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贯满盈重生男[直播](113)
闵三娘盯着阿弟错愕的眼睛,几近无声地说道:“阿茂,你既与阿弦交好,何不去西北探望与他?见见你兄弟如今的事业,也想想你日后要走的路。”
关于厉家大郎,闵三娘接触不多,所知更少,但她既做了厉府的相爷继夫人,自也有自己的门道,能探得一丝半分厉大郎的现状,京城是个吃人的富贵窝,去西北走一走,或许能让阿弟多一条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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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西北昼夜温差极大,秋老虎余威肆虐,正当午时热得人汗湿脊背。
朱将军每日清晨日初升时骑于马上威风半个时辰,此刻早已钻回马车之中,卸了铁甲,敞开怀抱,任由娇弱的小厮们气喘吁吁地给将军大人擦汗、按背捏脚。
这一趟征途如此辛苦,吃不好睡不好,到得地头无论如何要多刮些油水……朱嵩正昏昏然盘算着到了狄丘要如何怎样,该怎么威慑拿捏那青头小子,忽听前方嘈杂,不由撩起车门帘子,大骂道:“混账!吵些什么?”
“将军,将军!禀将军大人!前,前方……”一骑朱家的私卫探哨飞奔而来,满面喜色地急急禀道,“有个从狄丘方向而来的商队,足有五六辆满载大车,装得鼓鼓囊囊,车辙痕极深,定是装了满车好东西……”
“胡说!”
朱将军精神一振,在车中半立起身,探头向外张望,竖着眉毛怒叱道:“此地贫瘠,何来商队?定是马匪畏惧我大军,正在转移赃物,还不与我拿下!”
“是是,将军您说的极是!此等马匪团伙戕害民众,却捞得满车好物,我等定要,定要那个为民除害!”
探哨兴奋地打了个呼哨,一招手,随意巡逻在队伍前后的十几骑都急急聚拢来,向着远方那一队似要逃跑的“肥羊”急追,追着往密林边上转过,而后便驰出了将军大人的视线之外。
朱嵩正为天降一注横财,抚着肚子开怀。
整支队伍都停下行进,过了许久,连尾上落下的兵卒都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聚拢在这一带,千人铺开好大一片,几个偏将官长喝骂鞭打声不时传来,不多时就乱糟糟歇息下来。
那十几骑哨探仍是无声无息,既无打杀喝骂之声,也无人回转来报,竟象是突地凭空消失了。
老朱这杂牌将军的名号虽是裙带拉扯上来的,倒底也在行伍里混了十几年,大仗是没打过,小仗是战过几阵的,捡便宜、望风跑这种要紧的“军事技能”他是做得极顺手的。
十几年军伍生涯,在“战场”上油皮都没蹭掉过,更是练出了一身望风察色的绝技,当年混迹边塞捞军功,靠得正是眼利腿快心狠,砍了十几个边民的脑袋充当“蛮胡”,名利双收,将军得做。
如今驻守在还算安稳的并州中心,多年未接仗,别说髀肉复生,浑身上下都是肥油,可这望风而警的性子总算还留了几分。
此时此刻,虽是在境内巡视,哨探一时全无,哪里还能不知道此中有诈?!
“取老爷盔甲来——”
朱将军下巴上的肥肉有些发颤,大吼一声,正欲着甲,忽听车外惨叫连连,飞羽呼啸而至,几枝铁箭突地穿透厚重的车厢木板,“笃笃”几声,险险擦过朱将军的肚子,牢牢将一个小厮的脚钉在侧厢之上。
“啊——”小厮又惊又惧,盯着鲜血直流的脚杆,痛得发晕,尖声大叫。
朱嵩一头冷汗忽地直流而下,心中只有两个字:完蛋!
第114章 捉猪
这是黑甲成军以来的第一仗,无论是厉弦还是仲衡都极为重视, 虽然敌手儿戏了些, 但用来练兵见血再好不过。
仲校官没让厉大人跟着上战场, 言道狄丘几千百姓的福祉都系于厉大人一身安危之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等厮杀汉的事情, 还是让斯文人走开些。
厉大人很是不服气, 鼻孔朝天地说起想当年, 如何与仲二这太学一霸抗衡、殊死肉搏, 并领着一众京都弱鸡与边关来的蛮子们战个不相上下……
昔日边关蛮子们的头领忍不住地笑, 心悦诚服,拜倒于大人衣袍之下。
说起当年, 当年若不是这阴险狡诈的“恶人”带着一帮纨绔耍阴挖坑, 他仲二一拳都能打趴一窝!如今回头看看, 竟是抱头痛殴也觉甜蜜温馨,嗯, 早知会与阿弦如此这般, 当时下手时怎就觉得他甚是欠揍,毫不怜惜?
仲校官心中柔软, 牙关却是紧咬, 睡服了大人,坚决不许随军观战,反正有那传情铜钱,可即时报讯。
“卸车板!弩队准备, 甲士列阵——”
被破麻布遮掩的板车顿时掀开了遮蔽物,乌黑的硬木板壁在阳光下黑沉沉的,似是吞噬了光线。
“砰砰!”
木板边角扣在一起的铁铰链,被蜷伏于车上的兵士瞬时松开,几乎在同一时间,板壁对折而下,护住了车的四周,六辆大车排成松散的半圆,形成一道简易的防御工事,也将那群正坐了一地歇息,却被突然出现的大车吓得惊愕莫名的啸虎营兵士们遥遥半围了起来。
车上的弩弓手纷纷跳下车来,在车后分队成列,举起了手中的弩弓。
“举!”
