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明净的窗户蒙上胧胧的雾气。
项斐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半个晚上没有动的筋骨。他上前拉开窗帘,目光一凝,在窗户上,有着清晰的一个手掌印。
下半部分是正常的人类手掌大小,上面的部分很奇怪,比人类的手指要长,但又不是实实地印在上面,而是虚的贴在上面。
项斐把自己的手印在上面,比他的手掌大一个边缘。
门口传来敲门声,“叩叩”两声,有一个声音问,“项斐少将,您起了吗?”
项斐的手掌把上面的一片湿润水汽擦掉,他垂眸淡淡的应了一声,“起来了。”
*
池鱼窝在洁白无瑕的贝壳里,鱼尾懒散地垂下。
小章鱼从远处游过来,他好几天没看见池鱼,每天习惯性地在在附近的海域游一游。
乍一看见池鱼,小章鱼兴奋地触手一扬,急冲冲朝着池鱼冲过来,巨大的身形像一个大炮弹一样。
在即将冲去池鱼的面前,堪堪和池鱼只有一臂的距离,小章鱼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它的触手兴奋地举起来,好多鱼在它的吸盘上吸附着,【鱼!】
池鱼无奈地伸出手臂把它拦住,手掌按住他柔软的脑袋。
小章鱼委屈地看向他。
池鱼摇头,“不想吃。”
哎,他叹了口气,鱼尾摇晃,想吃烤鱼,想吃罐头,还想要海神之泪。
第20章
池鱼不太理解人类世界的礼仪,就像他昨晚悄悄去“阿贝卡号”上看看少将在哪个房间,却听见有几个人说要给项斐办一场接风洗尘的宴会。
几个水手笑嘻嘻的声音在过道里响起,人鱼隐在黑暗处的角落里,他们丝毫没有发现,刚刚换班,他们卸下一天的任务,高高兴兴地和同伴说话。
“明天有酒吧?”
“肯定有啊,二皇子亲自办的,没有酒还会有什么?”
“嘿,那就太好了。”他搭住同伴的肩膀,“我可好长时间没来两口了。”
同伴推了推他的手臂,玩笑道,“都命悬一线了,还惦记着那些事儿呢。”
“这你就不懂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盯住了那几个水手,轻轻地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意,明天在宴会上可以给少将一个惊喜。
至于少将会不会觉得是惊吓,那可不关他的事了。
不过,今天晚上可以给少将来一个预警。池鱼的银发被他在海底找到的水草扎起来,略显粗糙,碧绿的一角藏进池鱼的头发里,有一段头发垂在耳边,是刚才没有扎牢的,被池鱼掖在耳后,露出精巧的半透明的耳鳍。
船上到处都是监控,更深入的地方还有士兵在巡逻,包括项斐的房间。
船舱被打扫的很干净,但是依然不能阻碍池鱼敏锐的嗅觉在经过他们的房间时闻到的水手,或者是士兵的臭哄哄的味道。
盯着监控的几个人打了一个哈欠,在他们闭眼的一瞬间,屏幕上出现了几秒的雪花屏,有一个人看见了,他疑惑地看向那几块屏幕,在他眨了一下眼睛时,雪花又消失了。
过道明亮,没有异动,甚至连阴影都没有。
“这破机器。”他嘟囔了一声。
池鱼不惧怕那些监控,人类的仪器对他不起作用。如果真的有人能看见,就会发现一个人鱼,挺直着尾巴,从这里蹦哒到那里。
池鱼又一次避开换班的水手,还有巡逻的士兵,他的鱼尾第一次做这样的用途,还要控制好力度,起跳时尾鳍用力,向上顶,在落地的一瞬间又要收起尾巴上的力度,以免落地的声音太大,或者不小心把船舱的地板破一个洞。
太惨了,池鱼面无表情地想。这比他和须肥打架还要累。
要不是为了找到项斐,拿到“海神之泪”,谁愿意受这样的苦。
*
显然“阿贝卡号“驶离暮色岛周围后所有人都显而易见松了一口气。
项斐吃过饭后来到甲板,船尾正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还有几只鱼跟在后面,活蹦乱跳。
他的胳膊撑在栏杆上,冰冷锐利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海面,今天的风很大,呼呼的吹响在他的耳边,以至于项斐忽略了来到他旁边的另外一个人。
