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想当好人啊!(139)
要破这个案子,除非年知非有本事扒下监控下那两名劫匪脸上的两只黑色口罩,使他们露出真容,然后发出国际通缉令。
想到这,年知非不由头痛地捏了捏眉心,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太阳已经落下,刑警支队的大办公室里也已空了大半。可看完案卷,年知非的面前还有一大堆监控资料需要一一过目。他叹了口气,正想继续加班,手机却忽然响了一下。
是年奶奶发来的微信。“非非,今天早点下班。”
年知非心头一暖,又看了眼手机最上端的时间,20:05。于是,他迅速回一个“好”过去。
“行吧,明天继续!”年知非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起身伸了个懒腰,收拾好案卷,下班回家。
然而,行车至半路,他抬腕看了眼时间,仍是一打方向盘向利信典当行所在的那条安波东路驶去。
安波东路是一条临近临港码头的小路,道路两侧多为老式住宅楼,入住的大都是来海城工作的打工仔。并且这些打工仔基本都文化水平不高也缺乏一技之长,是以居无定所、工作辛劳、早出晚归,还收入微薄。对于这些人而言,求生已是不易,自然也就不会在不相干的陌生人身上多花半分注意力。
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利信典当行的老板。这位老板将典当行设在了这片近乎贫民聚集区的地方,主要的客户却并非那些打工仔。而是在海城赌场里输掉了大笔钱财,急着凑回家船票的赌徒。以及,一时手头凑紧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变卖家财的生意人。老板的生意经让他满足了客户的心理需求,带旺了自己的买卖。可安波东路又实是品流复杂,也难怪他稍有风吹草动就似惊弓之鸟一般。
年知非将车子停在路边,一路安步当车走到了利信典当行的门前。这间典当行的门面极小,只能容纳一人出入。门口的大铁门亦十分厚重,一旦被关上,要推开想必很耗费力气。典当行两侧橱窗里陈列着不少金表,奈何外侧玻璃窗是防弹的,里侧还有铁栅栏锁着,想抢金表也不容易。走进典当行,那就更绝望了。典当行的柜台虽说不高,可样式却跟银行柜台类似,同样挡着一面玻璃和一面铁栅栏。柜台上还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支持微信、支付宝转账。
年知非一脸无奈地伸手扶额。谁会白痴到来这里打劫?
可如果不是打劫,那就说明“406利信典当行械劫案”的犯罪动机仍不明确,想要查清楚这个案子,抓到真凶,那就更难了。
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三年,年知非显然也不指望能从典当行里问出什么线索来。他默默地在典当行里转了一圈,又走了出来。
沿着安波东路再一路往前,走到路的尽头,年知非扭头向两边望了望,左边的那条小巷忽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他着魔似的慢慢走进这条小巷,伸手轻触墙壁。
这巷子似乎仍跟以前一样,还是同样的长度、同样的宽度,还是少有人至。然而,墙壁已经重新粉刷,墙头按上了照明灯和天眼。显然,再想在这里打架的话,怕是不出两分钟,警察就要赶到了。
年知非力竭地将额头抵在墙上微微喘息,他忽然意识到:或许他跟齐耀辉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已注定对立,善与恶、生与死。
因为临时又去看了眼案发现场,当年知非驱车到家的时候,时间已近十点。这个时候,年奶奶和小叶子应该都已上床了。
哪知当年知非悄悄地拿钥匙转开门锁,客厅的灯竟仍亮着,年奶奶和齐耀辉两人正并肩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见此情形,年知非立时无奈地侧过脸去小声嘀咕:“不是吧……”
奈何杀上门来的齐耀辉见了年知非唯有满脸欢欣,立时站起来唤道:“年崽!”
年奶奶亦笑着跟年知非打招呼。“非非,耀辉等你好久了。”说着,她伸手摁了摁后颈,起身续道。“太晚了,奶奶要去睡了,你们慢慢聊。”
“谢谢奶奶!奶奶晚安!”齐耀辉在年奶奶的身后殷勤应声。
年知非却只沉默着换了鞋子,随口问道:“齐队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年崽,我想跟你聊聊。”齐耀辉正色答道。
“我不想聊。”年知非又脱下外套挂上衣架,绕开齐耀辉自茶几上拿起了一只水杯。他本想去厨房倒杯水喝,怎知竟在茶几上看到了他正在吃的佳乐定。
“齐耀辉!”年知非呆了一下,顷刻难以置信地扭头瞪住对方。“你居然跑到我家里来查我?”
“我是关心你。”齐耀辉面露痛惜之色,伸手摸了摸年知非的脸颊。“为什么你生病了也不告诉我?”
