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纠 (一)(174)
旁人就站在一边儿,子清无奈又麻木的看着这一幕,晏娥则是满脸天真和奇怪。
吴纠用尽了这辈子的肺活量,这才将齐侯眼睛里的面粉都吹出来,感觉就算是眼珠子,都要给吹出来了,齐侯总算说眼睛不疼了。
吴纠赶紧把要风干的面条下锅,锅里放了一块大油,打了几个鸡蛋卧在里面,同时还放了几片肥瘦分明的大肉,最后下了佐料,香味儿一冒出来,就起锅了。
一锅热乎乎的清汤面,里面几个鸡蛋,没有菜叶子,上面盖着肥瘦分明的大白肉,好像是层层分明的白玉似的,沾染了汤面淡淡的油腥,看起来不油腻,反而异常的食指大动。
别看只是清汤面,但是调味一流,吴纠将面条盛出来,放在大碗里,浇上汤,盛了一鸡蛋,又盖了一片大肉在上面,递给齐侯。
齐侯用筷箸轻轻拨开犹如白玉一般的肉片,肉片是整片的,有手掌那般大,掀开之后,下面是抻的细细的面条,一条一条粗细一致,每一根面条都能拉的非常长。
面条上染着小油腥,还藏着一颗白溜溜的卧鸡蛋,看起来当真有些可爱。
齐侯用筷箸夹起面条,送入口中尝了尝,顿时脸上露出惊艳的表情来,面条纤细却不烂,软而韧,入口又滑又爽,仿佛直接会往嗓子眼儿里跑,清汤虽然有油腥,又有大肉,但是入口咸香,竟没半分油腻,大肉吃进嘴里,瘦肉精,肥肉弹,外皮韧,也没有半分腻人。
齐侯不知这白肉也是吴纠早就做好了,煮白肉的时候,不知撇下多少油去,早就将白肉的肥肉练得不腻人了,反而异常弹牙,绝对不会粘口。
吴纠刚给自己盛好一碗,结果齐侯的碗就空了,连个汤头也没有了,将碗递给吴纠,笑眯眯的说:“二哥,这面条竟这般好吃,快给孤再盛一碗。”
吴纠发现,齐侯可能有点甲亢,不然他这高大精瘦的身材,难不成是吃出来的?而不是练出来的!
吴纠一直在捞面,齐侯竟然连吃了三大碗,鸡蛋也吃了三颗,吴纠都怕他营养过剩了,最后齐侯还是见吴纠没有吃饭,光给自己捞面,实在辛苦,锅里又只剩下一点面条,再吃便没有了,这才放下筷箸和碗,颇有贵族风范的用精致的手帕擦了擦嘴,还有双手,盯着吴纠开始吃面条。
不怪齐侯一碗清汤面吃的跟难民似的,毕竟那个时代没有面条,吴纠让人做出石磨之后,面这才发达了一些,不然光是揉面就要先从磨面粉开始。
吴纠压力很大的盯着齐侯眼馋的目光,将自己那碗面吃光了,说实在的,吴纠这一碗面量很大,吴纠一个人吃了感觉肚子都要撑死了,齐侯竟然吃了三碗还意犹未尽。
两个人吃了面,吴纠撑得要死,想要走走再回去,就顺着河边往前走,其他人跟在后面,默默跟着。
吴纠和齐侯走了不远的距离,突听到前面有“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的欢笑声,一点儿也不夸张,就跟下蛋一样,一口气笑的老长,肺活量真是惊人。
吴纠好奇的看过去,结果这么一看,顿时满脸惊讶,因为他看到了熟人,正是卫国的特使公子顽。
而且这个熟人,不只是公子顽,竟然还有一个更老的老熟人,是那日在梁丘邑,将吴纠推下水的梁五!
梁五本是卫国人,少卫姬因为怀疑吴纠和齐侯有一腿,又怀恨吴纠给自己和公子元难堪,所以找来了一个侧脸和吴纠有几分相似的嬖童梁五,来亲近齐侯,然后挑拨离间。
不过梁五没有完成任务,就被吴纠发现了,而且还将少卫姬给审问了出来,最后齐侯一怒之下,将少卫姬遣回国去,这个梁五也随同遣走了。
齐侯还以为卫侯已经处置了梁五,结果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见到了梁五。
齐侯可没忘了,那日自己差点淹死,虽说是齐侯自己跳下去的,可是若不是梁五推吴纠下水,齐侯怎么可能一着急就自己跳下水去。
如今见到梁五,而且梁五还笑的异常欢快,怎么可能不生气?
梁五竟然跟在公子顽身边,而且异常的亲昵,笑眯眯的在雪地里奔跑着,故意跑得很慢,最后被公子顽一把搂入怀中,两个滋滋有声的亲在一起。
吴纠满脸惊讶,虽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看着那两个人打得火热,不过还是很惊讶,这个公子顽不是娶了卫国国母宣姜么,竟然还敢在外面跟嬖童偷腥?说他懦弱,他胆子其实也挺大的。
那梁五和公子顽亲的滋滋有声,抱在一起简直如火如荼的,亲了一阵子之后,梁五羞涩的说:“公子,五儿给您表演一个戏法,好不好嘛?”
公子顽一听,笑着说:“好啊,自然好,是什么戏法?”
