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卑微替身(57)
顾煙带来的吃食很丰盛,都是平日里桃灼喜欢的。顾煙一口一口的喂入他口中,可桃灼却犹如嚼蜡,吃不出任何滋味。
勉强吃了一碗,桃灼便吃不下了。
窝在顾煙怀中,桃灼轻声问着,“将军,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带着胡渣的下颌抵在桃灼的额头上,只听顾煙声音略有沙哑的,“我知道你爱我,我却没有办法去爱你,终究给不了你幸福。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的活着。”
什么?
桃灼的诧异还未问出口,眼前一黑,歪靠在顾煙怀中昏迷过去。
第75章
潺潺溪水映出万里无云的晴空,岸边花正红柳正绿彩蝶翩翩,六月里烈日炎炎,几声蝉鸣碎了午后的宁静。
茂密挺拔的树木下,桃灼将手臂枕在脑下,闭着双眸在小睡。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落下斑驳,一张干净白皙的脸,好似林中睡美人。
“不要。”一声惊呼,桃灼猛然坐起身,粗重的呼吸令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该死,又做噩梦。尽管事隔一年多,可有些事有些人总是不经允许的擅自闯入梦中。适才桃灼又梦到他,他赤红着双眼掐着桃灼的脖子,要为死去的婴孩索命。
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蜷起一条腿,桃灼有些呆愣的将脸颊侧贴在膝盖上,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爹爹,爹爹。”稚嫩的童音传入耳中。
桃灼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三岁多的小宝迈着他的小短腿,跟个圆滚滚的小肉包子,左右晃着撞进桃灼的怀中。
“我就知道你躲在这儿。”小宝扬起肉肉的小脸,“阿娘四处找你呢,那个王老财犯头疼,派了人来求医。”
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极聪明,讲事情清楚流利的很。桃灼起身,扑去身上沾染的草叶子,然后一把抱起小宝,沿着蜿蜒的小路出了这片林子,走向不远处的农家。
素兰正站在院子外张望,见桃灼抱着小宝回来急忙迎上前。
“你又跑出去躲清闲,就让我一个人在家碾药材,也不知道心疼我。”娇嗔之下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我拜托你也心疼心疼我。”桃灼将小宝塞进素兰怀中,背起放在石桌上的药箱子,“以后能不能不要在街坊面前乱说话,昨儿隔壁的刘婶还问我什么时候办喜酒,拜托你别毁我清白成么?”
素兰忍不住掩唇而笑,“那小宝都叫你一声爹爹了,你连儿子都认了,还差儿子他娘啊。”
“儿子他娘倒是无所谓,但让我娶个母老虎我就不乐意了。”
“浑小子,你又皮痒了是吧。”素兰一脚踹过去,桃灼矫捷的躲闪开。
“小娘子,你这脾气再不改,怕是要一辈子臭在家里了。”
眼瞧着素兰去拿扫把,桃灼拔腿就跑。
看着桃灼的背影,素兰急忙提醒道,“那王老财家中富裕,诊金你多要些。”
这女人贪财的程度和红昭有一拼,不但贪财还抠门的很。
一路上朴实的村民笑呵呵的同桃灼打着招呼,桃灼亦是笑着回应。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刑部大牢的,醒来时就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那车夫是个聋哑,只一味的赶着车听不见桃灼说话也无法与桃灼沟通。
后来趁着夜里车夫休息,桃灼就偷偷离开了。寒冬腊月的桃灼身上又染着病,若不是得素兰相救,怕是要死在外面了。
自此在这庄子里一住就是近两年,从十八岁的少年蜕变成二十岁的俊俏男子。
且这穷乡僻壤之地,只有桃灼这么一个识文断字又精通医术的,自然就受到村民的追捧。
从王老财那间大宅里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素兰早做好了饭菜在家中等候。
吃过晚饭,素兰收拾好了破旧的桌子。桃灼将怀中的散碎银两掏出,连带着扯出一方粉色手帕,素兰眼尖的一把抢过。
“哪里来的?”
