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挂系统,最为致命(79)
片刻后君璇衡苦着脸拉着夜谭进来了:“我们来道歉。”
君无望忍住笑意淡淡哦了一声。
君璇衡绝望道:“我知道你们要吊打我俩轻而易举。阿谭太不懂事了,希望你们不要计较。”
夜谭十分不情愿,小声道:“主人何必如此低声下气,属下未必会输给他。”
君璇衡欲哭无泪:“别说话了祖宗,夜逢君要是有意,能把十个你串起来打。”
夜谭不说话了。
夜逢君按着额际纱布道:“你放心,我会凭实力击败他,绝不动其他手脚。”
夜谭闻言也起了斗志,朗声回应道:“在下恭候指教。”
夜谭与夜逢君相视一笑。
视线接触可谓火花带闪电。
君璇衡察觉到二人之间多出点惺惺相惜的意味,惊了:“这算是和好了……?”
君无望道:“仿佛是的。”
君璇衡叹为观止:“人类真是神秘。”
君无望不以为然:“人类真是幼稚。”
第84章 【子息】赠君殊途
我此一生,都在致力将他送上与我截然相反的道路。
谈何后悔呢。
01】
二十年前,世间无纵无横,亦无钟离苑。
五湖四海七宗十二派,皆听令巫水河畔枉生殿。
枉生殿麾下十殿阎罗,各有所长,精奇门遁甲,善巫毒诡术,所向披靡,百战不殆。枉生殿主座下,出入皆六驾玄甲铁骑,目无王法,奈何不得。
枉生殿狠辣偏激,触犯众怒已久,为固根基,要求每派掌门送出该派身份重要的人在枉生殿做人质。
钟离苑虽在中原要道,但毕竟小门小户,前几年均被遗漏过去了。索要质子的号令落在钟离苑主钟离谦的头上的时候,次子钟离子息正蹲在河边看哥哥教他摸鱼。这年长子子虚九岁,次子子息七岁。
哥哥子虚鱼还没没摸到,好歹揣了一兜虾米,被侍卫从河里提上岸,一路推搡到家主面前。子息小跑步跟在他后头,到厅堂门口的时候,听见父亲正对哥哥说道:“你收拾一下,明天要出趟远门。”
子息探头一看,瞧见母亲在角落偷偷擦眼泪。
子虚从厅堂里出来,将虾米塞到他弟弟怀中:“小息,帮我养着,回来应该就长大了,到时候一起吃呀。”
子息揣着虾回了父亲面前,问道:“哥哥要去哪?”
父亲摇了摇头:“去他该去的地方,这是他的责任。”
子息问:“我能一起去吗?”
母亲含泪道:“瞎说什么!你们都走了娘可怎么活?”
母亲是个温柔而坚韧的人,从未见她当众哭过。子息见母亲神色郁苦,知道内有乾坤,可是再三追问无果,只得悻悻而归。
夜半子息翻来覆去无法安睡,蹑手蹑脚从熟睡的哥哥身上跃过去下了地,赤脚绕到父母门前,门内正是声声议论,争执不下。
“虚儿是长子,必然是钟离苑下一任家主,他不去谁去?”
“我听长洛斋的陆妹妹说枉生殿对质子百般折磨,去年送去的三十几个人质全都被折磨死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全死是夸大其词,不过确实至少有一半再无音信,锦官庭官捷的长子三年前送进去便石沉大海,登门去问的人也一个都没回来……此事避无可避,只能看虚儿的造化了。”
“我还听说人质会被抓去试药炼蛊,虚儿才九岁呀……怎么扛得住……呜……”
“我也不忍心,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唉……怪只怪钟离苑势单力薄,受人欺凌。”
子息大半都听不明白,但清楚知道哥哥去了必死无疑。
他捂着嘴心慌意乱跑回了自己房内,哥哥还安稳沉浸在梦想,他蹲在床边瞧了一会儿,眼泪吧嗒吧嗒掉。他毕竟是个七岁的稚子,遇事除了哭也别无他法了。
子虚被弟弟吵醒,一看吓了一跳,忙把他搂回被子里安慰道:“哭什么呀?做噩梦啦?不怕不怕,有哥哥在的。哇你的脚好凉,给你捂一捂……”睡眼朦胧中没说几句,又睡过去了。
子息哭完冷静下来,摇醒哥哥说清利害。九岁的钟离子虚一头雾水,并不明白此事态之严重。
子息想了一番,将哥哥拖出来塞到床下藏好:“明天我不来找你,谁喊都不要出来。”
子虚疑惑道:“哎?这是作甚?”
