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委屈着他了。
萧厉向来会顺着杆子向上爬,回宫的路上他们并行走在街上,难得有个闲暇的时候,谁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大庭广众之下萧厉自然不会做太过亲昵的举动,他知道沈怀玉面子薄,于是只是将二人的距离拉近了些,沈怀玉依旧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
街上的人们见着两人牵着手还靠近说悄悄话,都会心一笑,只以为是刚新婚的小夫妻。
萧厉突然凑近,两个人的胳膊都蹭在一起,沈怀玉有点不好意思,“做什么呢?这么多人。”
只是凑近些就紧张起来的怀玉好可爱。
“哥哥自然些,他们都不认识我们的。”萧厉索性揽住他的肩,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哥哥走累了没,要去茶楼喝点茶听会儿说书么?”萧厉突然想起在他们二人皆失忆之后,第一次相遇便是在这条街上。
那时候他只知道沈怀玉是萧仲伯府上的幕僚,起了疑心想要调查他,救下他后便跟着他去了茶楼。
谁知消息没套出来,倒是把心搭进去了。
思即此,萧厉坐在茶楼上没忍住笑起来,沈怀玉正给店小二吩咐再上盘花生,转头就见萧厉在笑,“想什么?笑得这么傻。”
萧厉将桌上刚送来的两盏茶递了一杯到沈怀玉面前,又替他将茶盖揭开。
“我只是突然想到,此前我们失忆后忘记彼此的情形,哥哥当时想必是在猜忌我吧。”
被他这么一说,沈怀玉也想起了往事,笑着摇摇头,“何止,你那时凶巴巴的,我也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只能暂时同你周旋着。”
“那好像也是哥哥第一次为我倒茶。”萧厉将茶壶拎起,为沈怀玉沏茶时又道。
沈怀玉轻哼一声,“怎么?你心里是有什么不满么?”
“不敢,”萧厉没个正经地摸了把沈怀玉露在袖外的手腕。
“哥哥这双手做什么我都是舍不得的,那时我就在想,这位公子相貌平平,可这双眼睛和手倒是生的妙。”
“那你知道我当时又在想什么吗?”沈怀玉就知道这人是个色胚,哪怕自己当初易了容,也一心打着自己的主意。
“哥哥在想我是个坏人。”萧厉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当时本就在办公,腰佩长剑,周身煞气,路人见了都退避三舍。
沈怀玉眼角微弯,“那自然不是,我在想,这人可真是孟浪登徒子,那眼珠子就跟黏在我身上了一般。”
可不是登徒子?哪有人第一天见面,晚上就翻人家窗户的?
再这么说下去,迟早得说到萧厉之前晚上干得那些个混账事,是以他连忙岔开,剥了几颗花生放在沈怀玉的手心。
“怎么?想用吃的来堵住我的嘴啊?”沈怀玉拈起一颗放入口中。
萧厉任劳任怨地剥着花生,“哥哥说笑了,若是哥哥想,我今晚就能将自己的眼睛蒙上,随意由哥哥施为。”
沈怀玉才不上当,这话说的好听,最后遭罪的还不是自己。
“陛下的身体如何了?”沈怀玉在心里盘算着皇帝可能属意的继承人,思来想去也就一个萧仲伯。
但他做了类似逼宫一事,如今还能将性命保住都已经是万幸,至于其余的皇子,皆不堪大用。
而已经成家的皇子中,皇孙虽年龄过小,但可慢慢培养。
近日他心上总是不安,就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般,他想尽快带萧厉走。
萧厉闻言,指尖不自然地凝滞了片刻,“无甚大事,只是太医说要卧床休养,不宜操劳。”
沈怀玉本也就是随口一提,不管皇帝现在的身体如何,总归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只要还有时间便好。
吃了茶后的两人慢悠悠地又在街上买了些新奇的小玩意。
“这位公子,给你家娘子买支簪子吧!我这簪子做得可好看了,你家娘子肯定会喜欢的。”
沈怀玉正在对面书局淘一些旧书,这些东西萧厉向来不感兴趣,沈怀玉嫌弃萧厉人高马大的站在旁边碍事,将人赶出来站在外边等着。
萧厉就只能委委屈屈地站在外面,旁边一个卖发钗的老阿婆瞧见了,便唤他一声。
“嗯?”萧厉一边心想着怀玉还不是他的娘子,一边脚步已然向那边走去。
阿婆热情地指着小摊上的一支支发簪,“公子的娘子平素喜欢什么样的发簪?”
