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我丑的人都真香了(47)
沈太后语气稍缓:“皇上这么说,哀家就放心了。”
宋衍卿从前只觉得谢青苏太冷太傲,其他的也没什么,可现在再看他却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他本不欲多言,可又想起徐西陆对自己的请求,纠结半天,还是满不情愿地开口道:“皇兄,此事也并非谢青苏一人之错。那沈子闲若不是嘴贱轻浮,谢青苏又何至于此?”
“卿儿,你瞎说些什么!”沈太后不禁一阵心惊——她的卿儿一向不参与党争,今日却主动开口替谢青苏求情,难不成……他是有意站在谢家那头?
宋衍卿不顾沈太后的警告,继续道:“还请皇兄从轻发落。”
宋衍澈也是颇感意外,“卿儿说的也有道理。此事,就容朕考虑考虑,再做定夺。”
从凤华宫离开后,宋衍澈直接去了勤政殿。谢稷和谢青苏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两人也正是为沈子闲一事求见。谢青苏主动请罪,谢稷则道自己教子无方,理应同罪。宋衍澈也未过多口头斥责,思虑再三,罚谢青苏官降一品,禁闭一月,最后为了安抚沈国公,还赏了他十大板子。谢家父子跪谢皇恩,未有异议。
很快,礼部给沈曼安的封号就定了下来,往后她便是昭仁宫的主子,沈淑妃。
入夜,秋日更浓。月上柳梢头,勤政殿的宫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
宋衍澈穿着明黄色的常服,外头还披着一件狐裘,正立在桌案前展卷作画。他容貌秀美,眉眼细致如画,略带苍白的肤色在灯光显得温柔朦胧。刘进忠端着一碗羹汤走上前,道:“皇上,这是淑妃娘娘送来的羹汤,据说,是娘娘亲手做的。”
宋衍澈正凝神作画,随口道:“放着罢。”
刘进忠在羹汤放在一旁,欲言又止道:“沈淑妃今个儿刚住进昭仁宫,皇上要不要去瞧瞧?”
宋衍澈仿佛没有听见,只见他手持狼毫,正为画中戴着狐面面具的女子勾勒发丝。刘进忠见状不敢在出声打扰,老老实实地立在一边,心里想着看来这太后亲自带进宫来的沈淑妃,也只怕会和其他嫔妃一样,被皇上冷落如斯啊。
宋衍澈画完最后一笔,垂眸看着画上的女子,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青影。瞧了好一阵,他放下狼毫,拳抵在嘴边轻咳了几声,问:“找得如何了?”
“回皇上,奴才已查得那枚翡翠玉钗乃京中一家名叫聚宝斋的铺子多年前所出。这玉钗质地清透,是上好的翡翠,当年只打了三支,一支卖去了户部侍郎姚大人府上,剩下两只则卖给了徐尚书府上和陈阁老的府上。”
“如此说来,那玉钗的主人,就在这三府之一了?”
“是,”刘进忠恭敬道,“只是若要再追查下去,恐怕就得惊动那三位大人了。”
“无妨,你继续查便是。”
刘进忠弯腰拱手道:“老奴遵旨。”
端详了许久,宋衍澈再次拿起笔,把画中人的眼角微微上挑了些,轻笑了一声,“跑得倒挺快。”
做哥哥的在宫里睹物思人,做弟弟的便在王府里辗转反侧。宋衍卿想着今日沈太后在凤华宫所言,又想起前日徐玄英抖落出的丑事,他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全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最后干脆觉也不睡了,掀开被子坐起身,随后一阵翻箱倒柜。
落桃在外头听动静,忙推门走了进来,“王爷您怎的了?何故突然不睡了?”
宋衍卿埋头苦找,“本王那个香囊呢?”
落桃一愣,“香囊?”
“数月前,徐西陆送本王的那个香囊。”五月的时候,他在清辉楼偶遇徐西陆,后者送了他一个香囊,他当时嫌弃得要死,没看两眼就随手扔给了落桃。
被王爷这么一提醒,落桃也想了起来,“王爷莫急,奴婢知道在哪,这就拿给您。”落桃见王爷要得急,小跑着去偏房的抽屉里找到香囊给他送来。宋衍卿握着香囊,俊脸拧了一拧,然后狠狠地把它丢在地上,又不解气地上去踩了几脚。
落桃看得一脸茫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若是不喜这个香囊,奴婢就把它拿去丢了?”
“本王何时说要丢了?”
“那……”落桃不知所措道,“等王爷出了气,奴婢再拿去洗洗?”
宋衍卿不理她,叫了声:“玄墨!”
话音刚落,玄墨就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王爷。”
“你,把徐西陆给本王带来。”
玄墨迟疑道:“王爷,现在?”
宋衍卿笃定道:“现在!”
“是!”玄墨不再多言,瞬间就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徐西陆半夜惊醒发现有人在自己床头前站着,第一反应就是:“玄墨?”
