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阿夜。”和他同属医疗队的托特勾住了他的肩膀:“听说昨晚兰斯陛下进了你们的组?你和他打过照面吗?”
兰斯格林赛尔, 爱德温的继承者, 传闻中枢机会挑选出的傀儡皇帝。同外界温和有礼的评价不同,昨晚一身鲜血的兰斯进到医疗组的飞行器时显得异常冷漠。青长夜思索了一下:“帮他处理了伤口, 他说了谢谢。”
“他真的和新闻报道上一样帅?你确定那张脸是真的吗?说实话我总怀疑兰斯陛下整过容——”
“你可以自己去捏他的骨头。”
“那我大概会被他剁掉。”托特耸了耸肩:“就像上周他只用一块废铁隔着几百米砸爆了那只高等虫族的头一样,军队里都传疯了,很有陛下当年的英姿啊。”
一般人来听可能会被“陛下”和“兰斯陛下”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称呼搞得头晕,青长夜却明白托特的意思。对于这些老兵来说能被称为陛下的只有那一个人,他们叫兰斯时会带上他的名字。青长夜转移了话题:“今天好像要往桑格拉的中部走。”
“不是吧, ”托特的惨叫听起来无比凄厉:“这不相当于把脑袋别在裤裆上吗。医疗队也要跟进?”
青长夜点了点头,和托特分开后他进了自己所属医疗组的飞行器。最里面的人躺在营养仓里沉睡,青长夜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他顺便瞟了眼显示屏上兰斯的生理特征,和昨晚命悬一线的状况不同,兰斯的各项数据而今逐渐恢复了正常。这种怪物般的恢复力让所有人无比惊叹。青长夜有些复杂地看了眼营养仓中熟睡的人影。兰斯的长相无疑非常有吸引力。剪的短短的白金色头发。睫毛和发色一致、就像于眼皮上铺了层细碎的雪,他的眉目流畅得仿佛山脉与幽谷,薄薄的唇略微上翘,因而天生显得似笑非笑。兰斯的五官精致得仿佛经过计算,最令青长夜不可思议的是……他和池望的长相一模一样。
虽然三年前的一切如今对他而言就像空气里悬浮的白雾、许多场景也渐渐朦胧如水中月色,同池望这个人有关的画面他却记得一清二楚,大概因为对方的声音和长相都太富有魅力、池望出现的时间也实在凑巧,青长夜不由自主记下了关于对方的点滴。他看了眼时间,医疗组的组长在这时走了进来,那人示意青长夜叫醒兰斯,该让他进食了。
“陛下。”青长夜喊了几声,见兰斯还在睡,他不得不伸手轻推了推对方的肩:“陛下,您该醒了。”
后者终于睁开了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年轻帝王的眼珠是非常罕见的祖母绿色,据说绿色在联邦历来被视为高贵优雅的象征。爱德温如此,枢机会找的傀儡皇帝也一样,兰斯没有说话,他从床上跃了下来,似乎因为牵扯到了伤口,他嘶了一声。外面有人在此时一把拉开隔离门,青长夜看见眉目清秀的年轻人抱着悬浮屏走了进来,他认得这个人,对方是兰斯的贴身秘书。昨天晚上也是他盯着昏迷不醒的兰斯流下了眼泪,青长夜忍不住怀疑他们的关系。兰斯显然也认出了自己的秘书,看见那只巨大的悬浮屏,他露出了痛苦而不耐的表情。
“又叫我批文件?”兰斯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求求你让我混吃等死好不好?”
青长夜:“……”
他好像对兰斯的判断有点失误。虽然鲜少有人知道兰斯被枢机会架空了权利、他基本是枢机会操纵的傀儡,但就这样毫不顾忌地说出来……
“万万不可啊陛下!”秘书一把鼻涕一把泪:“就算您才大病初愈也不能放弃政务,您应该心怀整个联邦、不辜负大家对您的期望才对!”
兰斯:“……好啰嗦。”
秘书要哭了:“陛下!”
兰斯:“拿来吧。”
青长夜看着面前的场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兰斯疯狂地滑动屏幕、将自己的生物纹印在一份份文件上,他毫不怀疑对方根本没看文件的内容。表面正经的兰斯和当初表面吊儿郎当的爱德温简直是两个极端。青长夜站了一会儿,在兰斯快速批完文件后,他开口道:“陛下您想注射葡萄糖还是进食?”