萧厉细想片刻,“喜欢素雅些的。”
“我瞧那娘子周身的气质也是,像个仙人似的,”阿婆拿起一支玉簪,通体碧绿,唯有尖端有一点白,“公子瞧这支如何?”
萧厉来了点兴趣,接过发簪细细查看,触感微凉,尖端被打磨的圆润,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光泽。
就如同沈怀玉这人一般。
萧厉瞧着喜欢,当即买下了这支发簪,那阿婆也是个嘴甜的,“公子与夫人走在一起,看着就般配得紧,定会百年好合,来年再生个大胖小子!”
听到这最后一句,萧厉忍不住笑出声来,若是沈怀玉能生,他们的孩子估摸着都能走路了。
萧厉将簪子藏入怀中时,沈怀玉也正好抱了两本书出来,“等久了吧。”
“不久。”萧厉接过他手中的书,自然地提在手中。
他好像有些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好似与沈怀玉只是寻常夫妻的感觉。
若是弃了那个位置……不可。
萧厉陡然惊醒,若是如此,他与沈怀玉将会一生都受制于人,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人忌惮,他们所牵连之事实在太广了。
沈怀玉抬起一只手在萧厉的眼前晃了晃,“你今日怎么总是走神?方才我说的话听见没?”
萧厉笑着拉过沈怀玉的手,“只是在想今晚吃些什么,听见了,哥哥方才说走累了,想要我背着走。”
沈怀玉故作凶恶地拍他的胳膊,“那还不快蹲下。”
“遵命。”萧厉在他面前蹲下,接住跳上来的沈怀玉,手中的书本便由沈怀玉自行提着,萧厉的两只手稳稳地搂住沈怀玉的腿弯。
沈怀玉将下巴搭在萧厉的肩上,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欸,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做的事吗?”
萧厉的思绪稍微在心上转上一转,便明白过来,“嗯?哥哥指的是什么事?”
当然是之前挑选婚礼物件一事!
沈怀玉气咻咻地揪了把萧厉的头发,“想不起来就算了。”
见人恼了,萧厉这才慢悠悠地道,“经哥哥这么一提醒,我好像想起来了些,哥哥说得莫不是,操办婚礼一事?”
萧厉接着又道,嗓音里带着悠然的笑意,“只是我不知哥哥竟这般心急,既如此,那我便将日程再提前些。”
“谁心急了!”沈怀玉真想踹他一脚,但眼下行动受限,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拧萧厉的脸颊。
“好好好,急的不是哥哥,是我,我急着娶怀玉过门。还请哥哥手下留情。”
萧厉的一张俊脸被沈怀玉扯得走了样,路过的几位姑娘瞧了,皆掩面偷笑。
沈怀玉懒得同他说道,轻哼一声这才放过他。
偷来的闲暇时间总是要还回去的。
这厢萧厉才刚回宫,立马就被几名朝臣捉了去,只匆匆留下一句等他吃晚饭。
沈怀玉索性无事,干脆去萧厉的书房将新淘来的两本书放回书架上。
刚摆放好位置,就有人从窗户的缝隙处经过,塞了封信便走,沈怀玉推开窗户,窗外早已不见人影。
他看着那窗台下的信,心想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索性放在萧厉的书桌上好了,但看到信封上的烫金图纹愣了愣。
若是他没有记错,这个图腾是阿卡纱特有的族长印信。
萧厉与阿卡纱,私下里有什么来往么?
沈怀玉无心细究,但要离开时,想起近日的不安,他犹豫起来,说是为了放心也好疑心也罢,他就只看一眼。
沈怀玉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抽出,逐字逐句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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