玄墨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徐家二公子的神机妙算,“是我。徐二公子,王爷请你去府上一叙。”
“我跟你去。”徐西陆迅速道,“但是你这次一定要让我换上衣服。”
一阵颠簸之后,徐西陆再次来到端亲王府。和上次不同的是,他直接被带到了宋衍卿的卧室。宋衍卿坐在床边,身上只披着件松松垮垮的袍子,徐西陆看着他线条优美的脖颈,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真的是来侍寝的。
宋衍卿神色怫然,双眸似有团火在燃烧,若是旁人定是正眼都不敢瞧他一眼。徐西陆却乐呵呵地凑了上去,“谁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惹我们小王爷这般生气?”
宋衍卿冷笑:“你还好意思问?!”
徐西陆“哦”了一声,笑道:“难不成王爷是在生我的气?”
“废话。”宋衍卿咬牙切齿道,“本王问你,你房里有几个丫头?”
徐西陆在想了一百种宋衍卿生气的原因,可却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丫头?”他迷茫道,“什么丫头?”
宋衍卿凉凉道:“你就继续装吧你。你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房里有个叫杏浓的丫头,你去年不是把她收了么?”上次徐玄英提起此事,宋衍卿虽是不信,又觉得无风不起浪,最后还是抵抗不住好奇心派了几个探子细查此事,最后得出来的结果气得他摔碎了一个上好的玉殇。
徐西陆恍然大悟,“原来王爷说的是此事。”
宋衍卿痛心疾首道:“本王先前以貌取人,确实不对。后来见你为人重情重义,又有几分聪明劲,本王甚至还有些愧疚,甚至想着补偿你一二,没想到……本王真是瞎了眼!”
“王爷,您讲讲道理好么?”徐西陆满脸无奈道,“我都这把年纪了,房里有一个两个丫头,不是很正常?”
“人家不愿意,你也去强迫人家?那若是本王不愿意,你是不是也要来强迫本王啊?!”想来宋衍卿也是气急,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来。
徐西陆琢磨了片刻,道:“此事是何人告诉王爷的?”
宋衍卿恼羞成怒道:“你休要转移话题!本王自有派人去查!”
“好吧,所以王爷是相信那个告诉您的人,相信您的探子,相信您自己的判断,胜过相信我呗?”
宋衍卿一愣,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徐西陆绕进去了。趁着宋衍卿还没反应过来,徐西陆正色道:“王爷,我不知道别人是同你如何说的,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王爷,我徐西陆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问心有愧之事。”
过了半晌,宋衍卿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他冷静了下来,道:“你发誓。”
徐西陆郑重点头:“我发誓。”
“你没有强迫那个丫头,这么说……她是自愿的?”宋衍卿问出这话时,语气中含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徐西陆故作羞涩道:“唉,不瞒王爷说,我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咳嗯——”宋衍卿猛咳了两声,耳根泛起了诡异的红色,他微微移开视线,一副淡漠的样子,“本王何时问你这个了?”
徐西陆笑道:“是,王爷没问,我自己说的。那王爷还有其他要问的么?”
宋衍卿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谢青苏的事告知于他,便道:“今天本王的舅母——就是沈国公夫人,亲自进宫面前母后。”
徐西陆笑容微敛,“想必是为了沈子闲的鼻子吧?”
宋衍卿轻一颔首,“后来,我母后请求皇兄严惩谢青苏。”
徐西陆不由地紧张起来,“那青苏最后如何了?”
“官降一品,禁闭一月,还有……十大板子。”
徐西陆脸上一变,全然不见方才的游刃有余,“呵呵,沈子闲的鼻子有如此值钱,我还真没看出来。”谢青苏到底是个文人书生,挨上十下板子,不得没了半条命?
似看出徐西陆心中所想,宋衍卿宽慰他道:“皇兄有意偏袒谢青苏,如此严罚也只是为了堵沈家的嘴,行刑的人自然会手下留情。”
徐西陆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此事皆因我而起,若是可以,我倒是想替他受那十下板子。”省得他内心愧疚不说,又欠了谢青苏一个人情。
宋衍卿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胸口有些发闷,不悦道:“本王要睡了。”
“哦,”徐西陆回过神来,“那我……”
“你去客房歇下,明日再走罢。”
第42章
次日, 宋衍卿和徐西陆一道用早膳时, 发现对方依旧心不在焉, 话也比平时少了不少。他知道徐西陆是在担心谢青苏,这让他莫名地感到不爽。一顿饭吃下来,索然无味。
之后徐西陆便向宋衍卿告辞, 宋衍卿冷淡地点了点头,鬼迷心窍地问了一句:“你要去谢府?”
徐西陆一心牵挂着好友的伤势, “对。王爷这里可有传说中的金疮药?”
“金疮药?”
“就是那种一涂上去立刻消痛, 能让伤疤不留痕迹的药啊。”
“本王没有那种东西。”宋衍卿冷道, “就算有,本王也不会给你。”
……
徐西陆没来得及回徐府换件衣服, 直接让端亲王府的马夫送他到了谢府。谢府大门紧闭,门口连个家丁都没有,这是谢绝来客的意思。徐西陆想了想,来到侧门敲了敲门。
等了半晌, 一个家丁才过来开了门,他原本神情戒备,看到是来人是徐西陆,才稍稍松了口气。“徐二公子, 是来找咱们三公子的?”
“不, ”徐西陆道,“我是来找你家五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