“王老财的那个小女儿塞给我的。”
“你可真行。”素兰抿唇笑着,“那丫头还不过十五岁,就对你芳心暗许了?不过那丫头也水灵,且王老财也算富户,不如你就娶了她,然后我给你做小。”
要说这素兰人长得挺标志,性格也豪爽,除了贪财抠门爱打人也没什么大的缺点了。
桃灼起身,双手撑着桌子前倾着贴近素兰,唇角勾起一抹痞痞的坏笑,“我对那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感兴趣,你若实在喜欢我,莫不如……。”
话说了一半,杏眸里染着暧昧的盯着素兰,一副登徒子的模样。
“不如什么?”素兰平日里最泼辣,这会儿却被桃灼盯的双颊绯红,说话都透着小鸟依人的味儿。
“不如帮我打盆洗脚水,送到我房里。”
看着桃灼嘴角绽开的笑意,素兰才知被他戏耍,气的抬手就打,“浑小子,整日里就知道欺负我这寡妇,别以为老娘多喜欢你,油头粉面跟个大姑娘似的,也就王老财家那小丫头瞎了眼才会喜欢你。”
“谁说的。”桃灼侧身躲开素兰,“村东老李家那姑娘隔三岔五的就给我送吃的,还有杨瞎子他孙女,没事就过来找我闲聊。不过说真的,她们长的还不如你呢,你若是能改改你这脾气,我倒可以考虑让你做小。”
“谁稀罕。”素兰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又泛红,娇嗔的瞪了桃灼一眼,出去为他烧洗脚水了。
翻出箱子里的文房四宝,桃灼招呼小宝过来练字。
握着小宝胖乎乎的小手,桃灼一笔一画教的极其认真。
没多时,素兰擦着手走进来,笑着凑上前看他们写字,闲聊道,“我之前去镇子上看那写信先生的字可比你的好看多了,你唯那照顾的顾是写的最好。”
手上一抖,在麻纸上划出一道重重的墨痕。
见桃灼脸色忽然变得不太好,素兰急忙问着,“你怎么了?”
“没事。”松开小宝的手,桃灼拍了拍他肩膀,“爹爹不太舒服,今儿自己练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用不用给你煎点汤药?”素兰追到门口。
桃灼留下一个挥着手的背影,转身进了与正屋紧挨着的偏房。
朗朗月色映着床上的人影,偶尔传出一阵咳声。咳过之后,桃灼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眸色黯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样日子平淡,温馨,是桃灼喜欢的。但夜深人静之时总觉得空落落的,好似心被挖走了一大半不知遗弃在何处,无论生命中出现多少人都无法将它填补。
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桃灼缓缓闭上双眼。有些人终归是要尘封在记忆里,化作心头不可磨灭的一缕伤痛。
桃灼现在懒床的毛病是愈发严重了,不睡到日晒三竿是不会睁眼的。
“爹爹,爹爹。”随着小宝的推晃,桃灼睁开惺松的双眼。
“困着呢,等我起来再陪你玩。”阳光刺眼,桃灼扯过被子蒙在头上。
小宝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的爬上床,肉肉的小手用力扯着桃灼的被子,“爹爹,你快出去看看吧,那冯木匠又跑到咱们家了,你再不出去,你娘子就被人拐跑了。”
桃灼被逗得扑哧一笑,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小宝,“跑就跑呗,她跑了爹爹再给你找个新的阿娘。”
“你还是出去看看吧,我怕阿娘受欺负。”小宝抽了抽小鼻子,撇着嘴欲哭不哭的可怜样。
桃灼只好起身下了床,只听那小机灵鬼问着,“爹爹,你是不是也担心阿娘啊?”
“嗯。”桃灼低头整理着衣衫,“我担心她把冯木匠打死,回头还得吃官司。”
冯木匠是庄子上的光棍,没事就跑到素兰家里献殷情,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再明显不过。
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与素兰说着话,“我昨儿从镇子里回来,听闻咱们荆国和豫国已经打起来了。偏巧咱们的庄子离边境不过百里,一旦豫国打进来咱们这最先遭殃。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会保护你和小宝的。”
“你?”停下碾药的动作,素兰嗤声冷哼,“那刚出生的小牛犊子都能把你掀个跟头,你能护住你自己那都是祖上烧高香了。”
被揭了短,冯木匠那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不服气的嚷着,“再不济也好过你们家的那个郎中,小身板弱不经风跟个娘们似的。也就是你们这群女人没见过世面,被他那张脸蛋儿迷的神魂颠倒的。那男人长得俊俏有什么用,还能当饭吃啊。”
“滚。”素兰抄起捣药的石杵就砸了过去,若不是冯木匠躲的快,非砸个半死。
恰巧桃灼撞见这一幕,跟着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泼辣娘们,难怪守寡三年都没人敢欺负她。
上前拾起石杵,桃灼与冯木匠说道,“可别再来招惹我家娘子,弄不好后山就立新坟了。”
“你家娘子?”
“正是呢。”桃灼笑眼弯弯,“慢走不送,改日请你喝喜酒。”
目送冯木匠气冲冲的离开,桃灼一回身就撞见素兰火辣辣的眼神,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这样毁我清白,小心我真赖上你。”
桃灼笑了笑,未语。或许那样也没什不好,娶妻,生子,终老。
平淡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从六月里又到了七月初。
夜里,雨水淅沥着飘落,将整个村庄拢进了黑暗与宁静中。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渐起一片泥泞。
素兰搂着小宝睡的正香,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她起身点燃油灯,走到门口谨慎的问着,“谁呀?”
“过路的,请问你们庄上有郎中么?”语气很焦急,但声音倒是温和。
素兰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只听外面的人又说道,“麻烦你帮忙找个郎中过来,钱不成问题,你要多少我都给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