穿着黑色甲衣的兵卒,列着整齐的队伍,从大车的缝隙间穿出,迅速列成长长的横队,因是以甲士对付这些弱鸡,横队并不深,力求威慑打击。
一片乌黑的甲士,脸上半罩着铁面,沉默不语地齐齐举起长枪,矛尖映着阳光,一片晃人的雪亮。
这如同地狱中出现的鬼卒,瞬时吓呆了或是七倒八歪躺地休息,或是打柴打水累得半趴,或是撅着屁股正在埋灶吹火的啸虎营兵。
还没等这些兵卒清醒过来,只听一声喝令:“放!”
弩弓手们齐声大喝:“虎!”
“咻咻咻——”
近百枝羽箭瞬时射出,斜斜朝下,近乎直线地射向不知所措的敌人,凄厉的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顿时打破了诡异的静默对峙。
几十个被射中的兵卒哭爹喊娘地抱着腿,在地上连滚带爬,终于回过神来的几个啸虎营偏将,拼命扯过兵卒挡在身前,一边跑向自己的马匹,一边狂吼:“敌袭,敌袭!”
整个营地似是炸了锅,人人拼命往后挤,随手捞起武器格开挡住去路的人,更多的兵卒像是没头苍蝇般,哭喊着四处乱奔,甚至有那吓昏了头的,瞪着眼也不知喊着什么,满面惊惶地直直向黑甲军当面跑去,跑到近前才发出一道不似人声惨叫,丢了武器抱头战栗。
“前行!”
仲衡一声喝令,黑甲军平持长枪齐步迈前,口中按着步伐节奏怒喝:“虎虎虎!”
长枪森然如林,黑甲遮面如狱!
虎营这帮软脚虾,看到大股马匪一向都是“曲折攻敌”向后转,如今见到莫名其妙出现的强大敌人竟如此阵仗,真是吓得腿都发颤,七荤八素一片混乱,只想着跑。
乱糟糟狂奔乱跑的兵卒中,竟也有个知兵的将领临危不惧,应对颇有些章法,他骑在马上,赶羊似地向着四周乱奔的兵卒猛抽马鞭,一边狂吼:“列队!吹号!以旗为令,靠拢过来——”
这位偏将大约平日也素有些威信,周围几个亲兵随着他大声喝令,以刀背抽打着四周的兵卒,渐渐也汇拢了一大队人马。
仲衡抿着唇,微微蹙眉,指着那个将领道:“射下来,别弄死了。”
“喏!”
随侍在师父身边跟着上战场的驴子本就亢奋之极,心头痒痒的却被按在后方不让上阵,此时一听这号令,霍地站起身来,稳稳地平举精钢手弩,望山套住了那员将领的胸口,想了想,还是不甘地稍偏下了一点。
右手食指轻轻一扣,一枝纯钢头的箭矢夹带着凛冽的风声瞬息而发,直指快二百步远的骑马将领,下一瞬,那偏将身子一晃,在亲卫的惊呼中跌下马来,周围的兵卒顿时又乱作一团。
看着已乱成一锅滚粥的啸虎营,仲衡冷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命令:“齐喊:跪地弃兵,降者不杀!”
朱嵩手下这啸虎营,不说与边兵的战力天差地远,估计连大股的贼匪都干不过,若是真以这样的兵卒守边,蛮胡扣边入寇之时,只怕是一触即溃,生灵涂炭。
这群人根本不是兵卒战士,不过是被朱嵩奴役的奴仆而已。
阿弦要劳力,倒是不可杀伤太过,缺胳膊少腿的不光不能干活,还得出粮养活,实在太亏!
跟着厉大人久了,仲衡这等纯粹的军伍之人也难免染上一身铜臭。
黑甲兵的锋刃几乎没有染上一点血色,只是几次弩兵齐射已将啸虎营仅存的一点士气完全消灭,喊降之后,呼拉拉、黑鸦鸦跪了一地。
“校官,那肥猪要跑,让我们上吧!”
一手持圆盾,一手持钢刀的跳荡兵们根本没机会上场,他们原就是护卫马匪中挑出来,个人武力出众又老于战道者,纪律这种玩意自然就缺些,要不是仲衡威严已立,这帮家伙早就扑出去砍他娘的了!
如今见着“敌人”中军包围的马车里,跑出个半甲歪盔的胖子,神色惶惶正想骑马开溜,看这待遇这服饰,如何不知这家伙是个重要人物?怕不就是此次领队来犯狄丘的“猪壮威”!
“去吧!要活捉。”
仲衡大手一挥,跳荡兵们欢呼着蹦起,跑向那车马,途中遇到不开眼急急乱奔的敌兵,顺手一刀背砍晕了就踹到一边,大伙捉俘虏捉多了,这一套是熟极而流。
“捉住那死胖子!”跳荡兵们呼喝着直奔目标。
朱嵩眼见着一群披着皮甲的刀盾兵冲着自己而来,吓得腮帮子上的肥肉都发颤,哪里还顾得到其他,遇到这稀里糊涂的敌人,稀里糊涂就被打得一哄而散,千把个兵卒都没被人当作盘正经菜,张个嘴就一口吞了。
他脑袋里一片混乱,只求老天保佑,让他老朱逃出生天,日后必烧高香还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