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路哥到底在等什么?好想躺在床上睡一觉啊……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温星耳边忽然听到什么,表情微微僵住。
吱呀——
安静的走廊里,传来一丝微响。
是房门打开的声音。
很快的,又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哒,哒,哒……
那脚步声其实很微弱,如果是睡熟之人,根本听不见。
但偏偏这个房间里,坐着六个还没入睡的人。
房间里,温星脊背绷直,他想起自己刚来的第一个晚上,那个站在自己床边,脸皮剥落,阴森冷笑的恶鬼……
庆幸的是这一次,他们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走廊上的脚步声徘徊一会,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
……没了?
耳边再无异响,温星一阵失望,扭头看向路栀。
他想说,什么都没发生啊。
然而话还没出口,他的目光就呆住了。
路栀站在窗边,轻轻向外一推。
在他手中,原本紧闭的窗户,无声打开。
窗外,是浓稠的夜色。
“……”
众人目光惊愕,路栀的嘴角却微微扬起。
第二条规则是禁止出门,可是没说不能从其他地方出去……比如窗户。
这栋乡村老房子的屋梁架得很高,珍房间里的窗户离地面至少有五米的距离。
所以和一楼不一样的是,这里的窗户不需要钉死,只要封锁房门,房间里的人就无法逃脱。
珍的家人,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对珍而言,这扇唯一没有封锁的窗户之外,是飞鸟的天空,是她必须要跨过的浅湾。
路栀之前曾想过,如果被关在屋子里的她试图逃离,和德见面的话,她会选在什么时候?
——必然是和以前一样,夜深人静、家人入睡的半夜时分。
而他们的时间,和珍同步。
所以,只有在这个时候,这栋屋子才会出现唯一的出口。
——就在珍的房间,就在这扇窗户。
不到这个时间,这扇窗户都不会打开。
不找到这扇窗户,他们也会被困在这栋屋子里,永远无法逃脱。
……
黑夜中,一条布绳从窗户垂下,晃晃悠悠悬在空中。
布绳底端离地尚有一两米的距离,不高。黎零轻松落地,冲上方的路栀张开手臂,眼尾弯起:“学长,跳下来。”
路栀想也不想松手,冰冷的气息扑鼻,他的腰间被一双手臂温柔托住,落入黎零怀中。
黎零眉眼弯起:“学长的腰好软。”
路栀:“……可以放下我了,谢谢。”
上面的温星:“接住我接住我!”
黎零抱着路栀走了。
温星:“?”
温遥:“你快点下去!”
众人一个接一个落地,抓着他们编织的布绳,安全逃离那栋恶鬼盘踞的房子。
“路哥!你太厉害了!”
温星兴奋地道。
“我们安全了!现在要去哪里?”
路栀仰起脸。
月上中天,村子静静沉睡,黑洞洞的窗口与门户紧闭,像一只只黑夜里的眼睛。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路栀道:“我想去村子中间看看。”
盘旋在村子里的腥臭味,不知何时消失了。
白天,村民在村中间搭起木头基座,用白布染色。
到了晚上,这片空地上已经建起一座小小的喜堂。
鲜艳的红布垂在横梁间,随风轻动,远远望去,像一只只血淋淋挥舞的手臂。
喜堂点燃红色蜡烛,血凝成的烛身贴着囍字,火光跳跃,仿佛毒蛇阴冷吐出的舌头。
而在喜堂中间,没有新人,没有嫁妆聘礼,只摆着一口棺材。
一口漆黑的,贴着鲜红囍字的棺材。
乌云悄悄掩住天空中半圆的月亮,众人站在喜堂前,一时间,只能听见风吹动烛火的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
温星瞠目结舌。
“这是婚礼……还是他们的祈福仪式?”
鹿小冰:“这要是婚礼,那可真够阴间的。”
她试探着向前挪了一步,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住了。
“别过去。”
路栀面色微沉,墨色眼眸倒映出喜烛的火光。
他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们暂时别动,在这里等我。”
他说完,一步一步,走进喜堂。
鹿小冰怔了怔,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路栀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只是转眼,她就看见黎零跟在路栀身后,也进了喜堂。
不知为什么,和路栀微沉的神情不同,黎零的嘴角噙笑,似乎完全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鹿小冰脚步一顿,最终还是目送他们进去了。
。
风吹动烛火的声音,消失了。
耳边很安静,身后也没有人声,就好像从刚才起,他进入了一个与外面隔绝的空间。
这样的异样于路栀而言,只是意料之中。
红布无风飘起,烛火静静跳动,他一步步走到喜堂中间,停在那口棺材前。
棺盖紧闭,四角封上铁钉,似乎在他来到之前,里面已躺着一个人。
下一秒,刺目的鲜血从棺盖下缓缓渗出,宛如眼角滑落的血泪。
路栀微微蹙眉,抬手,落在棺盖上。
啪嗒。
脑中一直紧绷着的弦,好像忽然被外力扯断。
路栀怔在原地,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无法思考了。
思绪仿佛决堤的大坝,水流倾泻千里,无法遏制地崩塌。
他的意识模糊,好像一团乱麻,哪怕极力地想要去理清,线头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混乱,最终彻底溃散,不再受他控制。
昏昏沉沉中,他忽然听见锣鼓喧天,唢呐奏响喜乐。
视野被遮挡,有什么鲜红的布料垂落眼前,双眼所能见到的场景仿佛被笼上一层朦胧的轻烟。
那是一块红盖头。
红盖头轻飘飘落下,万重山一般,压住路栀眼睛。
他的眼睫剧颤,眼皮几次试图抬起,很快,汗水湿透睫毛,墨色眼眸染上湿润雾气。
在模糊的视线中,他透过垂落的红盖头隐约看见身穿黑衣的人影攒动,像是参加婚礼的宾客,正幽幽地注视着他。
与此同时,两只枯瘦的手一左一右,铁钳似的抓住了他。
路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挣脱,却好像被裹在棉花中,周身都轻飘飘的,无法施力,更无处施力。
他只能被那两只手推动着向前,如同提线傀儡,浑浑噩噩,无法反抗。
直到,他抵上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棺材。
喜堂中间,那口漆黑的棺材。
“吉时到——”
刻意拖长的尖细嗓音,突然在耳边炸开。
喜乐齐鸣,震天奏响,仿佛婚宴到了高潮。
路栀眼前晃了晃,再反应过来时,已然躺进一个逼仄的空间。
那顶红盖头依然轻飘飘垂落眼前,他的掌心摸到身下冷铁似的布料。四周狭窄,无法伸展开手脚。视线上空,是被框出的四四方方。
一双没有血色的手高高抬起,手中握着一根铁钉,一把锤子。
与此同时,另一只同样雪白如纸的手摁住路栀手掌。
……这不是要封棺。
尽管思绪依然模糊,但此刻,却有一道清晰的念头划过路栀脑海。
是要将一个人……活生生钉在棺材里。
钉子锋利的顶端就悬在路栀手掌上方,锤子高高扬起,毫无怜悯地重重挥落——
路栀猛的咬破舌尖,清晰的痛意刺痛大脑,眼中瞬间清明!
在铁钉入掌的最后一刻,他抓住了那只白纸般毫无血色的手!
随即,他发觉掌心下的皮肤冷如冰块,手腕也软趴趴的,根本不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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