“葡萄糖,”兰斯语气淡淡的:“进食?我还不想变成嗷嗷待宰的……咳。”
“……”这男人嘴好毒。
青长夜拿出了点滴管和浓缩葡萄糖,他替兰斯的胳膊消了毒,属于男性的肌肉线条流畅又富有力量。兰斯的秘书看着青长夜的动作,忽然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护士,”兰斯目不转睛盯着快要刺进自己胳膊的细管:“为什么你找的针头这么粗?”
“……已经很细了陛下。”
“麻烦换个细点的。”
“您在害怕吗?”青长夜笑了笑,他的眼角微微上翘。因为拥有足够的时间,即使三年过去他的面貌一如当初,旁边的小秘书看着面前活色生香的美人差点流口水:“我的技术很好,不会让您疼的。”
“就算你对我笑得再好看也没用,”兰斯面无表情:“针管插进皮肤里不可能不疼,想象一下针尖戳出一个凹陷,再慢慢把液体注射进去的感觉,陛下要吓尿了。”
“……”好想问问他是不是一直单身。
“你是不是不打算换?”兰斯皱眉。青长夜不由自主想到了托特先前说他用废旧铁片隔着百米把虫族的脑袋爆掉的惊天壮举,他几乎以为兰斯会揍他,对方忽然眼睛一闭,视死如归道:“来吧。”
青长夜都快被他逗笑了。他没想到资料上平淡无奇的傀儡会这么有趣。兰斯似乎真的很害怕打针,明明昨晚他满身血腥进了医疗仓没叫一句疼。可能是尖锐恐惧症?青长夜心不在焉替他注射了葡萄糖,在出门前他听见秘书不停问兰斯陛下您疼不疼,后者没有回答。
时间已到傍晚,战场的紫霞从远端一路推近,到眼前便是璀璨金红。青长夜吃过晚餐后避开玩得好的同事拨开通讯器。
“见过新皇帝了?”通讯器那端的A咔咔咔吃着薯片:“怎么样,帅得让人合不拢腿吗?”
“帅,喜欢脸。”
“老毛病,我就不提醒你治了。”A话锋一转:“从四个月前你让我帮你在军部的医疗组弄个假身份起,我就觉得你对……某个人余情未了?”A非常怂地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米勒不在他才敢继续说下去:“你想干嘛,通过新王对付枢机会替某个人报仇吗?”
三年前的事情发生后米勒成了他们的同伙,青长夜和米勒的关系一度非常尴尬,他们上过床、曾经或许相互暗生过情愫,却因各种机缘巧合他和米勒彻底没了走到一起的可能性。作为同伴米勒倒是非常靠谱,他顶替了娜塔莎当初的位置,成了情报收集者和打手。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偷他的时间。”A满脸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不知道A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了非常神经质的笑容。青长夜没有理他:“挂了,妈妈。”
“妈妈在想,”A道:“小夜是不是和皇室犯冲?前有某人被骗财骗色,后有新王即将步上前程。”
“……”
神经病。而且真要说的话,兰斯这种嘴巴恶毒的男人——
“护士,”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眉目清秀的脸,兰斯的秘书两三步走到青长夜面前:“麻烦您去给陛下打针。”
“……他不是嫌我针头粗吗?”
“你们医疗组组长的针头还要粗一点。”秘书压低了声音:“其实我觉得您笑起来好看,陛下会听话一点。”
他想多了,小秘书和兰斯不可能是一对。秘书只是比较……天真可爱?
青长夜走进了医疗组的飞行器。
和上次一样,兰斯依旧躺在营养仓里,爱德温当初比他拼多了。莉迪雅曾说后者就算肋骨断了也依旧往前线冲。兰斯淡淡地瞟了青长夜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眼形和瞳色的原因,他看谁都显得没什么情绪。如果不是上午的事情,青长夜会以为兰斯是那种性格非常安静的人。他同对方问好后没有得到回应,青长夜不甚在意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工具,他低头凑近了兰斯的胳膊,长长的睫毛下垂。他和兰斯靠得很近,青年的呼吸仿佛兰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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