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男妻(35)
谢庭月比楚暮更紧张, 因为他担心的问题比对方多一个——掉马。
重生这种事,一般人听到不会相信,相信了……就会害怕。他的确是怀着目的进了楚家门,但楚暮人真的很好,他不想因为这份不坦诚失去这个朋友。
自己单干不是不可以, 可信息量太少, 难度太大, 楚暮还很聪明,聪明人会多思多虑,积极控场, 省去很多麻烦, 可在时机不合适, 信息不对等时,也可能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谢庭月纠结半晌, 还是决定去找楚暮。
有些话不好说……有些提醒却没问题。
总要让今日安全过去才好!
谢庭月提着袍角, 走得非常急,在庑廊拐角差点撞到人, 晃眼一看, 竟然是楚暮!
“好巧, 我正要找你!”他立刻抓住了楚暮的手。
因为太过急切,他忽略了很多问题, 比如——楚暮为什么这么巧, 出现在这里, 还是一个人。
楚暮眼眸微垂, 握紧了谢庭月的手,一边微笑,一边眼稍往旁边一斜:“别急,怎么了?”
长随秦平摸摸鼻子,非常识眼色的离开,留出空间给两个人。
谢庭月深呼口气:“我吧……感觉不太对,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他心内着急,决定下的太快,还没组织好语言,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愁的不行,手心都渗了汗,冰凉冰凉。
楚暮眸底滑过心疼,轻声引导:“你看到了什么?”
谢庭月:“有人……进了你的书房,我怀疑他要对你不利!”
楚暮微笑:“他要杀我。”
谢庭月眼瞳骤缩。
楚暮这话不对!语气太笃定,太气定神闲,仿佛一切……早就知道?
并且做好了准备,等待它的来临。
“近来我的书房经常有被动过的痕迹,虽然对方尽量还原,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但我的东西,自己最清楚。”
楚暮看着谢庭月,眼梢舒展,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不可能是因为自己想笑——他在安慰他。
谢庭月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楚暮知道……早就知道,还能这么镇定,他又怕什么?
楚暮是猜到今天会有意外,早有准备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谢庭月后知后觉的左右看看,观察四周环境,后知后觉得出结论,莫非是有意来寻他?
如果是,那对方的信息量一定比自己多。
谢庭月眼梢微侧,试探道:“还有?”
“还有,这种情况是规律发生,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次,”楚暮似乎十分满意,鼓励的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而这个微妙的时间点,总会和禾家商铺送货进府的日子重合。”
所以楚暮知道禾元奇不对。
谢庭月一边暗骂禾元奇,一边心疼楚暮,这是倒了什么血霉?生病遭罪也不消停,总有讨厌的人瞎折腾。
禾元奇是冲楚暮来的,那上辈子……是发生了意外,楚暮躲过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外,如果这辈子意外因他而改变,不再发生,楚暮是不是就会躲不过?
商会那日,他可是狠狠把禾元奇得罪了的,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此招数更阴。
谢庭月狠狠皱眉,心内思绪不断翻涌。
“别怕,”楚暮捏着谢庭月的手,微笑,“商会那日我剁他的手指,并非公报私仇,单纯因为他欺负你。”
谢庭月愣住了,谁要计较这个啊!危急关头你到底在想什么!
楚暮轻描淡写:“也不要为此愧疚,这个危险源本就与你无关,治他,更算不得什么大事。”
谢庭月心尖一软。
这个人……可真是。如今危险的明明就是楚暮,为什么还要记挂他?他的心情难道比他的生死更重要?
“夫人不要害怕,”楚暮将谢庭月的手执到唇边,轻轻亲了一口,“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风轻雪静,廊畔梅花娇羞的红了脸。
秦平在远处默默捂上了眼睛。
原来主子把他支开,竟是方便自己占便宜?他这能文能武的贴心长随,作用就是把风?
长随就这能这么随便对待么!
谢庭月的脸爆红。
他觉得自己表现逊透了,明明是重生过来的人,为什么这么焦急毛躁,还不如缠绵病榻,年岁也不大的楚暮?
他抽回手,逼自己集中精神,思考眼前的事。
禾元奇要害楚暮,不管原因是什么,操作起来并不简单。不能轻易进楚家的外男,商铺东家,他要怎样才能接近楚暮,用什么样的方式害他?
他眉头微蹙:“咱们与禾家商铺,恐怕不是简单的采买货品吧?”
谁家送货东家亲自来?
楚暮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有些失落:“禾家生意里,二婶参了股。”
谢庭月瞬间想到一个方向:“所以你怀疑——”
禾元奇背后站着的是孙氏?要害楚暮的,也是孙氏?
楚暮却摇了头。
不用他说,谢庭月脑子也转过来了:“不对,她要对你不利,不需要借外人的手,事败被拆穿的可能性还更大。”
如果他是孙氏,真的忍不下楚暮了,可以想无数条阴招,反正楚暮身体不好众所周知,只要不留下明显证据把柄,大家不会追究她。
“可禾元奇同你无冤无仇——不对,你得罪过他?”
