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不舒服,又或是刚才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劲儿一直就没过,云棠倒是一边咳一边回过神来,眼角更添了红意,喉咙中也立刻滚出许多可怜至极的哽咽,而他可能是被折腾得有点厉害,便是咳都咳得有气无力的。
黎南洲赶紧将杯子随手放了,腾出手来拍哄他。只是以往皇帝看到小祖宗这副形容只会有全然的心疼,可现下见他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唇瓣润泽——心里就又多了点别的什么。
“乖乖……”男人低声时还是带着危险的火气,这显得他连语速都变急切了。
那叫水沾湿的被子被黎南洲随手扯起来给云棠擦嘴角、擦下巴,动作不自觉地有点重,又把小猫大人细嫩的皮肤擦红了一片。
而云棠现在正是情绪最敏感丰富的时候,脸上一吃痛,眼泪立刻掉得更急更凶,可虚伪的男人只是嘴上哄他。
尝过滋味的黎南洲此时耐心不多。看云棠回过神来,人也不咳了,他很快就把手里的薄被整个丢开,两只手臂又搂着云棠搁回到床榻,同时一手沿着人身后探下……
“不行!”还止不住哽咽的云棠吓得瞬间醒神了,他身上这会儿除了某不可言说处有明显的痛和涨,其他地方的感触还没开始泛上来,只是浑身的酸软疲惫叫他又困倦又害怕。
小猫大人并不否认他在刚刚的事情中得到了一些快乐,但——黎南洲做得又太过火,远超过了云棠当下的体质所能承受的。
于是他一边去拦黎南洲作怪的手,一边试图撑起身体、甚至偷偷往床下的方向挪移,想要逃开男人的威胁。可他所有动作都还没有成型、就已被黎南洲抓回来了。
过于悬殊的力量对比让黎南洲甚至没能发现这小小的「反抗」;又或者说,在当时当刻,男人所有的睿智、敏锐、体察、细心——全都为脑子里这一件事让了路。平日里的「好脾气」这时全打包去见鬼了。
就好像皇帝过去在这小家伙身上退的步、吃的瘪,就是注定要在这一件事情上找回来的。
而当黎南洲更有经验地去安慰和「照顾」身下这个半懵掉的小猫,目的性极强地骗哄着他,可以说此时虚弱混乱的猎物都没能挣扎——或者想着要去挣扎太久,云棠很轻易地就被捕食者再次捕获了。
至于结束……
云棠真的不知道一切是如何结束的。他对这个词已经完全没有了概念。
他再后面便完全睁不开眼睛了——不知道从哪一刻起,云棠脸颊贴了一下枕头,竟就这么睡着了。
而好像云棠往后几日的晨昏、日月亦都是颠倒的。
到了最后的最后,如果说小猫大人真的在昏迷前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他以后不能再把黎南洲惹到失去理智的程度,让一个本来可以欺负、可以耍横的对象脱去温柔外衣,竟变成这样一个可恶可怕的捕食者。
至于一朝开禁的野兽以后便是没有刺激、会不会也想尽办法要吃到肉——那都是后话了。
云棠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间终于从一场追逐战中逃脱,正拼命钻进一个黑绒绒的梦里,无数温热柔软的棉花松松包裹着他。虽然在这之间总有一个讨人厌的大狗在来回骚扰——小猫大人勇敢地踢出一脚,予以恐吓!
