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61)
作者:琉小歌
时间:2020-11-28 08:4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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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在这方面可不是什么烂好人,惯着这种毛病,这少年就算不在他这里吃苦头,在别人那里也要吃苦头,他道:“逗你又如何?”
原以为这少年该要恼羞成怒了,竟出乎意料的又像没事人般,自顾自说道:“没有也没关系,童公子,我看你吃得很香,是不是很好吃啊?告诉我味道也好。”
上一刻还沉着脸,这一刻便艳阳高照,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童殊一阵瞠目结舌,对着这张讨好的笑脸,突然生出想要撕了一看究竟的想法,这想到一闪而过,他便看到少年笑盈盈地对他讨好地弯了弯眼。
对关这样明亮无辜的笑脸,实在也摆不出恶脸来,童殊顺势给了对方一个台阶道:“我这其实是药,你吃了也没什么用处。”
那少年现出了然的神情,看童殊的目光便带上了同情:“童公子是生了什么生病么?这些煮粥的用具像是日日常用的样子,你每日都用这药粥?”
听少年这么问,童殊目光微微一暗。
这少年转话太快,看似每一句随性而发没有关联,却句句问着关隘之处,他审视那少年一眼,另起话头道:“你大概饿了吧,要不要吃这个?”
说着从干粮袋里取出几块饼,另加了热水递给少年。
这少年对他的答非所问不以为意,甚至像是完全忘记自己之前在问什么,一听有吃的,两眼放光,雀跃地一把接了,当即咬了一口,满足地赞道:“好香!”
大约这少年出门有一段时间,有些养活自己的办法,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拿了吃食也并没有像饿死鬼般狼吞虎咽,咬几口饼配一口温水,有张有弛颇有富家公子的做派。
人说小孩与少女脸像七八月的天说变这变,这少年变得更快,真叫童殊有些摸不透了。不由端详起这少年来。
这少年有一张稚气未全脱的面孔,容貌俊秀,笑起来颇为天真无邪,勾着嘴角说着大话,好似不懂世事的邻家少年。有一双十分机灵的眼睛,与人说话时眼珠子转来转去,顾盼间像是总在动着心思,这是他笑着的时候。
可一旦不笑,一对嘴角自然地微微下撇,有点哭丧脸,连着那双转动的眼珠也像在使什么坏心眼,莫名让人有些不舒服。
童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笑眯眯道:“我叫阿宁”
童殊追问:“阿宁像是小名,名讳呢?”
少年张口就答:“我沉迷修仙,不理族事,成天惹事生非,惹我父亲不痛快,不敢在外用他起的名讳,便就叫阿宁。”
这理由很充分,答的也毫不犹豫,不似做谎。
童殊心想:大约自己多心了,这不过是个十几岁离家的少年,又能有多少城府?
第35章 平气
童殊用过粥后, 原要为那几位女子再解一回术,收到辛五冷冷一眼, 童殊自己乖乖坐回去了。
此时还未到平日入睡的时辰, 加上辛五一直淡淡的,他尝试了几回都睡不着。
这让他很是懊恼,往常天大的事,他眼一闭便能到天亮.
心烦意乱地坐起来, 摸出了干粮袋里的花生米出来吃, 他一会高抛一会低抛一会远抛一会近抛,五花八门的弧线, 竟然皆是殊途同归, 颗颗乖顺地回到童殊嘴边,童殊张口,接住吃掉。
他一手撑额侧靠着,一手随意抓着一把花生米,手指时快时慢懒懒将花生弹指送出, 姿态和动作都轻轻漫漫,一副多一分力气都不肯使,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知道的人只当他没个正形, 阿宁却看得津津有味, 凑近了道:“童公子, 你这是在练习操纵吧?”
操纵轻的物体虽然耗费灵力少,但耗费精力多,花生米很轻, 刚入门修士也能操纵起来,但这么轻的东西要操纵得随心所欲便困难了。
童殊重生以来,完成最初的引气入体后,便开始了这样的训练,见缝插针地摆弄些小东西,辛五大约一早就看出他这是在修习,但大多数人只当他是在玩乐。
这阿宁尚未入门,却一眼看破,童殊不禁对阿宁另眼相看,道:“哦?为何这么说?”
