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鬼,我害怕(修真,宠文)(2)
最显眼夺目的,除了他的面貌,就属头上雪白尖圆的耳朵,和身后雪色的大尾。
见此,将卿心中道:哦,是只狐狸。
小狐狸蹬着一双白色的小鞋,小鞋上坠着一个绒球,走起路时可爱俏皮。
仙娥们依旧在舞,他在她们中走了几步,朝着仙帝所坐的位置盈盈行了一礼,清脆悦耳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今日蟠桃盛宴,我便为大家献舞一曲。”
宴席上,静如坟墓。
宝殿中央的狐儿却已经抬起手臂,略宽的白袖顺着他的手臂滑下,露出雪白的肌肤。
也是袖子滑落,大家才发现在他的右手手腕处系着一串银色的铃铛,伴着他的动作,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悦耳极了。
将卿看得仔细,仙帝却扶了额。
感受到他的异样,将卿疑惑道:“陛下?”
仙帝放下扶额的手:“没什么。只是太惊讶了。”末了,他缓了缓又道:“你可知现在跳舞的,是谁?”
将卿如实回答:“不知。”
仙帝看着宴席间翩翩起舞的小狐狸,幽幽道:“他,便是九千岁。”
将卿睁了眼:“千岁身为神明,却在宾客面前跳舞……”
仙帝叹道:“连你也惊讶了,可见他实在是太乱来了。也罢,如果他不乱来,他就不会是九千岁。既然千岁肯献舞,那我们也算有眼福了,毕竟曲有凤皇,舞有千岁。千岁一舞,可是连百花也要羞涩的。”
正巧此时仙娥纷纷退去,小狐仰面弯腰时,募然发现今年仙帝的右手边,多出一个黑衣裳的俊美男子。
此人双眸极黑,正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
那一瞬,小狐睁圆了眼睛,脑子一热张嘴就道:“男人,哦不,小巴蛇本千岁看上你了。”
大殿内,再一次静极了。
将卿没有说话,众多仙人却忍无可忍齐齐道:“千岁!您把眼睛睁大点,这哪是什么小巴蛇?这是黑水玄蛇啊!”
九千岁一怔,先在原地站直了,才转身看了将卿许久,最后一动头上的两只耳朵,对他道:“抱歉……刚刚倒着看你,没看清楚。”
众仙唇角皆是抽搐。
唯有将卿神色不变,缓缓道:“无事。”
听他说完此话,九千岁双眸忽地亮起,下一刻巨尾一甩开心道:“你真是太好了!我决定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啦!我是岐山九千岁,你呢,你是谁?”
将卿沉默片刻,用沉稳的音色吐出六字:“丹丘仙府,将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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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孤生(二)
林怀君,字宇直。百年前仙门正道林家之子。
如今一朝被人叫做“注孤身”,这真是叫人不得不感叹世间变化之快。
说来林怀君在怡源宗待了这么长时间,认识了两位何姓的好友。这两人乃是一对亲兄弟,心眼极好,虽比林怀君小上许多,可两人却并不在乎他的身世。
渐渐的何家兄弟到了能出去历练的时候,听此消息,林怀君也有了想亲自到外面看一看的想法。
他与方寒说,方寒连连皱眉几次都绝不同意。
可待方寒回去仔细想一想,当年的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想来也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
再说林怀君已然失忆,有了新的生活,总不可能方寒这一生都将他藏在怡源宗内。
这样一想,等到林怀君再次与方寒说起此事时,方寒长叹一声,终于答应。
夏季。怡源宗内,方寒对面前的白衣青年道:“怀君你,真的打算向我辞行,独自到外面闯荡吗?”
他面前的白衣青年,一头黑发高高竖起,模样出奇的清俊,只可惜这清俊之中有几丝隐隐约约的古板与冷酷,恰似一块顽固不化的寒冰,将春日的和煦都给冰冻三尺。
郑重其事的弯腰向方寒行礼,林怀君肃然道:“昔日多谢方宗主相救,更承蒙宗主照顾多年,怀君自知无以回报,唯有今日与两位好友一同向宗主辞行游历天下。假若今后另有奇遇,怀君定不忘宗主昔日之恩。”
似是对他的这种古板和正经一向都不习惯,方寒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怀君你……唉,罢了,去到外面一切小心。”
随后两人又闲谈几句,方寒嘱咐手下人为他收好东西,一路将他送到怡源宗门前:“真的不用我陪你去你口中的那个小镇,与你的那两个好友汇合?”