“我没病!”年知非冷着脸拍开齐耀辉的手掌,绝然道。“这跟你也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是因为我……”
“那又怎样?”年知非没有给齐耀辉把话说完的机会,他皱着眉满是抗拒地说道。“齐耀辉,我快好了,我能调整过来,只要你离我远点。”
齐耀辉眼底的痛惜更甚,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试图将面前这个始终倔强死撑的年知非揽在怀里。
年知非心底瞬间乱了一拍,竟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片刻后,他稍稍定神,冷冷道:“齐耀辉,这是我家,茶几很贵的。还有这紫砂壶,是八二道人的作品,是我奶奶的心爱之物,我不想摔坏它们。”
齐耀辉扭头看了眼被年奶奶随手摆在茶几上的那只圆滚滚的紫砂壶,除了圆润可爱,感觉不到任何特别之处。他不禁虚心向年知非请教:“很贵?”
“掇球壶,古董,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年知非神情冷漠且防备地盯着他,仿佛齐耀辉随时会抓起那只紫砂壶夺门而逃。
齐耀辉听了这话却并未动怒,反而庆幸地笑了。“那就好!”
然后,他快步上前,在年知非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死死地锁在怀中。
“齐耀辉!”
年知非被激怒了,可他刚想挣扎,齐耀辉就是一声厉喝:“别动!不然你奶奶的古董今天就保不住了!”
“你……”年知非张口结舌,已提起的拳头最终却只无力地落在齐耀辉的肩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齐耀辉抚摸着年知非颤抖的背脊,不断地在他的耳侧印下亲吻。“年崽,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该不相信你、不该对你这么苛刻,你原谅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再犯了!我知道你仍然是爱我的。”
年知非用力闭了闭双眼,忽然伸手捧住齐耀辉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齐耀辉大喜过望,急忙热情回应这个吻。
两人唇舌交缠难解难分,谁料下一刻年知非就用力咬住了齐耀辉的舌头。
“呃……唔?唔!”齐耀辉吃痛地挣扎了一下,可直至他尝到满嘴的腥甜,年知非方才松开了他。
“疼吗?”
年知非这一下咬地极深,齐耀辉舌尖上的血竟又少许沾到了年知非的唇上。苍白的脸、猩红的唇、冷漠的眼神,这让年知非看起来犹如一只吮血为生的吸血鬼。唯有鲜血的滋润才能使他丰盈犹如活人,而其他时候他都干瘪如纸。
“我也很疼。”
“你,疯、了,为十、什……吗?”齐耀辉大着舌头追问。生气,那是当然的,可更多的却是困惑。
“……我是在你要求我验证笔迹的那天开始出现幻觉和幻听的。一开始只是偶尔出现,大部分是在晚上的时候。后来,次数越来越多,我逐渐分不清幻觉和现实,整晚失眠,睡着了就做噩梦。辛亏二哥及时发现,就把慧姐介绍给我。她说我是轻中度抑郁还有焦虑,之前要吃三种药,现在逐渐减为一种。我快好了,我真的觉得我快好了……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你吃了多少苦,我要让你痛苦、让你愧疚、让你补偿。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想,再受这样的苦。”
年知非平静地看着齐耀辉,缓缓言道。
齐耀辉感觉一口热血涌上了喉间,他努力吞咽了一下,一字字地承诺:“我、发、誓……”
年知非却轻轻摇头。“……我不敢了。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我的问题。我解决不了,所以只能拒绝你。齐耀辉,我很抱歉。”
齐耀辉突然觉得舌头很痛,好像被咬断了那么痛。幸好,现在也不用他再多说些什么了。他精疲力竭地点点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年知非却退后两步,一下子瘫坐在沙发内。
不知过了多久,年奶奶终于走了过来,轻抚上年知非的背脊。
“对不起,奶奶。”年知非低垂着脑袋闭着双眼轻声道歉,“我早该告诉你我在看心理医生。”
“……没关系。”年奶奶的话音颤抖了一下,她缓了一阵方才恢复正常语调。“非非,你们明明很相爱。”
“我的幻觉消失了,总有一天,他的幻觉也会消失的。”年知非轻声言道。
到那时,他就会知道,我根本不值得。
“非非!”年奶奶心疼不已,“你怎么能以为齐耀辉对你的爱是幻觉呢?”
“别说了。”年知非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摇着头拧身紧紧抱住年奶奶,小声哀求。“我有奶奶就足够了,奶奶您别离开我。”
……请您,一定原谅我。
第113章 进展
“406利信典当行械劫案”中最重要的监控资料是安波东路的天眼拍摄下的枪战过程。
2029年4月6日晚上8点28分,两名在逃的蒙面劫匪自新月住宅楼下楼, 在利信典当行的街对面徘徊。当时两人身上都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 带着黑色口罩和黑色皮手套, 显然任何人都不可能辨认出他们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