二皇子来到他的身边,学着项斐的样子同样撑在栏杆上。
他陶醉地吹着海风,头发被吹的向后飘扬,“少将,今晚我将为你举办接风宴,你记得穿的好看点。”
二皇子扫了一眼项斐的穿着,笔挺的军装穿在项斐的身上,他就没见这个人穿过其他的衣服。“少将,放松点,现在不是在帝国,没有必要穿的那么正式。”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温文儒雅,“总觉得你从暮色岛上回來就不太对劲。”
说实话,他看见项斐独自背着一个包裹时都有些吓到了,离他们的约定时间还有两天,只有项斐一个人回来了。
项斐不置可否,他淡淡道,“二皇子,你要是闲得无聊,不如去做实验。我带来的样本还在实验室里等着研究。”
二皇子无奈地摊开手。
紧接着他又听见项斐顿了顿,“今晚的宴会我不去了,你让他们放松点。”
“也不用叫什么洗尘宴,项斐受之有愧。”
二皇子停在原地,看着项斐的身影消失在甲板。
*
既然项斐这个当事人不在场,二皇子也不好假借他的名义。
士兵告诉他项斐一个下午都在船舱的房间没有出来,明白他是铁了心不愿意参加这场宴会。
他只能无奈地举起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道,“既然他不来,那我们开始吧。”
除了必须有人看守的地点,其他人都融入了这一场难得的放松中。珍藏的酒液摆在食物的两边,他们喝的醉醺醺的举杯庆祝。
谁都不知道明天他们会不会活着,有可能就和任毅、黎克他们一样,去了几天的时间,就化成冰冷的白骨。
甲板上灯火通明,里面的热闹一路流淌在外面,连灯光晃动的影子都染上暧昧不明的光。
有谁过去了,悄无声息。
宴会进行到后半场,几乎所有人都醉了,互相搀扶着走向自己的房间。
项斐去了一趟实验室,两个研究员正在实验室里拿着研究数据比较什么,看见项斐过来,连忙打了一声招呼,“少将。”
“嗯。”项斐点头,他看向被保存起来的样本,妖异的花朵丝毫没有枯萎的痕迹,根茎被泡在营养液中,“样本有什么变化没有?”
其中一个研究员摇了摇头,“现在的数据和一开始的一样,丝毫没有变化,我们还在观察当中。”
项斐的手指贴上冰冷的防护罩,花朵的根茎即使浸泡在浅绿色的营养液中,依旧是绯红色,“过几天再没有反应的话,可以用动物的血试一试。”
项斐在穿过长长的通道时遇见了喝得烂醉的水手。
浓重的酒气弥漫在通道,他们手臂搭着肩膀,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他停在了自己的门前,刚才出去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所以项斐没有锁门。
项斐不知道是水手经过的酒气没有散去沾到他的身上,还是酒液撒了,在他的门前还能闻到一些酒气。
尽管他的房间在远离喧嚣的宴会,还有甲板。
“吱呀——”门被人推开,有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池鱼坐在书桌上,他就是这么的肆无忌惮,鱼尾拍在冰冷的地板。桌子上的书页被翻开,是一本《洛丽塔》,被主人摆在书架上,看起来是刚拆封的。
池鱼的目光凝在第一页的上面,凭借良好的视力,他清楚的看见了上面黑色的字体。
洛丽塔是我的□□,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得由上腭向下移动三次,到第三次再轻轻贴在牙齿上:洛—丽—塔。①
然后他听见项斐的冰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池—鱼。”
他是如此的笃定,连疑问都没有。
池鱼按下了在书桌上的台灯,柔和的光照亮不大的区域,他笑着对军官眨眨眼,“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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