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太宠我怎么办(13)
顾琰:“……”
他盯着被自己塑造出来的东西很久,头连着脖子仿佛生了锈,一寸寸地往穗毛的方向转:“我长……这样?”
穗毛眨了下眼睛,惊恐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你居然骗了我这么多年!说!你究竟是……”
“何方妖孽”四个字还没出口,穗毛就被顾琰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直接就地打了个滚。穗毛哎呦一声,正要跳起来控诉,却见顾琰脸色苍白地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
“没事,小屁孩的身子,灵力不够而已。” 重塑肉身的阵法难在术而非力,顾琰对此阵的术烂熟于心,本来随便用点灵力就能发动,偏偏他现在是个中了毒的小屁孩,浑身上下就那么点东西,榨干了就站不住了。
顾琰瞥了眼阵法中间那个丑到人神共愤的玩意儿,不忍卒赌:“这玩意儿一定不是我!本尊风流倜傥,怎么会和这个屁股长在下巴上的东西有关系!”
穗毛忍受着他的聒噪,等顾琰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堵住他的耳朵之后,他才开口:“那是你把阵术的正确打开方式记错了?”
“不可能。” 顾琰斩钉截铁,“这阵法我三岁就会了,错不了。”
穗毛:“……”
“除非……” 顾琰眼睑微垂,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正要开口,四周的空气却突然扭曲了起来。
穗毛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浑身黑毛倒竖,跃过顾琰的头顶恶狠狠地扑了出去。
刺耳的碰撞声响起。
穗毛的爪子与一根白色棒子撞在了一起,那棒子呈淡黄色,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碰上穗毛全力的一爪,居然半点裂痕都没有。
顾琰看着眼前一身黑袍,连五官都被黑布蒙起来的人,笑得十分警惕,“在下素来急公好义,自诩长得也很讨喜,不知有哪里得罪了阁下,要阁下穿成这样来置我于死地?”
那根棒子……如果刚才不是穗毛反应快冲出去挡着,这根棒子现在只怕已经捅穿过自己的身体了。
这个人,很危险。
且不说他现在身体不好,对于四周的敏锐度不及平时,穗毛刚刚就在他身边,以他的灵敏程度,居然直到这人到了如此近的距离才发现端倪,足见这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究竟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天玄宗,又或者……他本身就是天玄宗的人?从他方才的那一招可以看出,这人是摆明了是想要他的命。
那人没有回答顾琰的话,他身上的黑袍太大,罩住身体,让人看不清究竟是男是女。
穗毛恶狠狠地瞪着眼睛,正准备发力打破这种僵持,那黑袍人忽然手腕一拧,仅仅这么一招,就将穗毛掀飞了出去。
“小心!!!” 穗毛大叫。
电光火石间,黑袍人手上的棒子已经冲顾琰的胸口刺了过去。
顾琰抓了下地,运术的后遗症还在,此刻的他半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棒子朝自己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强烈的灵风凭空而来,撞在那黑袍人手上,将那根泛着不详之光的棒子直接折断了。
一个人挡在顾琰面前。
顾琰愣了愣,看着那人的侧影:“……攻前辈?”
黑袍人看见来人后,身体明显顿了顿,他没有任何犹豫,寻着空挡将手中剩下的半根棒子掷出。随后身形如风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攻玉折断了剩下的半根棒子,转身去看顾琰。
穗毛看到那张和前世的顾琰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没事吧?” 攻玉蹲到顾琰面前。
“有事,” 顾琰实话实说,“差点死了。”
攻玉:“……现在没事了。”
他伸出手,手掌在顾琰的头顶停留片刻,最后还是轻轻地揉了上去。
“前辈怎么在这儿?”
顾琰一边被揉脑袋,一边冲着旁边已经石化的穗毛使眼色。
穗毛晃晃脑袋,从“这都什么妖孽”的循环中钻出来,身体十分风骚地在原地打了个滚。
等攻玉看过去的时候,就只见到穗毛像孵蛋似地趴在地上,四只爪子下头分别按着一块灵石。方才顾琰画的阵法早已面目全非。
攻玉若有所思:“你如今这样,不该出来乱跑。方才那人,绝不是易于之辈。”
顾琰中了幻海庄地灵石上的咒术,变成了一个孩子,这事自从珍品会后天玄宗、乃至整个修真界都广为流传,攻玉会知道也不奇怪。
“他确实不是易于之辈,但前辈能一招将他打跑,依弟子看……” 顾琰意味深长地看着攻玉:“前辈才是真正的高手。”
攻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稍稍别过头。
“前辈。” 身体稍微能动弹,顾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用小手拽了拽攻玉的袖子:“今夜弟子在此处修炼之事,还有遇到那人的事,还望前辈保密。不然……”
顾琰露出个纯良的笑容:“我就把前辈暗恋顾前辈的事说出去。”
攻玉:“……”
“为何不告诉宗主,”攻玉道,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他一定会保护你的。”
“不行。” 顾琰认真道,“宗主那样神仙似的人物,当然应该我为他效劳。”
攻玉藏在袖间的手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穗毛好心提醒:“天要亮了。”
今夜发生了太多事,顾琰知道自己必须回去理一理。可难得碰上这个如痴如狂恋慕自己的同门,他又忍不住多聊了几句:“前辈为何会在此处?”
攻玉:“……我来浇花。”
顾琰想起上回自己看到的那满园子的名叫匙叶草的花,忍不住道:“前辈每夜都来流云门浇花?”