林怀君摇摇头:“多谢宗主,虽说我失了记忆,但经过那么长时间的休养,曾经的修为也并未落下,所以还是不必劳烦了。”
方寒点点头,尊重他的想法:“那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只是今后你去到外面,我多少能力有限,恐怕也有无能为力,顾及不到的时候。所以我还是要嘱咐一句,这外面的世界绝不似你想的那般美好简单。首先凡事要自己做主,决不可轻信他人。”
“其次假若今后你出事,大可告知我。我怡源宗虽算不得修真界的至强,可到底旁人见了,多多少少也会给个几分颜面。退一万步,即便那事我处理不了。怀君,我不是曾经与你说过,你当年的一位至交好友沈子珺,就是坠云山浅阳尊的二弟子,如今已是仙门百家的仙首,坠云山缥缈峰的峰主。到时要是遇上棘手的事,大可上坠云山去求他的帮助。”
“沈子珺此人,乃是真君子。且与你性情相通,昔年与你同窗之时,你二人的交情更是非同一般的好。因而若你前去,他必定会出手相助。”
林怀君将这些话牢记在心,最后在怡源宗门前向他行礼:“我记住了,多谢方宗主告知。”
方寒又道:“还有一事,假若你到了外面。别人听了你的名字,也许会对你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毕竟这都是早已过去的事。”
林怀君道:“我懂了。”
看看怡源宗外面的大好阳光,方寒此刻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那你去吧,今后的路就要看你自己了,还望一切小心。另外若是外面太苦太累,那你不妨多回来看看,或者就不要走了。”
门外不知名的白色花瓣被风徐徐吹来,飘至林怀君发上时,泛起隐隐的惊艳。
再次背着包袱郑重的向他行一次礼,林怀君也被他带动的有些伤感:“多谢方宗主提点,那怀君去了。”
如今独自离去的林怀君和朋友遇到一些大麻烦,大到叫他不得不先放弃云游天下的想法。
如今三人团坐在茶楼中,林怀君不禁想起方寒与他的一次对话。
方寒说:“昔年的林家强盛不已,但凡修真界中未有不敬。”
在得知林家被灭后,失忆后的林怀君也曾想过找出真凶,为家族报仇。可才将这个想法与方寒一说,方寒就长叹一声,直道不可。
他是这样对林怀君说的:“百年前的林家,虽说是仙门正道不假。可实则他们已被自己的私欲迷了心智,甚至将别人害的家破人亡,最后才导致自己的灭亡。”
提及此事,方寒总是叹了一次,往往又叹一次:“且不说此事原就是你们林家的错,即便不是,你也无法报这个仇。因为灭去你们林家的人,他,他,唉……我到底该怎么跟你说,总之此人你最好不要去见,也不要去惹。”
方寒与他时间呆长了,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他的想法,见他欲言又止,方寒很直接了断的挥袖道:“你不要来问我此人是谁,也不要想着既然是你们家的错,就要偿还什么的。我告诉你这很不现实,另外你们害的他家破人亡,他也杀得你们林家唯剩下你一个,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算是两清,谁也不欠谁。”
听他回绝的语气如此坚定,林怀君换一个:“那你能告诉我,我们林家与他究竟何仇何怨,以至于要害的他家破人亡?”
方寒斟酌了许久,许是觉得这种事因为年代久远,就算告诉他也无妨,便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世仇。几百年的世仇。”
林怀君皱眉:“即是世仇,那方宗主可知一开始谁对谁错?”
方寒放下茶杯道:“我年岁和你差不多,因为这也是老一辈的事情了,故而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别多。嘶,反正据我所知,你们两家的恩怨是由两起大婚而引起的,在我看来一开始是双方都有错,至于后来,就是你们林家自己过不去那个坎了。”
和方寒的对话回忆结束后,桌前的一俊朗少年在桌上转着一枚铜板,口吻迟疑:“这么说——林前辈你,这是打算去查清当年的事咯?”