……
黎南洲一把将这细伶伶的脚腕抓住了。
“脚怎么受伤了?”皇帝皱着眉轻声问。但躺在浴桶中的人自然不会回答。
于是皇帝只能暂将这小东西的脚挂在自己手肘外侧,同时尽量轻手轻脚给他清洗完,很快就把人抱出来,用一整张厚毛毯仔细裹好,顶着祖宗不耐烦拍过来的巴掌将人运回到寝阁。
榻上的被褥此时俱已更换一新了。明字辈的宫人早将一切乱七八糟——推倒的屏风、落地的被子收拾妥当,而小猫大人叫皇帝亲手拭干净身上的水珠、也终于被送进干燥温暖的被窝。
看着小东西带着哭音哼哼两声,好像立刻就睡熟了,站在一边的黎南洲摸摸他额角,温柔至极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简直把旁边将不满写在脸上的童太监都看愣了。不知怎么的,看到皇帝此时的神情,老太监心里的不舒服倒去了些,看到陛下转过来伸出手,掌笔大人亲上前了几步,将药膏递给他。
“先给朕药粉。”黎南洲声音极轻,简直是在用气声说话,“他脚上碰伤了。”
而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本来好好睡在枕上的祥瑞不知为什么又突然哼唧起来——那动静里透出来的意思很明显是不高兴的。
老太监刚着急纳闷,就看到将药膏递还给自己的皇帝赶紧转回去俯下身,一只手臂将祥瑞虚虚搂住,轻拍了拍,依然是用极低的声音说话:“乖乖,朕就在这儿呢……”
虽则童掌笔先时不觉得祥瑞是要这个。但皇帝这么一拍哄,祥瑞又娇娇气气地「哼」一声——或者是抱怨了句什么,声音很小,他没能听清——然后果真又呼吸绵长起来,再次睡熟了。
这里面暗含的深意简直叫老太监一颗慈父之心都碎成了酸味的细渣。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小乖乖还真就最喜欢他们这位皇帝陛下。
看着皇帝将人一下一下拍得安稳了,才直起腰坐到床沿,将被子小心掀起一边,接过药粉给祥瑞裹伤,老宦侍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比量着手势叫一旁的宫人渐次都退下去,自己也准备先退到内间去候着。
“一刻钟后去请王奇人过来。”
在老童完全退到寝阁门前时,黎南洲开口吩咐他。
第96章
在漫长睡眠的间隙, 云棠迷迷糊糊醒过来了。
他半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昏暗,似乎天还没有亮。一时之间小猫大人也忘了昏睡前发生了什么, 周身上下过分的疲惫让他意识不太清醒, 只是感觉到强烈的口渴……
云棠把被子掀开、再把搂着自己的手臂也掀开,撑起身子想要下去找水——
这点动静立刻将身旁的男人惊醒。
黎南洲瞬间坐起来,睁开眼便是一片清明,似乎并没有从深睡到醒神的过程。比之先前, 他这时候已沉稳从容多了。
“怎么了,乖乖?”皇帝动作很轻柔地将人揽住:“你想要什么?”
有人照顾, 云棠的眼睛又不自觉半阖起来了。
“渴了。”他口齿不清, 嘟嘟囔囔。
“嗯。”
皇帝答应一声,手上慢慢将人放回去躺着,自己下床去端了杯温水过来, 小心翼翼给人喂了几口。
云棠喝完水, 后脑勺再挨到枕头上时似乎清醒了一点——但仍然没清醒到想起前事的程度。
朦胧暖帐中的温存静谧仍笼罩着他的意识, 好像这就是一个平常的他们相拥熟睡的夜晚,而那整个混乱的白日什么也没发生过。
等到皇帝也躺回到他身边,小猫大人很快提出新的要求:“搂着。”
于是黎南洲从善如流地再将人搂到怀里, 先抬手摸了摸小祖宗的额头。
——这一晚皇帝始终也没有太踏实地睡着。
如果说白日得知云棠身陷险地的恐惧、再因恐惧愠怒而催生出的一腔邪火助长了他急切要在身体上确认什么的欲望, 那到了这样的夜晚,难以消化的强烈后怕便悉数转化为恐怖噩梦。
实际上黎南洲在他漫长的、失去父母至亲的年月里,并没有做过太多不好的梦。
在失怙的一开始, 他总是尽量去回忆那些美丽的、温柔的部分,而又过了几年, 他连那些也不太去想。
可直到现在, 当他有了新的所爱、新的让他无比在意的存在——恐惧和胆怯竟悉数回来了。
种种难以解决的痛苦和焦虑让黎南洲感到某种陌生的软弱, 但与此同时,只要爱人在侧,他又好像得到了最强力的安慰剂,抱了满怀的心肝宝贝正让男人源源不断获得力量。
——可能他抱得有点紧了。
“乖乖,哦……没事,睡吧,睡吧……都是朕不好。”
听到怀里人哼了一声,皇帝赶忙一手拍抚他,一手沿着怀中人的额角摩挲到那雪白的耳朵,虚虚捧住人半张脸,将一张睡得白里透粉的小脸贴到自己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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