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殿下养鱼记[重生](88)
重九是抱着小皇子出去的,赏花的时候正在旁边,有他佐证,齐璟很快就把小十一看到的所有牡丹都猜了出来。
猜完了,他默默把刚刚猜到的牡丹细数了一遍,心中不禁感叹:杜氏本家果然豪门。
他把自己知道的这些牡丹的来历都跟少玄说了一遍,让鲛人也能了解了解九州名花的事情。
“杜大人为官清廉,但杜氏毕竟是西毫大族,珩亲王妃带来的这些牡丹,珍贵非常,已非金银可以衡量。”
西毫素以牡丹闻名天下,那里就算是寻常老百姓家的女儿出嫁,也少不得带上几株好看的牡丹,更何况是顶级豪族嫁女。
杜萱儿成亲之前,西毫杜氏送来天京的贺礼中就有好几株珍品牡丹,后来全被杜大人当作宝贝女儿的嫁妆送到了珩亲王府,当时还被传为佳话,称此为国色天香之礼。
可惜杜大人身处高位,却只是旁系出身,与本家关系并算不紧密,否则上辈子二皇子殁后,西毫士族也不会为了只是静观其变而放任珩亲王府不管。
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正是这个道理。
若叫齐璟站在西毫杜氏的角度去想,不愿过早地参与储位之争,并非什么坏事。
相反,为了一个旁系的女儿就把整个家族牵扯进去,才是不智之举。
齐璟想到这里,不禁敛了笑容。
这场声势浩大的贪腐案虽然已进入尾声,但接踵而至的危机,却并未消弭。
他不知道能这样与小十一他们悠闲度日的时候,还能持续多久。
……
不久后的某天,齐璟在东校场习武,天突然开始下雨。
虽然对七皇子他们严格要求,但东校场里毕竟都是皇亲国戚,少年们各个身份尊贵,不能有闪失。
黄校尉为他们身体着想,不得不将当日户外骑射的部分给免了,改为让他们在屋内扎马步练功。
对于这些少年来说,骑射比起基本功来说肯定有意思多了,闻言都不怎么乐意,但见黄校尉坚持,也只能顺着他的安排做。
虽然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得不大,但结束习武的齐璟一路骑马从东校场回自己的皇子府,还是被雨水沾湿了自己的衣衫和鞋。
进入迎梅雨的季节,连续几日这般下雨,停上两天又开始下雨,这情形本就是常事,所以用过午膳后,七皇子照往常一样陪着小十一他们在廊下边看雨边消食。
这时候的雨已经比刚刚在校场时大,雨水从屋檐落下,形成了一道哗哗作响的水帘,引得小十一好奇地伸手去够。
齐璟捏了捏他的小手:“你手有多长,够得到么你就够。”
原来他们是在暖阁窗下往外看的,隔着一条围廊,小十一自然是不能摸到雨的。
“打开,打开,看太阳。”小家伙现在还以为拨开了雨帘,就能看到晴空。
齐璟一边跟他解释,一边把小家伙抱回了床榻上,准备哄他们睡觉:“先睡会儿,等醒来咱们再看太阳出来没。”
小十一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和小赤羽一人(鸟)占一只垫子,听着雨声入了眠。
因为某些原因,齐璟最近殚精竭虑,一直提着心做事,这会儿也忍不住困意,陪他们睡去。
正是浅眠之中,他突然被一声响彻天地的巨雷给惊醒,立刻扭头去看睡在旁边的弟弟。。
“嗷呜嗷呜~”“啾啾啾啾~”被吓到的小十一和小赤羽睁开眼睛就开始找哥哥(舅舅),一副吓坏了的小模样,一起往齐璟怀里钻。
小十一搂着小家伙,轻轻抚摸它们的背,试图安抚孩子的情绪,他一边摸着,一边小声道:“没事,没事,只是打雷了。”
谁知道,他话音未落,重九就敲了门在外道:“殿下,宫里有消息。”
他没说是什么消息,也没说是谁传来了消息,齐璟却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让重九进来,自己则赶紧梳洗,准备随时进宫。
