怪物也立刻被一个个巨大的铁笼所束缚,无法再靠近塞希图斯。
果然,他赌对了。
塞希图斯略显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阶梯,他捂着不停散发剧烈疼痛的伤口,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塞希图斯身上有治愈药水,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就用。
否则,那个巫师首领或许会不放心,从而再将他丢进机关和怪物的包围圈。
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塞希图斯缓慢的往楼梯上走,每迈出一步,他身上肌肉的运动都会牵扯到伤口,从而产生更加剧烈的疼痛。
然而他一声不吭,抿着唇,他的面容藏匿在面具和兜帽之下,令人无法看清。
阶梯盘旋着往上升,仿佛没有尽头。
塞希图斯一边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一边往上爬。
到了最后一段路,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扶着潮湿的石砖墙才勉强到达了最高层的一扇华丽的门前。
这道门上密密麻麻地叠着一层又一层的诅咒,只要稍微碰到门,它们就会立刻生效。
然而塞希图斯却不得不推开这道门。
他的掌心按在门上,十几道诅咒之力立刻如浪潮那般向他涌来,塞希图斯解开了一部分,但仍然有七八道诅咒进入了他的身体。
这些诅咒全部作用于灵魂。
在这些诅咒的作用之下,塞希图斯的灵魂一会感受到极致的寒冷,一会又是无法忍受的炙烫,夹杂着各种古怪的感觉,仿佛有无数只爬虫张开口器,细细密密地啃咬着他的灵魂。
这是导师的风格。
精心谋划,算无遗策,以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成果。
他从来不自诩为君子,因此做事不择手段。
这是他历经世事后逐渐刻进骨子里的行事准则。
他只在乎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这是他研究法则,并且为了脱离命运不惜和天空女神合作而总结出的真理。
他经历了太多,心已经坚硬如石,因此无论如何都能够保持绝对的冷静,他永远不会如塞希图斯这般,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以至于做出孤身闯入敌人的巫师塔那样愚蠢的事来。
门后,是华丽奢侈的起居室,导师正坐在其中一张宽大的扶手椅上,徐徐地品味着一杯热茶。
他慵懒闲散的样子和塞希图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导师从容的坐在那里,浑身上下从头发到鞋尖都是一丝不苟的优雅,塞希图斯就完全不同,他伤痕累累,衣服被利器划出了几十道口子,血迹斑斑,形容狼狈。
“摘下你的面具。”导师冷漠地说道:“还是说,你见不得人?”
塞希图斯正需要拖延时间,好观察导师的弱点,并找到一个恰当的机会喝下治愈药水,因此,他并没有一开始就按照巫师首领的要求那样摘下面具,而是声音沙哑的反问道:“……谢依呢?”
“你想要见谢依?”
导师的声音很轻柔,他甚至还笑了起来,仿佛塞希图斯说的是令人捧腹的蠢话。
“如果你还稍微有点自知之明,不妨看一看你自己。”
导师淡淡地说:“你打算以这副姿态去见谢依?你如此狼狈,简直像一条可怜的流浪狗,你是打算用这副样子去博取他的同情,好让他俯下身来摸一摸你吗?”
导师的话并没有勾起塞希图斯的怒火。
塞希图斯一贯高傲,而这股高傲的其中一个方面就是,他从来不会因为他人的恶语和恶意而感到伤心。
他的情绪只会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和事产生波动,其他人的意志对他来说完全不值一提,就像从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塞希图斯根本不在乎巫师首领对他的冷语讥讽,毕竟如果不是形势所迫,巫师首领这个人在他的眼中和空气没有任何区别,他的嘲讽就像一阵风,吹过了也就算了,不会在塞希图斯的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他冷静地从导师的话语中寻找着信息。
然而表面上,他却没有心里那样平静,他故意做出恼怒气愤的样子,好助长巫师首领的自得之心。
导师看着塞希图斯狼狈不堪的模样,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那个横亘在他和谢依之间的塞希图斯,竟然不过如此。
头脑空空,四肢发达,宛如一个愚蠢的莽夫。
实际上,假如塞希图斯接到信之后能迟疑一下,延缓几天再来,或者干脆识破了他的计谋,思考其他办法来破局,导师还会高看塞希图斯一眼。
然而,塞希图斯就这样愚蠢的过来了,他根本没有看出这封信中蕴含的陷阱,也不思考其他可能存在的危机,就这样直愣愣地敲响了巫师塔的大门。
简直愚蠢到了可笑的地步。
就这么一个愚蠢之极的人,他有什么地方可供谢依喜欢的?
凭借他空空如也的大脑吗?
导师并不认为塞希图斯看出了他设下的陷阱,人总会站在自己的思维模式和立场上思考,譬如导师,在他看来,如果塞希图斯看出了这是一个陷阱,那么塞希图斯就绝不可能过来。
但凡是个聪明一点的人,就知道要避开陷阱,想其他办法破局,只有没看出陷阱的傻瓜才会直直地撞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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