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季遐年的心里活动大概是这样的:迟晟是不是蓝锈上脑了?
大概他的表情太过明显,迟晟不乐意了。
“我就看了两眼,这不还夸你呢吗?”
季遐年:“……”
那我可谢谢你了。
季遐年终究没忍住,白了迟晟一眼,这才说道:“之前我抹平的那粒砂已经被包围得看不清了,但我能感觉到它并没有完全被刺化。我昨天在医院看到不少情况跟你类似的人,现在我打算引导变异核的形状成为局部脉络,然后再制造一些圆润的砂,可以提高圆砂的影响效率。”
迟晟点点头,“你看着办,但你能行吗?你已经晕两次了,要再来一次,我估计什么神医都糊弄不了张姨了。”
季遐年莞尔,“放心吧,我有分寸。”
迟晟将信将疑。
季遐年没管他,把掌心贴了上去。
炙热的掌心触感太过鲜明,迟晟的腿无意识轻微抽了一下,季遐年随即皱眉,警告性地捏了下迟晟的腿,“别动。”
迟晟没说话,心跳有些失常,他怀疑季遐年刚才用了什么神奇力量,那一捏不仅捏在他腿上,还在他心脏上来了一下。
——如果季遐年知道迟晟在想什么,大概会为迟某人的无理取闹狠狠白他一眼。
这一次的“治疗”只用了两分钟不到。
松开手的时候,季遐年虽然也是满头汗水、脸色疲惫,但好歹没有晕过去。
季遐年往后靠在椅背上,皱着眉闭着眼没说话。
迟晟问他:“大爷,你还好吗?”
季遐年没有动作,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又过了十来秒,他才站了起来,一手按着额角对迟晟说。
“我先把变异核的形状改变了,圆砂得看我明天的状态。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说,我先回房了。”
迟晟看他发白的脸色就不免担心,一边“嗯嗯”答应着,一边双手虚扶在季遐年身后,把人送回了隔壁房间。
砰。
季遐年的房门关上,门外的迟晟也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他就保持着那姿势好几秒,然后才转身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变异核改变的关系,迟晟走路的姿势略有奇怪。——他的左腿抬起放下的动作都很轻,好像上面贴着什么金贵的东西,稍微重一点就会掉了似的。
·
第二天早上,当第一缕阳光落在这片大地上的时候,一片斑驳的蓝终于蓄积够了萌发的力量,从万物的身体中露出了真容。
电视里、网络上,任何一种形式的媒体都在第一时间刊登上了这片蓝。人们用各种可以发出声音的平台恐慌着、兴奋着、沸腾着。
唯独月抱山上的四合院里,依旧如往日一样平静。
“今天可真冷啊。”
吃过早饭,张银珠就在客厅门口烧起了火盆,搬了一筐板栗出来剥壳,又叫苗小草,“小草啊,今天不去放牧了,来,把作业拿到火盆这来做,暖和。”
苗小草:“奶奶,没关系,我可以克服困难的!”
张银珠现在也摸清了她的小算盘,最初的怜爱终于演化出了家长的威严,“不用你克服,赶紧的,都两天没看书了。”
苗小草:“……”
她终究还是失去了奶奶的爱。
迟晟从旁边路过,顺手薅了苗小草的脑袋一把,幸灾乐祸,“加油哦~”
苗小草气冲冲地瞪他一眼,然后一步一挪,极其不情愿地扛着宛如十大酷刑的书包蹲到了火盆边。
张银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又问季遐年跟迟晟,“你们要干嘛去?”
季遐年:“去看看昨天移栽的蔷薇,还有山上的植物情况。”
张银珠听到这个就皱眉道:“说起来,我早上在晒台上望了眼,咱山上也有不少蓝色的东西,就是新闻里说的蓝锈吧。那东西有妨害吗?”
“应该没有,而且专家不是说了这东西不传染吗?就是要小心植物变异。再说了,就算有妨害,现在满世界都是这东西,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瞎说什么呢!”
张银珠瞪他一眼,转头朝地上“呸”了一声。老一辈的人都忌讳这些晦气话。
季遐年无奈笑了笑,抿紧嘴表示自己闭嘴了。
张银珠这才说道:“我看着天可能要下雪,你们早去早回。还有你温室里那些苗,等雪过了再移到田里去,免得冻坏了。”
云阳这边冬天其实很少下雪,气温连零度也跌不破,就算下雪也往往很小,很快就会化掉。
季遐年应了一声,就跟迟晟开着观光车往山脚去了。
·
山脚铁栅栏围墙后,有五米的“空白区”,这里的树木杂草季遐年都没有让人清理过。
然而一晚大雨过后。
昨天移栽过来,几乎被枯黄的荒草淹没的变异蔷薇,现在已经强势拔高了至少一倍的高度。
它们油绿的枝条和叶片霸道地扒拉着周围的植物,圈着树干划拉,——甚至有一棵碗口粗的柏树已经被“勒”断了。
不过让人欣喜的是,它们对“同类”似乎有着说不清的感应,每一株变异蔷薇虽然距离遥远,但枝条却在朝着互相靠拢的方向生长。
“这可真方便。”
迟晟跟着季遐年巡视了几棵变异蔷薇后,不禁感叹道:“我原先还以为得扦插、横拉什么的才能让它们围拢成围墙,没想到它们自个儿就手拉手了,还附赠清理了这片区域。”
季遐年却有些担心,“回头还是请人把这些树砍了吧,这棵是朝山上倒的还好,要是朝外面倒,就算没砸着人,砸坏了围墙栅栏也很麻烦。”
迟晟:“那咱自己弄就行了,我看这边大树也没几棵,砍完顺便做两排鸡舍鸭棚什么的,——咱要可持续发展的话,你那俩棚子绝对不够用。”
季遐年对这个计划没意见,只是很诧异,“你还会做鸡舍?”
迟晟“哼”了一声,“小瞧人了不是,虽然做饭我不在行,但其他的我可比你在行。”
“能耐。”
季遐年横了他一眼,往观光车边走,“那回头叫小草也帮忙,她那力气能一个顶俩。”
“还有小山也叫上啊,刚好,咱们这会去小姨那边,顺便跟他说了。”
季遐年回想安若山那斯斯文文的样子,狐疑道:“他能行吗?”
迟晟笑了一下,“砍树估计不行,但他物理好,让他来算个角度、打打下手什么的也行。——他一天到晚围着小姨转,小姨都快烦他了。”
季遐年笑了一下,发动车子后忽然反应过来,“你不该叫他表舅吗?”
迟晟先愣了下,接着反应过来,“哦”了一声。
“不是,他的情况有些复杂。他原本是小姨收养的,但是养到十二岁的时候,小姨的身体状态不太好,当时我两个表舅都是工作狂,于是小姨把小山托付给舅爷他们。
后来过了一年,小姨的身体逐渐好了,又觉得麻烦就没动小山的户籍,所以他现在虽然是小姨名义上的弟弟,实际上是小姨的儿子。”
季遐年不知道还有这一茬,但这是别人的家事,也就没说什么。
他们开车到了安若素的山那边,迟晟解了门禁就进去了。他俩本打算看完变异蔷薇的情况再去跟安若素打招呼,结果还没看完迟晟就接到了安若素的电话。
季遐年听着迟晟嗯了几声,然后语气瞬间就变冷了,于是好奇看了一眼。
迟晟的脸色果然很臭,后头几乎没开口,就从鼻子里“嗯”了两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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