桌前的林怀君姿态肃然,微微颔首:“正是。虽说我确实遗忘了许多东西,也曾想过抛下一切开始新的生活。可我思来想去多日,总觉得假若真是我们林家对不起那人,那我不论如何也该去偿还一二,哪怕还不了,可我好歹要知道真相,比如灭我林家之人是谁,再比如我该忌讳什么。”
他轻轻一停,继续吐出最重要的原因:“其次我真的想知道,为何我会这样特殊。”
坐在他右手边的少年轻轻点头,像是严谨的想了许久的模样:“我觉得前辈说的有理,毕竟能灭去这么大个家族的人必定很厉害。即便前辈不打算偿还他什么,或者像方宗主说的他们已经两清了。可这样不明不白,什么也不知道的活着,万一哪天遇到那个人,又或者触犯到什么禁忌,前辈岂不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就被人记恨上。”
想起这几日发生的种种,这少年似乎也有些汗颜:“最后还是像前辈说的那样,我也想知道为何世人一听到他的名字,那反应简直比见了鬼还夸张。”
听他这样说,最开始说话的少年仿佛才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便瞬间将在桌上旋转的铜板用掌心猛地压倒。
这才抬起头来,表情严肃的赞同道:“唔,这倒也是。毕竟感觉方宗主形容的这个人,好像狠戾的很。可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为什么偌大的林家都杀了,却独独留下前辈一个人呢?”
另一少年也将眉皱起:“是呀这个就叫人想不通了,可惜前辈什么都忘了,而我们又不是他们那一辈的人,也仅仅是知道曾经修真界中有过这样的事,但具体是什么又实在答不上来。况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每每不经意的提起,家中长辈都闭口不提,甚至还会严声呵斥,所以依照这些来看,此人恐怕真的是个极其厉害的人。”
与林怀君在一起,并开口说话的这两人是修真界大户中何家的一对兄弟,小的那位,也就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少年,名为何筱,大的为何筱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何喻。
两人虽比林怀君小上很多,可因自小根骨资质奇佳,如今也到了能离开何家自我出去历练的程度,于是这才与林怀君邀约,一同闯荡天下。
谈起自己的身世,果真如方寒所说的那样——别人听了你的名字,会对你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在如今的林怀君与何家兄弟俩看来,世人听了林怀君的名字已经不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那么简单,而是已经到了夸张、诡异的地步!
比如林怀君想与谁同行除魔,对方开始还笑脸相迎,很热情的与他说说笑笑,结果一到双方介绍名字,对方一听他的名字,霎时瞪圆眼睛,结巴道:“你你你你叫什么?”
林怀君无法,刚重复一遍,那人就深吸一口凉气,飞一般的跑了!
且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迅速的叫人忍不住想伸出一个大拇指,夸一个好字!
若说这只是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所有人基本如此。
即便是像何家兄弟这样新出道,还懵懵懂懂一事不知的弟子,只要身旁有长辈在的,还不等他们靠近林怀君,就基本是被家中长辈犹如拎小鸡般拎在手中,转眼就带跑了……
这不禁叫一向冷漠严肃的林怀君脸庞都有些轻微的抽搐,他都如此,那就更别提何家兄弟二人。
而每每这时,林怀君都会默默朝他们看去,报以一个歉意的表情:“你们要不还是与他们结伴吧,我怕我的仇家真的太厉害,到时候害了你们。”
何家兄弟倒是坦然,不过说来他们好奇心也是极重的,见了这一切不同寻常的事,更是决心要和林怀君在一起,撵都撵不走!
另一方面,则是他们觉得既然当初说好的三个人一起走,那就绝不会食言。
所以这一切总结下来,实在不是林怀君婆婆妈妈放不下过去,也不是他把方寒的话当做耳边风,这实在是——迫不得已!生活所需!