阿宁托腮眨眨眼道:“这种轻飘飘的东西最难操纵,你能做到这般信手拈来随心所欲,想必修为很高深吧?”
童殊深看他一眼,见他双眼放光虚心好学的模样,反问道:“你说你尚未入门,怎又知道这些?”
阿宁道:“这些志怪书里都写的,神仙手指轻轻一点就通,不都这样么?”
童殊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你若找我便找错人了。”
阿宁目光朝辛五那边瞟了一眼,童殊识破他的心思,道:“他,你就更别想了。”
夜色渐深,童殊心里再有事,也耐不住元神催促他要睡,胡乱地倒在干草堆上,双眼一闭就睡着了。
睡梦中似乎一直有人在看着他,他想与那人说话,那人却总是缄口不言。
第二日一早醒来,看到自己身上盖着辛五常穿的外衫,他拿起细看一阵,把衣服折叠好,放在一侧。
又见自己睡的干草堆似乎比昨夜宽了一些,够再睡下一人,但上面又平平整整,不似有人睡过。
童殊不由思忖着,自己之前夜夜与辛五同床共枕,辛五是怎么睡的?昨夜辛五仍是不计前嫌地睡在他身侧,替他护法?
辛五过来盯着童殊叠好的衣服看了半晌,才不作声地地收了,另取了童殊的衣服放到原来的位置。
天确实有些凉,童殊见着自己衣服,没多想便取了披上。
也不知为何,这一披,辛五似乎又更不高兴了。
童殊小半天都没找到机会与辛五说话,倒是阿宁时不时对他挤眉弄眼,总有话说。
如此过到第三日,童殊把五位女子所中之术都解了,一行人张罗着各回各家。
分别之时,秀儿扶着红琴千恩万谢,红琴大梦一醒,泣不成声。
童殊问她:“你的五弦琵琶,是谁教的?”
红琴答:“我自小痴迷琵琶,曾遇一仙人,他指点我一二,又送了我一把五弦琵琶。我视它为仙物,日日研习,那仙人偶来,也会送我一些曲本,里头有些曲子是改编好的五弦谱,我便尝试奏弹;而那些未改编的曲子,我便接着改编,可是要将四弦改五弦并不容易,十几年间我统共也只编了十余首曲子。”
童殊问:“你何时遇见那仙人?”
红琴答:“十五年前。”
五十年前便已有了一把五弦琵琶,十几年前或者更早以前便已开始谱曲。已有一个红琴,说不定还会有很多“红琴”。
背后那主谋之人,没有上邪琵琶便生造,没有五弦琵琶曲便另研,心思之周密,打算之深远,叫人生怖。
童殊陷入沉思,心想:觊觎我上邪琵琶这人不少,但大多也只是嘴上艳羡,竟想不到有如此执着之人。
临别的话说尽,秀儿踟蹰再三也该走了。
她扶着红琴一步三回头,望的都是辛五,辛五略一颔首以示告别,之后淡淡转身,再无多言。
秀儿频频望向辛五背影,隐隐红了眼眶,这般的女儿心思,傻子都能看出来了,童殊取笑辛五道:“五哥女儿缘真好。”
辛五正色道:“不得胡说。”
童殊:“最难解是女儿心,秀儿痴心一片,你便这般冷淡薄情?”
“薄情?”辛五神色陡然冷峻,望向他道,“如何又算不薄情?如你这般,怜香惜玉,花言巧语算不薄情?”
童殊被他噎得不知如何回话。
辛五冷然接着道:“惹得人心似浮萍,便是好?”
童殊心想:对女子不好言宽慰,冷漠无情难道便好?
辛五淡淡说起:“你可知,栖霞仙子至今还在等你。”
童殊解释道:“栖霞仙子那不是等我,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她追杀我多年,恨不得我早死早省心呢。”
“若当真想杀你,何至于一次都未曾伤到你。”说完这句,辛五顿了一下,不知想起什么,面色沉沉,“那些书上写的并非没有根据,五十年里,她确实每年冬至都到戒妄山来,你猜她想看望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