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朕是暴君(3)
高庸抬头看了吴太后一眼,见她没有什么意见,立刻应声:“奴婢遵旨。”
见蔺策喝着参汤,吴太后脸上浮起笑意,看着蔺策婉声劝慰道:“哀家听闻你昨夜处理政务到亥时,还没休息多久,就又起床去早朝,总这么下去,哀家实在是担心皇儿的身体。”
蔺策闻言挑了挑眉,目光从殿中的几个內侍脸上缓缓掠过,最后朝着高庸看了一眼,才笑了一下,回道:“让母后担忧是儿臣的不是。”他将手里的参汤一饮而尽,空碗随手递给高庸,“近几日朝中有些事急着处理,所以才睡的晚些,现在已经处理完了,儿臣会注意自己的身体,御医每日也都会来为儿臣请脉,儿臣身体好的很,母后不必忧心。”
尽管蔺策有心宽慰,但似乎依旧没能让吴太后宽心,她垂下眼帘,轻声道:“说到底还是哀家这个当娘的太没用,自己不能亲自照顾皇儿,也不能为皇儿选几个贴心的人留在身边。”
蔺策微微眯眼,到了这种时候他若是还不明白太后今日而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就实在是太迟钝了,他轻笑地侧过头,不动声色地瞥了高庸一眼,高庸立刻会意,跪倒在地:“是奴婢等无能,没能照顾好陛下,让太后忧心了。”
蔺策笑吟吟地打圆场:“高庸自先帝年间就跟在朕身边,对朕也算是忠心耿耿,照顾起朕来也是劳心劳力。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微小的过失,但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他一个內侍,哪怕身为总管也做不了朕的主,还请母后看在朕的面子上,不要归咎于他。”
吴太后一愣,她本意并不在此,她也相信蔺策明白她刚刚话中的意思,但现在蔺策把话题转到这儿,她只能勉强笑了一下,回道:“高庸跟在皇儿身边多年一直尽心尽力,哀家自是知道的,又怎会随意责怪。”说到这里,她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哀家只是听闻今日早朝之上,李卿又提了立后一事,哀家也是觉得,这后宫空置已久,就算择选皇后一事需要谨慎,但也可以添置几个人到后宫里,有几个贴心的人来照顾皇儿,哀家也能安心一些。”
太后拐弯抹角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话摊开来说了。蔺策嘴角向上扬了一下,掩饰自己眼底的嘲讽,而后慢慢收敛了笑意,放低了声音,缓缓道:“儿臣倒是不知道,母后近来也开始关心起前朝的事儿了,早朝才发生的事儿,这么快就传到母后耳里了。”
吴太后太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什么性格的人,也清楚什么是他的底线,后宫干涉朝政,哪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也绝不会容忍。她捏紧了手指,半晌才勉强开口:“哀家,哀家自然是不懂朝政的,只不过是觉得皇儿身边实在是需要有个贴心的人,高庸他们就算照顾的再尽心,毕竟不如枕边人贴心。”
“枕边人?”蔺策唇畔噙起一抹轻笑,他转过头,与吴太后对视,“有些事在朝臣们或许并不清楚,但母后主理后宫近四年,朕有没有枕边人,母后不是清楚的很吗?”
吴太后登时变了脸色,她当初只是先帝后宫之中一个极没有存在感的嫔妃,身份低微,自保尚且困难,别说照拂蔺策,蔺策从一个地位并不高的庶子变成今日的一国之君,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也因此不管是先前还是现在都没什么底气过问他的事情。然而不过问并不代表不知情,自从蔺策继位,蔺策就不再掩饰跟那个上将军之间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关系,或许在朝中还因为各种权衡而注意,但上将军多少次夜宿长乐宫这种事却是瞒都瞒不住的。
只是不掩饰和现在堂而皇之提出来终归是不一样的,吴太后敛起眉头,瞪着蔺策看了半晌才开口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皇儿的话,哀家听不懂。”
蔺策却好像并不怎么想接这个台阶,他扬眉轻笑:“那是儿臣说的不清楚了,儿臣以为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事能瞒的过母后,既然这样,今日就把话说清楚一些。儿臣有枕边人,在儿臣还是皇子的时候,这人就在儿臣身边,至如今也有六七年的时间了,我们感情甚笃,有他陪伴,儿臣根本就不需要再找什么枕边人。”
若是换别人早就痛斥蔺策这个做儿子的胡言乱语胡作非为,但吴太后在蔺策面前是没有这个胆量的,她怔了半晌,才勉强道:“那皇儿,也应该以子嗣为重才是。”
“子嗣?”蔺策轻笑,“朕如果真的找来那么几个人,让她们怀上龙嗣,之后丢在后宫之中却不闻不问,将心比心,母后也并不想看见这样的场景吧?”瞧着吴太后因为这话脸色发白,他又笑了一下,放缓了声音,“朕现在还不及而立之年,只要不是有人盼着朕明日就死了,子嗣的事也不用那么急,朕自有打算,母后还是好好的治理后宫,就不用挂心这些了。”
吴太后的脸色已经十分的难看,自蔺策登基以来,一直对她这个母后算的上是有求必应,最起码对外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更是从来不曾对着她说过这样的话,吴太后怔了半晌,才按住胸口,轻轻地摆了摆手:“罢了,既然皇儿自有打算,哀家,哀家也就不再多问了。哀家昨夜没有睡好,现在身体有些不适,就且回去休息了。”
蔺策微躬身:“那儿臣就不留母后了。”说完他朝着高庸又嘱咐道,“传令到太医署,命他们派个人去为母后诊脉。”
高庸领命,躬身将吴太后一路送出了长乐宫,才又回到殿内,看了一眼正坐在御案前微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蔺策:“陛下,午膳已经备好了,现在传进来吗?”
