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门框上时,他的酒意瞬间清醒,拼了命要把门关上,完全不去想关上门后这只手会被夹得骨肉分离。
或许,他就巴不得那样。
然而江浮月的力气要比他大得多,纹丝不动抵住大门,甚至缓慢向外拉动。
很快,他整张脸露在灯光下,满眼寒霜。
男人被吓得头皮发麻,冷汗疯了一样往下流,口不择言道:“你他妈怎么会回来?是不是那个臭表子叫你的!”
听到对方这么侮辱的词汇,江浮月面色更冷,一脚踹开大门冲上去给了男人一拳。
只听到一声嘶吼,两人扭打在一块。
说是扭打,实际上是男人拼尽全力而江浮月竭力克制。
但是当他看到一个中年女人鼻青脸肿、步履蹒跚地扶着墙走出来时,怒火彻底爆发。
鞋柜上立着几瓶啤酒,想来是还没来得及喝。
江浮月一脚把男人踹到地面,踩住他的胸口。
眼底的暴戾压抑不住,冲动瞬间超越理智。他蹲下身,高举起啤酒瓶后猛然在男人耳边砸爆啤酒瓶。
“砰”的一声。
玻璃四飞。
翡翠绿的锋利碎片划破他的右手,割裂出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有不少嵌入肉中。
男人的伤势同样惨烈,半边脸遍布伤口,哗啦啦淌着血液,把整只耳朵都染成了红色。
他痛苦哀嚎,却被踩住胸口只能像驱虫一样在地面蠕动。
隔壁有人好奇地打开门观察,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满身伤痕的女人慌忙把门关上。
江浮月的手在不停流血,但他却像没知觉一样死死握住酒瓶碎片,抵住男人的咽喉,眼神冰冷宛若死神:“我说过,再碰她一下我一定会宰了你!”
说着,碎片把对方颤抖的皮肤划开一道口子:“你是觉得我不敢吗?”
被打成这样,谁还敢反驳他?
但偏偏,这个男人就是头铁。
不仅不求饶,还疯狂辱骂他。
“你个表子养的贱种,有本事杀了老子!我踏马告诉你,你要是杀了我,你和你那表子妈都没有好下场!”他嘶吼着,唾沫乱飞,一双眼睛充满了血丝好似要爆出来一样。
说完,他突然嘿嘿嘿笑起来,神情诡异:“你要是不杀我,你们俩也不会有好下场!你杀我啊!宰了我啊!你敢吗?”
冷眼看他魔怔的举动,江浮月扔掉碎片站起身,神情淡漠:“确实,我不会杀你。你还不配让我为你坐牢。”
右手的血滴滴答答掉落地面,他又一脚踢在男人肾脏,只把对方疼晕过去才转身对旁边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的女人说道:“妈,没事吧?”
女人名叫梅蕊,是江浮月的继母。
江浮月生母在他2岁时就癌症去世,5岁时生父续弦,娶了梅蕊。
梅蕊家境学历、外貌谈吐都不如生母,但她是真心对江浮月好,也因此,当时作为公司老板的生父才会和她结婚。
结婚后,一家三口非常和睦,江浮月也获得了短暂的幸福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江浮月10岁时生父公司因对手恶意竞争而破产,压力之下,选择自杀。
梅蕊只是个普通女人,失去顶梁柱以后彷徨无措,一心只想找个男人照顾自己和年幼的江浮月。
然后嫁给了倒在地上的这个,无能家暴男。
梅蕊听到江浮月问自己,连忙摇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药箱:“快、快来,我帮你包扎一下。”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江浮月点点头,坐在沙发上让女人为自己清理伤口,而地上昏过去的男人则无人理会。
认真看着女人脸上的淤青,江浮月沉声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手不自觉一抖,女人缓缓开口:“今天早上。”
“门锁是他换的?”
“嗯。”
“怎么不报警?”