果然,他一边着衣,一边听重九详细道:“今日午时大皇子入紫宸殿后,很快就被陛下赶了出来,也不离开,就跪在紫宸殿外。”
齐璟上辈子的记忆并不完整,即便能记得此事,但却记不清楚具体的日子,只能叫人在宫外守着,又让文思殿的人注意着宫里发生的事情。
俞昭仪以为儿子总算开了窍,知道掌握宫中动态就是掌握先机,所以十分支持他这样做,只是在安排上更为谨慎。
齐璟在这方面没有她心思细腻,也不像俞昭仪在宫中多年、培植了不少人手,所以就由着她去布置。
——反正他只要知道大皇兄何时会经历此劫,能够及时阻止就好,开头和过程并不重要……
如今从紫宸殿往外传消息是越来越难,但大皇子就跪在紫宸殿外,只要路过的内官或者宫女,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倒给齐璟节省了不少时间。
旁人不知道七皇子在盯着什么,包括俞昭仪都以为他只是心系贪腐一案和二皇子,所以要派人盯着诸皇子进出紫宸殿的情况。
他们怎么也猜不到,齐璟就是单纯想阻止大皇子这一人、这一跪。
听到重九的话,齐璟眉头微皱,他已经意识到不妥之处:“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既然是午时就被召到紫宸殿内的,又很快被赶出来,那到现在岂不是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出于谨慎,齐璟立刻吩咐重九:“把传话的人带到书房去!”
等见了来人,他立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既然大皇子已经跪在外面这么久,为何不立刻通知孤?”
“殿下,昭仪吩咐了,这不是什么紧急的事,不可让您太快进宫,说大殿下只是跪了一会儿,您就立马出现在宫里,极为不妥……如今整个皇宫都知晓了消息,您再想做什么,昭仪不拦着。”
大皇子前脚跪下,七皇子后脚就入了宫,岂不是是正好想告诉他父皇,七皇子一直盯着紫宸殿、妄图窥视皇帝寝居!
齐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确实准备在得到消息后适时地拖延一会儿再行动,到时候也好有个说辞。
但今日大皇兄入紫宸殿的时候,明明就在他们离开东校场之时,理应很快得到消息的俞昭仪完全可以报信给他,或找个理由让他去文思殿请安,或让他再去慈安宫一趟,再“恰巧”发现皇兄跪在紫宸殿外,齐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帮大皇兄求情。
俞昭仪不知道前世之事,但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纯善,猜到他很可能会去给他大哥求情,所以硬是拖了这么久,等宫里都传遍了消息,才派人告知与他。
表面上是为了稳妥起见,实则根本就是想阻拦他入宫,免得齐璟揽事上身。
因为只要有人在此之前先做了求情的事,或者陛下先心软了,原谅了老大,那七皇子就不必再到前面去冲锋陷阵,冒着不小心就会招惹陛下生气、给自己惹上麻烦的风险。
齐璟现在已经无力去指责俞昭仪又自作聪明坏了他的事,赶紧入宫去了。
他要为大哥求情,确实是因为不希望二哥齐珩去少海。
但齐璟也不是那种要送大哥去死的人,他希望的是,到时候有两位皇兄可以一起去少海。
一来,大皇兄和五皇兄皆以武艺著称,在驾驭镇魔营这件事上,比起以文见长的二皇兄还是妥帖些;
二来,如果有两位皇子都去了少海,父皇必定比上辈子更加重视他们此行,锋亲王也绝对不敢因为只有二皇子而再草率行事,他必定会加强对两位皇子的保护。
——只要大皇兄没有病倒,没有把户部的差事拱手让人,那么一切都还有扭转的机会!