“嗯。”蔺策慢慢睁开眼,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起身由着高庸伺候自己净手,半晌突然淡淡地开口,“去替朕查一下,是谁把朕的作息告诉太后,早朝上的事儿又是如何传到后宫。”
高庸一怔,慌忙道:“奴婢遵旨。”
蔺策低头擦着手,漫不经心道:“朕大概是太久没有过问这些事儿了,有些人可能把朕的忌讳忘了个一干二净,正好趁着这次,让他们好好的记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蔺·霸道帝王·亲妈也照怼不误·媳妇才是特别的·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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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继续努力的,希望这本书不会让你们失望。
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天方微微亮,游彦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靠在床头愣了会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低声唤道:“瑞云,现在什么时辰了?”
瑞云从外间进来,见游彦居然醒的如此之早实在是有些诧异:“公子,您今日怎么醒这么早?,寅时才过没多久呢。”
游彦垂眸:“做了个梦,突然就醒了。”
瑞云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游彦的脸色,暗自觉得这梦肯定不是什么美梦,也不敢多问,只小声道:“那您是再睡一会?”
游彦摇了摇头:“罢了,醒都醒了也睡不着了。送些水进来,我洗把脸。”
瑞云犹豫道:“公子,你现在就起了,早朝的时候又会觉得乏了吧?”
“早朝?”游彦想了一下,“让人往宫里传个信,就说我今日……染了风寒,起不来床,只能告病。”
瑞云沉默了一会:“公子,毕竟是三伏天,感染风寒的话……”
游彦抬眼瞥了瑞云一眼,淡淡道:“理由随你去想。去准备洗脸水吧。”
瑞云应声,快速地退了下去,游彦一个人坐在床榻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都说一天之计在于晨,从整宿的梦中醒来,这心情大概一时半会都好不了了。
其实仔细算起来,游彦做的也不是什么噩梦,他只是梦见了很多的往事,梦见了很久以前他与蔺策初识的时候,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一个是光禄大夫的小儿子,一个是先帝膝下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子。
因为机缘巧合二人相识,因为互相赏识而相知,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一起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然后蔺策一步一步走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他自己也从那个矜贵的公子变成了如今别人眼中权倾朝野的权臣,都言君臣有别,他一直以为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与蔺策之间,但是现在看起来,却还是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游彦一直都在想,他与蔺策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翻来覆去却又都找不到,最起码他自己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对那人的心思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来就没变过。
如果不是自己的话,那就是蔺策了。可是蔺策……游彦想起前几日这人被自己撩的恼羞成怒的样子,又忍不住翘起了唇,不管怎么说,现在看起来,那人对他的心思还是不曾改变的。
“公子。”瑞云的声音打断了游彦的思绪,他从瑞云手里接过湿布巾,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脸,在铜镜前随手将长发束起:“把我的钓竿找出来。”
“钓竿?”瑞云愣了一下,“那我让他们先将早膳送进来,我去找钓竿,顺便吩咐人准备马车。只不过公子,您刚刚托病不去早朝,若是出门去钓鱼被人看见传到朝中,参您的奏折怕是又要多起来了。”
“他们想参我还分我做了什么吗?我又什么时候在意过他们怎么想。不过这大热的天儿谁有心思出门去钓鱼?”游彦回头扫了瑞云一眼,“荷花池里不是养了许多的锦鲤吗?就去那儿钓就行。”
“公子,那些锦鲤……都是老爷专门养的,是不是不太好?”
“怕什么,就算钓到了再放回去就是了,反正爹爹现在在山里避暑,只要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游彦垂下眼,“我只不过是想打发打发时间。”
话已说至此,瑞云也再说不出什么,只能点了点头:“那公子您先吃些东西,我去找钓竿。”
等游彦来到花园的时候,天还没大亮,整个游府还静悄悄的,晨起的下人偶尔路过也放轻了脚步,以免惊扰到尚在休息的人。游彦提着一根钓竿,头上歪戴着一顶斗笠,在荷花池边坐了下来。
池中的锦鲤都是游父亲手所养,极其亲人,感知到有人而来便凑到池边等着投喂。游彦低着头看了它们一会,把钓钩扔进了池里,惊得池中的锦鲤飞快地散去。游彦挑了挑眉,回过头刚好看见瑞云满脸的一言难尽:“怎么?”
瑞云迟疑了一下:“公子,我虽然没自己钓过鱼,但也知道那钓钩之上是不是该放点饵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