楚暮说的没错,事情绝对不是因为商会上的断指惩戒,上辈子他没有参加商会,也未曾听闻楚暮去过,楚暮自大婚日身体一直不好,根本没出过门,而书房被翻也发生在商会之间。
楚暮摇头:“我从未与任何人结仇。”
“怎么看一个外人也成不了事,禾元奇必须有个帮手,”谢庭月眯眼,“或者说,他本人就是别人的帮手,有人隐在背后?”
楚暮眸底滑过冷光:“他能联合我二婶孙氏,就能联合别的人。”
“所以这杀机可能并不来自于他,而是背后的人!”
谢庭月肃容,眼刀快要飞出去:“目前来看只能是这两个方向,一,孙氏和禾元奇有私下交易,杀你于孙氏有好处,如果这个交易没有人知道,她就可以置身事外,顺利甩锅出去,或者场面合适,没有人对你生死太过纠结深思,这个锅她根本不用甩;二,禾元奇背后站着别的人,他两面三刀游刃有余,二婶孙氏也是被别人盯住利用了,因为她有小心思,好掌控!”
谢庭月希望是第一种,如果背后的人是孙氏,恩怨都在自己家,好解决,如果是第二种……就麻烦了。
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对方在暗,自己在明,怎么都不利。
楚暮眉睫微垂,同意谢庭月的话,自己也在思索。
有个点谢庭月不知道——蓝盈草。
商会那日,禾元奇拍下了蓝盈草,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想包装一上送给瞿齐,但会后不久,禾元奇就大张旗鼓闹腾,说蓝盈草被偷了。
当日人多,要是一错眼盯不住,东西丢了很有可能,但楚暮知道,并非如此。在禾元奇拍下蓝盈草的当时,后面街巷就有人准备好了交接,且这人轻功奇高,秦平都没追上。
蓝盈草……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谢庭月眼眸微动:“要不要引蛇出洞,创造机会?”
楚暮看着他微笑:“正合我意。”
两个人似乎很有默契,每每在一些问题和答案上见解总是相同,心中想法,说出的话,和对方一模一样。
谢庭月指尖一麻。
明明手已经抽了回来,没被楚暮握着,他还是有种麻酥酥的感觉,这就是传说中默契的感觉?
你想什么,对方都知道,对方思维的方向,正好与你相同。
他懂我。
我亦知他。
谢庭月突然很想好好看看楚暮这个人,世间怎么会存在这样一个人呢?
可这一瞬间,空气中好像有什么特殊的情愫缓缓流动,让人很不好意思,他……脸皮不够厚,头下意识扭到了一边。
心跳有点快。
至于互相怀疑……
楚暮没这个必要,谢庭月则一直想办法圆话撇清自己,时时注意言行不要暴露,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
所有对话,信息量,都是楚暮聪明的结果,怎么可能是重生先知?
“所以——”
“要不要假装病发?”
二人异口同声。
装病最方便,而且楚暮病了很久,随时发病,别人看不出异样。
可提到这个主意,谢庭月还是沉默了。
他知道楚暮强大坚韧,有独特的力量,可每每看到躺在床上的楚暮,还是忍不住担心,就觉得对方脆弱的让人心疼,需要照顾。
“要不……算了吧,想想别的法子。”他甚至伸手,探了探楚暮额头。
楚暮舒不舒服,体温的表现最为直观,这个动作他都习惯了,好在还行,这回摸着算正常。
楚暮握住他的手,轻轻贴到自己脸颊:“夫人……”
每次谢庭月主动靠近,举止亲密,他都很满足,又不太满足。
满足的是对方的靠近,不满足的是只有这么多。
他并不像所有病人一样无欲无求,他很贪婪。
他想要很多很多。
“你这样,会让我很想抱抱你。”
……
怎么引蛇出洞给对方机会?
肯定不能在太热闹的地方,别人会没机会下手,也不能太偏僻了无人迹,否则对方会迟疑,万一下手失败,凶手本人目标太明显都没有办法跑,一定会被发现。
适当清静再合适不过。
谢庭月不同意楚暮装病,楚暮只能装虚弱,夫夫二人走到一处安静暖阁,视野开阔,一窗之外就是热闹聚会场面,倒是两相宜。
楚暮再一次叮嘱一些事,支开了秦平。
这一回他不会再让秦平枉死,而且秦平在暗处观察,比站在他边侍候好很多,也许能发现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事。
谢庭月照顾病中虚弱的楚暮,理解衣服塞手炉喂水,戏演的很足。
因为演戏,不好随便四周观察,只能问楚暮:“来了么?”
“没有,”楚暮摇头,“来信说人刚从咱们院子出来,走到这需要时间。”
等一会儿,谢庭月又问:“来了么?”
楚暮:“夫人,要有耐心。”
谢庭月表示夫人的耐心用不了多久,又问:“还没来啊?”
楚暮握住他的手:“紧张?”
谢庭月:“不不不,我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