“报了,”女人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教育一通就走了,毕竟我和他还没有离婚,只能算家庭矛盾。”
“家庭矛盾?”江浮月的声音突然高亢,“他差点把你打死这叫家庭矛盾?!”
…
结婚十多年,只有第一年家庭还算和睦。
那时候吕子健还是个普普通通的饭店小老板,因为梅蕊的肤白貌美而忍受江浮月的存在,勉强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家长。
但没过多久,吕子健就受狐朋狗友的教唆,沾上赌瘾。
起初只是几十几百,所有人不受影响;但随着赌瘾加深,赌局越来越大,他竟然在家里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作为经济来源的小饭店给卖了。
第一次家暴,就是在债主上门的那一天。
那天下午,梅蕊正收拾桌面准备迎接晚上的食客,谁知突然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闯了进来,把正趴在柜台上写作业的小月吓了一跳。
梅蕊以为是有顾客上门,擦了擦手不好意思的说已经打烊了,让他们稍微晚点再来。谁知他们一把将梅蕊推到地面,直接开始打砸店面。
这些都是涉黑的人,门口的行人连驻足围观都不敢,一溜烟跑没了影。
后厨的吕子健连忙出来讨饶,说店既然输了那他们立刻就走,一分钟也不耽搁。
梅蕊听到这话立马不干了,说这店要是没了一家子要怎么生活?说完就和吕子健吵了起来。
催债的乐得看戏,就看他们两口子吵架,甚至出声嘲笑。
满室纷杂之中,吕子健气血上涌,拳头砸在梅蕊身上,直把人打得头晕目眩跌坐在地。
随后,旁观者起哄叫好,施暴者变本加厉。
拳头如雨点般砸在梅蕊娇小的身躯,直到年幼的江浮月扑过来才稍加停止。
然而连输几月的窝囊气和旁人灼热的视线让吕子健失去了理智,一脚将企图保护梅蕊的小月踹飞。
孩童脆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成年男子盛怒下的一脚。
小月后背撞到桌腿,狠狠吐出一口鲜血,然后闭上眼睛。
以为出了人命,催债者一哄而散,吕子健也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梅蕊强忍疼痛拨打电话叫来救护车,让小月捡回一条小命。
但是,小月的重伤并不能挽回吕子健的良心。
家暴一旦开始就没有和平的可能,本来还算和谐的家庭顿时鸡飞狗跳。
起初梅蕊还心存救世之心,想帮助吕子健戒除赌瘾。
可是对方完全不领情,还把江浮月生父生母的遗物全部变卖,用来赌博。
期间,梅蕊挨打多次,连带着江浮月也是浑身大伤小伤不断。
他们从本来还算高端的小区搬到普通住宅……最后举家迁到城市边缘,最便宜的老旧平房之中。
看着残破的地面,梅蕊终于生出了离婚的心思。
第25章 现实②
可这时,新政策下来,离婚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吕子健的暴力行为每次都突如其来防不胜防,所以梅蕊无法拍摄能够离婚的“直接证据”,只能用消瘦身躯虚弱反抗。
而离婚事宜也拖了七八年,直到她偷偷逃出来在外租房都没有解决。
这些年,江浮月从来没有冷眼旁观过。
小时候,体弱无力,他就用扫把,用饭盆,用自己能够拿得动的一切来阻挡暴力。
即使他知道,自己的举措没有什么用,只会把自己也卷入漩涡当中。
稍微大了一点,他开始健身,开始增重,无论什么食物都能吃得一干二净,只要能让他长大,让他强壮。
就算不能打败吕子健,保护梅蕊少受点伤也是好的。
成年后,他虽然看上去雌雄莫辨,但那结实的肌肉足以把吕子健按在地上打,而梅蕊也趁此机会逃了出来。
母子二人搬到另一个城市开始了还算稳定的生活。
以防万一,江浮月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还是报考了本地普通一本。
因为他担心梅蕊会被找上。
而事实证明他没错,这一天真的出现了。
包扎完伤口,江浮月替梅蕊敷药后走向那宛若死狗一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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