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活(100)
石宽拎着礼物站在门外,听里面没声音,又敲了两声,门轻轻打开一道缝,里面有道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
“进来。”
石宽推开门,就见白七爷坐在堂屋里,门里什么人都没有,是谁给他开的门?
这疑惑只是一闪而过,石宽走进堂屋,他客客气气把礼物放下,行了旧礼:“给七爷请安。”
换作平时,白准才懒得搭理人,今天他实在无聊了,才愿意理一理这人:“怎么?”
石宽有些不好意思,他沉沉气才开口,诚恳对白准说道:“我想请七爷,替我跟韩珠妹子说媒。”
“我打听过了,三门自来就与七门亲近,韩三爷去后,也是您照应韩珠,我想请您作保说媒。”
白准手撑着头,挑了挑眉毛:“你爹跟韩三关系可不怎么样。”
韩三死时,石荣都没来上过香,一来就是争三门主的位置,石宽就这么上门提亲?估计要被韩珠捶出门去。
“你究竟是想娶韩珠,还是想娶神仙索?”
白准人懒懒的,目光却像冷电一般扫过石宽。
石宽生得高大英挺,比起柳大要更英武得多,他才见了韩珠一次,就想跟她提亲?
石宽端正站着,任由白准打量,他等白准收回目光才解释:“韩师妹的绝技确实叫人目炫,可我求亲并不全是因为这个。”
他去过韩家小院许多次,一开始只是想照应韩珠,她孤身一人,要怎么在上海滩活下来。
她一个人没法撑起一场表演,石宽打算请韩珠加入他们父子。
“我谈了几家茶楼戏院,谈的是包月银,咱们按例分,互相不占便宜。”刚一接触石宽就知道了,韩珠虽然生得柔弱单薄,但她性格果断坚毅,绝不愿意占人便宜。
韩珠拒绝了,她独自一人生活在韩家小院里,那包金银她也没有动过,靠微薄的积蓄生活,过着很清贫的日子。
“我为父守丧,孝满之后再谈其它。”
石宽初见韩珠就被她绝技震摄,再见韩珠就被她性格吸引,一双腿不由自主的就往韩家小院里跑。
白准听到这句,想起霍震烨,这人也是这样,赶也赶不走,扔出去还会再回来。
石宽又说:“我天天去,她总算肯让我进门,买米买煤球,也留我吃过饭。”越说越笑,他慢慢摸准了韩珠的性子,你对她一分好,她就对你两分好。
可哪怕这样,韩珠也不肯松口,石宽大胆谈起婚事,就被韩珠赶了出来。
所以才来白家小楼,想请白准出面。
“我不干保媒拉纤的活。”白准看了石宽一眼,这人难道是个傻子,看看屋中四周这些纸扎,他是办丧事的。
红白事岂能混起来办。
石宽略一沉吟:“那请七爷指点指点我。”
白准倒不担心韩珠吃亏,就算她真的嫁给石宽,石宽若有心算计她,她也能自己讨回公道。
“你拿什么证明你想娶的是她,不是神仙索呢?”柳大因为神仙索娶过她一次,她是绝不肯再第二次掉进陷阱里的。
石宽一下明白了症结所在,他笑起来:“她有绝技,我也有绝技。”
那一天斗彩,石宽是打算先表演几个小戏法,再演他的拿手绝活的,可见过神仙索,他便退让了。
石宽的绝技是“开花结果”。
他放下礼物,扭头就走,白准眼睛一撑,这人走了,他不就又没事干了?
石宽走到半路转过身来,给白准深深行个礼:“多谢七爷指点,若这事成了,七爷就是我们的大媒。”
说完他兴冲冲走,这就去找韩珠,让她看看石家的“开花结果”。
黑漆门“呯”一声关上,白准轻啧一声,这就走了,就不能先表演一个让他打发打发时间?
那纨绔怎么还不回来。
霍震烨一进公司,就听说抓了“内衣贼”,他问郭经理:“是谁?”
郭经理知道霍公子是要问的,他早就问清楚了:“是道具组的小严,当场抓住的,他拿着长竹杆,在女演员宿舍后面偷内衣。”
“小严?”霍震烨看过所有《雾中花》剧组员工的资料,在脑子里一过就问,“《雾中花》剧组的布景员工?”
郭经理一下卡壳了,这么细的问题,他还真没注意到,秘书补上一句:“是,他负责《雾中花》的布景。”
“去女员工宿舍后面看一看。”霍震烨都快走到办公室了,又下楼梯。
郭经理慢了一步,急步跟上,他简直没法跟上霍公子的思路,秘书也是一样,他轻轻问:“经理,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懂了吧,赚钱的人的想法,和赚大钱的人的想法,那是不同的。”
秘书懂了,郭经理他也不知道。
霍震烨来到员工宿舍后,这是一条小巷子,跟院墙挨得很近,长着些杂草乱石,他抬头打量员工宿舍,因为小严的事,今天所有人都没晒衣服。
“那根竹杆有多长?”
秘书愣了一下,把犯罪证据竹杆杠了过来,竟然还是两根绑在一起的。
“举起来给我看。”
秘书也穿得西装革履,从来也没干过这种粗活,但大老板说让他举,他肯定得举,举起来一看,正好到三楼的窗边。
“明明一根竹杆的长度就足够他偷到内衣,为什么他要绑两根竹杆呢?”
“为什么……”郭经理一拍大腿,“他是不是偷知名女演员的内衣拿出去卖!”
说完他就自己否定自己:“那也不对啊,四楼的更有名气啊。”
要卖肯定要偷更有名气的去卖,四楼那几个一级女演员虽没大火,但也拍了几部电影,还有她们的影迷写信送礼物到公司来呢。
霍震烨看了郭经理一眼,要不是这种场景下,他真想送郭经理一把金算盘。
“说明他有明确的目标。”霍震烨说完又问秘书,“萧玉芳住在三楼?”
秘书点点头,奇了怪了,霍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小严现在人关在哪儿?”
“在公司保卫科。”
“他的房间搜查过没有?”
“都搜过了,没搜到内衣,捉贼也要拿赃啊。”没赃物就没法定罪了,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把他赶出公司。
“没搜到,说明他卖掉了呀。”郭经理还是这个逻辑,而且觉得自己说的很对。
“那女员工之前有没有反应过呢?她们到底丢了多少件呢?”
这还真没有,顶多丢失了一两件,说是被风吹出去的,也不是没可能。
秘书问:“难道他没偷?”那他拿着竹杆干嘛了?
霍震烨问:“墙对面是什么地方?”
“一个花坛,花坛外是马路。”站在这里还能听见汽车和人力车的声音。
“派几个人去找找,看能找到什么。”
“对对对,他说定扔过去了,藏在花坛里,等白天去拿。”这句是郭经理说的。
霍震烨用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眼郭经理,伸手拍拍他的肩,一个人能在自己的固有思维中走到极致,也是一种天才。
秘书派人去搜花坛,霍震烨去看从小严屋里搜出来的各种东西,箱子里有几个小酒瓶,霍震烨拧开瓶盖一闻,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