梁五咯咯一声娇笑,说:“公子,您看好了五儿呦。”
梁五千娇百媚的说着,走了几步,并没有走远,吴纠就看到他提着一个大箱子走过来,里面似乎很轻,不知道装着什么。
那箱子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布,很快,梁五便将那层布拆开,然后打开了箱子,一瞬间,就听到“哗啦——”一声,箱子一打开,竟然有什么五颜六色的东西从箱子里冲出来。
公子顽险些吓一跳,结果惊讶的大喊了一声,竟然是彩蝶,十数只彩蝶从箱子里快速的涌出来,他们飞出来之后,却不飞走,反而聚集在梁五身边,绕来绕去。
公子顽被这场景给震惊到了,笑着说:“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梁五笑着说:“公子,你快闻闻,五儿是不是很香,这是五儿的体香将彩蝶都招引过来了呢。”
吴纠一看,原来是蝴蝶,怪不得裹着厚厚的一层被子,肯定是保暖的,这梁五为了讨好公子顽,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冬日是没有蝴蝶的,原因是天气太冷,尤其是今日这种寒冷的天气,还一直下着雪花,梁五也不知从哪里带来的蝴蝶,放在箱子里保暖,然后放出来。
蝴蝶放出来之后竟然没有飞走,自然不是因为梁五有什么体香,蝴蝶可不认他的体香,而是因为梁五的头发上抹了蜂蜜。
梁五在头发上弄了些蜂蜜,这样飞出来的蝴蝶,虽然有几只飞走了,但是大多数还围绕在梁五身边不走。
不过这冬日太冷了,蝴蝶被放出来之后,围着梁五绕了几圈,很快就要给冻死了,“扑簌簌”直往地上掉,落在雪地里便不动了。
公子顽正高兴,结果看到那些蝴蝶瞬间死了一片,不由惊讶说:“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彩蝶都死了?”
梁五倒是反应机智,咯咯一笑,说:“公子,这些彩蝶都为五儿所倾倒了呢,公子您说嘛,五儿美是不美?”
公子顽这样一听,突然笑起来,将梁五搂在怀中,说:“美!自然是美的。”
“哎呀……公子别这么心急吗,您弄疼五儿了,轻点儿。”
梁五娇娆的喊着,吴纠真是服了,那嗓音比哪个美女都妖娆一百倍,说话的时候又尖又细,还总是急喘气,吴纠不知道那其实叫娇喘……
梁五和公子顽很快就滚倒在雪地中,开始扒起衣裳来,因为实在不雅,吴纠就看不下去了,想要调头走人,不过他还没有走,就听到梁五又说话了。
梁五娇滴滴的说:“公子,五儿听说公子最近有烦心的事儿,可否讲与五儿听听?”
公子顽听他提起这个,皱着眉说:“着实烦心,不说也罢!”
梁五撒娇说:“公子,说嘛说嘛,五儿没准儿还能帮帮公子呢!”
公子顽被他纠缠着,只好说:“还不是那个齐侯!”
齐侯一听,原来竟然说到自己了,没想到听墙根,还听到有人在背地里谈起自己。
公子顽抱怨的说:“国君叫我来出使奔丧,本就没安好心,现在好了,一过来齐侯便朝我发难,我能怎么办,眼下天子也亲近齐国,明日就要给先王奔丧了,奔丧之后还有筵席,若是在宴席上,齐侯又对我发难,你说说,该当如何是好?我也是堂堂一国的公子,竟然要平白受他的气?”
齐侯凉凉一笑,心想着这公子顽原来脾气还挺大?
就听梁五说:“公子,消消气儿,这有什么难的?”
公子顽一听,惊讶的说:“你能解决?”
梁五娇笑说:“公子,五儿有一计策,公子不如……趁着明日奔丧之后的宴席,将五儿……献给周天子。”
梁五这样一说,公子顽不高兴的说:“原来你主动跟我来奔丧,是因为看上了周天子?还想要高攀了!?”
梁五连忙委屈的说:“公子您冤枉人家嘛!五儿怎么是那样的势利小人,五儿一心一意只喜欢公子,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儿!公子您想想看,周天子如此亲近齐国,公子只能一直挨欺负,若是将五儿献给周天子,五儿从此在周天子身边儿伺候着,也能为公子说说好话儿,公子一面能摆脱齐国的施压,另外一方面也能在周天子面前崭露头角,不必再看卫侯的脸色,何乐不为呢?”
公子顽似乎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来,有些动心了,皱眉说:“可是……这洛师之中,美女如云,我就算是献美,天子也不一定会接受啊。”
梁五似乎早有准备,笑着说:“公子,您看五儿刚才迷倒彩蝶的那出,怎么样啊?”
公子顽说:“自然好。”
梁五继续说:“明日奔丧之后的宴席上,公子便说是给天子助兴献舞,让五儿献上一出歌舞,到时候五儿用彩蝶助兴,何愁不让天子动心呢?”
公子顽一想,的确是好的,似乎也不错。
吴纠一听,原来这个梁五想得还挺远,想把公子顽当做跳板,借着公子顽高飞?
吴纠这么一听,便轻笑了一声,旁边的齐侯挑了挑眉,说:“二哥,又想什么坏主意呢?”
吴纠挑了挑眉,轻声说:“这梁五想要高攀天子,恐怕有些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