☆、人在囧途(一)
既然要查,那自然只能去资历够老,且根基稳固的世家或门派问问。
毕竟如今的形势,对林怀君来说,实在太不乐观了。小的或根基薄弱的世家门派,全都像躲着丧门星一般躲着他,那感觉,就仿佛只要一接近他,就会立即招来杀身之祸一样。
所以林怀君想,与其和他们干耗着,或是被扫地出门,那还不如直接去势力强大的世家门派打听一下,也许有谁知道又不怕的,那就简单多了。
于是说走就走,当天林怀君就与何家两兄弟一同动身。
何喻说:“小镇的西南方,有一门派名为千浣宗。千浣宗在修真界中也算大门派,且我听家中长辈说,他们口碑还算良好,并未传出过什么有违道义的事,不如我们先去那里碰碰运气。”
三人一连赶了十几日的路,一路上全是荒山野岭,未逢一人,倒是各类野兽毒蛇碰了一路。何家兄弟本是现任何家家主的一对宝贝外孙,以他们的资历,实际早该出来,可先前几次向家中提及,都是被家人以各种理由驳回,便只好一直拖着。
直到后来,他们长大了,修为也算不得低,别家别派的小公子、小小姐比他们小的,修为比他们低的,都陆陆续续历练回来。何家人这才很不情愿的发现,再不让他们出去,只怕今后别人提起,都会掩面耻笑一番,便只好千不愿万不愿的把他们送出家门。
老家主怕他们遇上什么难以对付的妖魔鬼怪,在家中千挑万选,和别家换取了不少宝贝,给他们一一装了,又和一大家子人念念叨叨了许久,千叮万嘱后,才依依不舍的相送几里把他们送走了。
是以,何家小哥俩全身上下都是宝,走到哪都是闪闪发光、叮叮当当——可显然,何家人只顾全了小哥俩的法宝银两,却独独忘了,荒山野岭空无一人的地方该怎么办。
也幸好他们忘了,不然让背着柴米油盐到处走,锅碗瓢盆铛铛铛,这就叫人发笑了。
不止发笑,恐怕用不了几天,饶是何家在修真界有再大的势力,也压不下传遍满天下的“锅碗笑谈”。
十几天一路走下,先前几日都还好,可到了后面,三人都开始隐隐有些吃不消。
原因是什么?
简单。因为三人都不曾辟谷。
不曾辟谷,这也就意味着,荒山野岭的没饭吃!
自古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放在没辟谷的修真者身上也依旧成立。在彻底啃干净身上的最后存粮,三人立即决定,放东西做饭!
然而一会后——何筱黄色外裳系在腰间,两边裤腿和袖子高高卷起,满手血淋淋的蹲在河边抓着一条鱼,白皙的小脸上血水相间,场面异常壮烈,可谓是惨不忍睹。
在被开肠破肚的鱼用尾巴甩了不下十个巴掌后,何筱原地跳起,大喝一声:“呔!好一条宁死不屈的鱼!”吼完这一声,他又转过身,逮着那条血淋淋的鱼,朝后叫道:“哥!你来弄鱼,我们换换!”
哪知他后面的白衣少年听了这一句,原本正正坐在火堆边的身子骤然往边上一歪——倒了!
何筱吓了一跳,手中的鱼都扔了,急急忙忙纵过来,满手鲜血擦也不擦的往何喻身上抹,边抹边叫边摇:“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等他把手上能抹的都抹上去,才终于将雪衣少年翻过来,一看,不由又吓一跳,差点失手把人扔了!
原本白衣胜雪,温文如玉的何喻此时满脸是黑漆漆的炭灰,黑到那张俊俏白嫩的脸都看不出本来面目,衣上、袖上、手上也是一片黑乎乎,场面简直狼狈,更算是残忍!
再观何喻本人,被弟弟抱在怀里一阵乱摇,似乎终于恢复一点意识,但依旧两眼发直,目光痴呆。
何筱伸出腥味极重的手左右拍拍他的脸,见用处不大,不由眼神在四周一阵乱瞄,终于!在火堆旁看见几团黑乎乎的凶手,便拾起一根木棍连戳几下,大声道:“何方妖孽,速速报上名来!竟把我哥害到如此!”
他怀中的何喻终于发声,气息微弱道:“……不是妖孽,是我在林中采的蘑菇。”
“……”
再转眼,看到跌坐地上手捧一个似锅状物法器的林怀君,何筱放下何喻,刚围上来,林怀君就面无表情的用衣袖蒙上朝他看来,脸色惨白惨白:“别看了。人,总有第一次。”
看他的动作,好似只要何筱再前进一步,他就要把那锅东西一口闷掉,何筱不禁止住脚步,默默往后退了几步,深怕他一个想不开:“前辈你,也是第一次做饭?”
林怀君点点头,小脸还是惨白惨白:“或许从前做过,但现在忘了。”
何筱顿时倍感亲切,由衷道:“还好爷爷他们没让我们把锅碗瓢盆一起背来,因为我突然发现做饭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林怀君深以为然,也由衷道:“我觉得我们……”
何筱往前一步:“什么?”
林怀君道:“我们或许下一次去到有人的地方,应该绑架一个厨子。”
那边躺在熊熊火堆旁的何喻弱弱抬手:“我附议。”
于是,从这一天起,三人再没吃上一顿人吃的。
但其实他们的厨艺也在与时进步着,比如——何喻道:“何筱!你杀鱼难道不该把鱼敲晕吗?每次都被鱼打脸弄一脸的血,还有别满手鲜血的靠近我们,这里没有皂角,抹到衣裳上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