攻玉点头。
顾琰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玩笑道:“若有一日顾前辈重生,前辈会如何?”
攻玉没有犹豫:“倾我所有。”
顾琰面露疑惑。
攻玉用那张顾琰无比熟悉的脸与他认真对视,过了很久,缓缓开口:“若他想要我的性命,我便送给他。”
回程路上,穗毛一直在追问攻玉的来历,他自诩修为不低,却扛不过那黑袍人几招,可攻玉……
天玄宗里除了步渝,居然还有人有这样的修为?
顾琰心中有着同样的疑惑,可事情越是复杂,在没有头绪之前,他就越喜欢滑西瓜皮。攻玉身上所有的疑点从他嘴里说出来,直接成了一段跟他本尊有关的可歌可泣的苦情戏。
穗毛听后,十分嗤之以鼻:“你这不要脸的,就是到处招蜂引蝶,别人都想你想得要变成你了,你居然对他毫无印象! ”
顾琰表示无奈:“风流倜傥是我的错吗?”
穗毛见他那根隐形的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凉飕飕道:“是啊,风流倜傥,可惜现在你已经变成了一个下巴是屁股的泥人,啊——”
穗毛的身体被一拧一放,瞬间又变成了一条给顾琰脖子取暖的围巾。
“那术法作不成只有一个原因……”
穗毛意兴阑珊地敷衍道:“恩,因为你太风流……”
“因为我原来的那具身子根本就没有消亡。”
淡淡的一句话,让穗毛脸上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本来要拉拢下的眼皮,也顿时全撑开来了:“不可能。那断情河是什么地方,但凡你掉下去还能有一块骨头,这些年我就把它供起来了。”
自从顾琰掉进断情河后,穗毛不是没有自欺欺人地去找过。但当他面对那奔腾不息,满是瘴气的河流,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那种地方,寻常生灵连接近都不敢,更别说掉下去……
然而话虽如此,顾琰心里的想法却还是一点没变:“此法只有在原先的肉体消亡时才会生效,五官亡则塑五官,腿脚亡则塑腿脚,肉身全亡能塑肉身,可你想想今日那东西。浑身上下全是污土,连半点人肉都不见,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穗毛的身体抖了一下。
“我的原身还在,”顾琰停下脚步,步渝就站在离他不到几丈远的地方。
他望着深夜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门前的人,用脑内传音说完了后半句:“而且,是一根头发丝都没掉的全尸。”
作者有话要说: 顾琰:QAQ我的尸体到底去哪儿了。
步渝:你猜?
顾琰:……突然瑟瑟发抖。
第17章
“宗主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顾琰看着朝他走来的步渝,面带疑惑。
眼下天还未破晓,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时该顾琰去步渝的房门前等待。这两日他身子抱恙,本不用去,那也应该是步渝放他在房中养病的时辰,怎么会……
“去哪儿了?” 步渝打量着顾琰。
顾琰心里微有不安,毕竟步渝来的这个时辰实在太不巧了,还好他一早就把四块灵石藏好了,眼下只能尽力卖乖装无辜:“弟子去出恭了。”
虽然这身沾满土的衣裳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顾琰琢磨着等会儿步渝要是发问起来,他该怎么找借口。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步渝的下文。
他仿佛没有注意到顾琰言行之间的漏洞,只是拉着他推开了房门:“我以后住你这儿。”
……
步渝说要住在顾琰的屋子,就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转眼就呆了两天。
是夜,顾琰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穗毛。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用一种看上去早已睡得不省人事的姿势偷偷打量不远处的步渝。
这两日他配合药物,瞒着步渝动用了一切能使身体快些恢复的心法。现在外表看上去虽然还有点孱弱,但灵力已经大幅度回升,至少他能在每个深夜清醒地保持意识,不需要再像凡人一样入眠,因此有更多的机会观察步渝。
步渝修为高深,早已辟谷避眠,他从不休息,顾琰每回眯眼偷瞄他,发现他不是在打坐修炼,就是靠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拨弄剑柄上那团黑色的剑穗。
“看得出那是何方美人的毛发吗”能被步渝这般温柔相待,悉心抚摸,顾琰觉得那团毛的原身一定美得惊天地泣鬼神。
“你以为人家是你,”穗毛趴在顾琰怀里装睡,“我觉得那团东西说不定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毕竟……”
“毕竟等你被步大宗主发现你要帮我对着他恩将仇报后,你就要脑袋滚地,没法进行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了。”
穗毛:“……”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穗毛哼道,“宗主都说了,是看你这两日身子不好,为了盯着你吃药才留下的。”
“胖胖,你突然变得这么天真烂漫,我有点怕。”
穗毛:“……”
顾琰偷偷摸上穗毛的大尾巴,从头到脚连着十根手指都在琢磨。
自从步渝跟他共处一室之后,他平日里没有半点暇隙,就算知道自己的原身出了问题,就算知道他的尸首很可能还躺在这世间的某一个角落,他也没办法去寻。在他看来,步渝之所以突然要住进来,很可能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日他们从流云门回来,步渝候在门口,或许不是个巧合。
如今……他很可能是在监视他们。
穗毛十分心宽体胖:“那天那个黑袍人的事情还毫无头绪呢,他摆明就是想要你的命,我们现在打不过他,有步宗主在这儿当无偿保镖不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