子息再三叮嘱道:“哥,你别管,总之不要出来。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径自出了门,去隔壁下人的通铺卧房里挑了个相熟的小厮喊了出来。这小厮和他兄弟二人年龄相仿,身形也差不多,给他取了一套哥哥的衣服套好弄进车厢里盖上被褥装睡,骗小厮说是捉迷藏,陪他玩完这次有重金犒赏。
小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喜欢跟两位少爷一起玩,不要什么赏赐。”
子息心有愧疚,慎重点点头道:“谢谢你,我会一直记着的。”
子息忧思重重回了房中,推门看见哥哥子虚已经又爬回床上呼呼大睡,立时惊恐非凡。再度将人塞回床下的时候,子虚还在大喊:“不要啊地板好凉呀我要回床上睡!”
子息别无他法,只能拿麻绳捆进他手脚塞上棉布,牢牢固定在床架下。
钟离子息一夜无眠,坐在床边苦苦熬到天光初亮,第一个冲到车厢旁。
送行的人陆陆续续在旁边忙碌,都被他几句话打发走,父母来看的时候,他便道:“哥哥说他困,已经先上马车睡着了,你们别吵着他。”
母亲掀开车帘望了一眼,噙泪点点头:“好好睡吧,娘不吵你。”不忍多看,奔回后院去了。
众人目送车马远去,各自散了。
子息提心吊胆演完这出戏,回了自己房内,将哥哥解了绑从床底下拖出来,抱着无声痛哭。
子虚被绑了一晚难免有火气,可看他哭得伤心一时又心软了。
子息啜泣着道:“我好怕啊,哥哥,爹娘要把你送人,我们逃走吧。”
子虚轻轻拍着他的背:“瞎说什么呢,没事的。”
子息知道他不明白,只得绝望地恳求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啊,哥。”
子虚手腕脚踝上被绳索束缚的勒痕犹在隐隐作痛,但他仍点点头道:“嗯,我一直相信你。”
子息劝了一天,哥哥仍不明白,无法可想,只得打算趁着夜色连哄带骗地拖走。日暮一落,子息拽着哥哥贴墙溜出了院落,行到大门前,不由呼吸一滞。
钟离苑有客至。
十殿白骨,六驾铁骑。
漆黑的战马一动不动地沉淀在夜色中,赤红的瞳孔危险而诡异。车盖上盘膝而坐着一名绯红血衣的青年,居高临下地冷眼睥睨着众人。父亲钟离谦与其他亲属侍从们,哆哆嗦嗦跪了一地,天地间鸦雀无声,死气沉沉,唯余心如擂鼓。
“穷乡僻壤的,叫我好找。很敢耍小动作嘛,令人惊喜。”血衣青年掂了掂手上的黑布包裹,转了几个角度,神色清冷,不见半分言辞中的喜悦,反而渗着寒意,“这是见面礼,好好收着。”
他随手一抛,向钟离谦掷去。钟离谦不敢去接,便从他耳侧滑过,滚落到门槛旁边,正距离兄弟二人不远。
不明状况的子虚弯腰捡起了那个包裹,很圆润,不是很硬,可说是柔软,不知什么东西黏糊糊的,还有几分潮气。
钟离子虚打开了那个包裹。
——里面是尚且温热的,母亲的头颅。
子虚惨叫一声本能地脱手退避,眼看母亲就要摔在地面,子息眼疾手快接住包裹,迅速遮住那双死不瞑目的杏眼包了回去。他惊惧地捧着鲜血淋漓的包裹,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回头看清的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钟离谦更是目呲俱裂,冲过去攥住长子的手,难以置信道:“虚儿?!你不是送去枉生殿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血衣青年微微抬了眼,闻言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