想到这里,齐璟快马加鞭,往宫中赶去。
第一百零五章 大雨
雨雾之中, 齐璟远远就看到有人跪在那里,走近了看到那人直挺挺的背影, 心中不禁叹息。
——自己这位大皇兄, 向来都是这般憨直, 连独自在雨中罚跪也没有半分偷懒耍滑的意思, 茕茕孑立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孤独,也透着一种执拗。
齐璟入宫后是直接到紫宸殿这边来的, 并未去慈安宫找太后。
因为他知道,若是慈安宫有心来劝, 轮不到他晚了两个时辰才过来。
皇祖母虽然疼爱几个皇子, 但这里面少不得有些偏爱,在小十一出生前, 相对来说六皇子和七皇子两个小的比较占便宜。
这也跟帝王的态度有关, 毕竟成年的皇子封王建府, 已经领事,就该独当一面。
齐璟他们虽然也已出宫建府, 但在皇太后心里他们都还是少年, 所以不自觉就多爱护一些。
当然,两个年少的皇子没有领事, 能惹的祸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太后即便不用看皇帝脸色,也能自己做主。
但涉及朝堂之事, 皇太后就会谨慎很多,之前二皇子被禁足, 若非齐璟主动在里面周旋,太后也未必会给这么大的脸面。
这么多年,齐璟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太后眼里,哪个孙子她都喜欢,都爱护,但她最喜欢的,最在意的,还是陛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要皇祖母为了谁,去逆了陛下的意思,那是非常困难的事。
户部因贪腐案倒了一半的官员,虽然查明跟大皇子并无直接关系,但他一个失察之罪,绝对逃不了。
皇帝正在气头上,大皇子又本身有错,齐琅被罚跪在紫宸殿外,并无人敢非议。
只是齐璟心里想,若是此刻跪在这里的是五皇兄或六皇兄,绫绮殿和宣微殿怕是早就想办法来救了,若是二皇兄跪在这里,俞昭仪一定同样心急如焚,正想方设法来劝。
若是齐璟自己跪在这里……他想,俞昭仪未必这么着急,但也不会完全放任他不管,至于皇祖母那边,他还是有这个自信,多少会为他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
这样转了一圈,齐璟陡然发现,只有大皇兄跪在这里,没有人会主动来解围。
事实上,这么多年,似乎也一直都是这样。
大皇兄的生母出身低微,而且照父皇和皇祖母对他一贯的态度,他的出生似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为大皇兄的母亲生前连美人名号都没挣到,死后也未被追封,这对于一个生育了皇长子的宫人来说,是件十分反常的事情。
单看十一的生母苏宝林的情况就知道其中区别。
同样是宫女出身,苏宝林生前因生育皇子得到加封,将来十一封王,必定又会被追封,但大皇兄的生母,却完全没有得到这等待遇。
那时候俞昭仪还没有入宫,所以知晓得不多,再加上帝王明摆着不重视这个长子,她也就没有费心多问。
上辈子七皇子有更亲近的二皇兄,跟这位皇长兄几乎没有什么交集,那时大皇兄被罚跪,齐璟更是等第二日大皇子回了琅亲王府,才知晓他跪了几个时辰,最后是晕倒在地、被人抬回去的。
齐璟很想回忆起那时候自己想着什么,但搜寻了一遍却没有这段记忆,可见当时对这个兄长并不关心。
不过,再怎么不济,他也是个封王的皇子,无论是二皇子一系,还是五皇子、六皇子一系都不会希望对手得到他的助力。
齐璟知道二皇兄曾对其示好,但对方要么是真憨厚,所以不懂这其中道道,要么就是在装傻,因不愿参与争端,所以没有反应,久而久之,二皇兄也就熄了这拉拢的念头。
照上辈子和这一世的情况来看,他应当也没有跟老五、老六结盟,否则齐珣不会盯着他的户部,现在也不会完全没有人来帮他解围。
……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跟前,齐璟让内官给大皇兄撑伞。
只见大皇子依旧挺着背,但却低着头,此刻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人来,连抬都没有抬,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有没有淋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