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齐是这个世界的主体,他越是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假的”,这个世界就崩坏得越发厉害,以至于现在到处充斥着类似克苏鲁的怪诞扭曲气息,这也证明幻境程序就在崩溃的边缘,怪物再也无力维持正常的秩序。
明白了唐修齐是故意逼它的本体现身,那道嘶哑的声音越发愤怒,猩红瞳孔盯着少年怀里银发的灵,语气极为恶意:“你把他留下作为诱饵,看来他对你也没那么重要啊。”
原本开开心心窝在怀里的小哑巴闻声立刻扭头朝那只“眼睛”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我们的事,要你这个丑八怪来管?
唐修齐没忍住笑出声来:“就算是诱饵,可你好像也没有抓住他啊?”
嘲讽拉满。
三号怪物:……
焯!
莫名有种打斗地主时被对方出了一对gay子炸翻的憋屈感。
最讨厌南通了,在单身怪物面前秀恩爱的都应该被烧死才对!!!
……
……
都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三号怪物也不装了,天空中的血红眼睛怨毒隐去,整个世界瞬间被更加浓重的雾气所笼罩,无言的宣战就此落下。
顷刻之间,这座城市里无数金属元素迅速分解上升,在空中凝聚成一只金属巨兽,城市仅剩的电力系统也惨遭破坏,灯管“滋滋”冒着电弧,一阵明暗闪烁后相继爆裂炸开,尖锐轰鸣声中,金属巨浪骤然翻起,整个城市本身都在剧烈摇晃,不亚于爆发一场中小型地震。
钢筋、路牌、栅栏、喝完的瓶子、生锈的水管……无数残次品的聚合,没有固定的形态,不停地撕裂又聚合,延长着自身外骨骼。
这种形成方式,很难不让唐修齐联想到他曾经在D62垃圾星上对峙过的机械异兽,不同的是,当时那只赛博哥斯拉顶天也就几百米高,现在这只,几乎搬空了城市三分之一的金属,是真正的“遮天蔽日”。
这是那怪物根据我的记忆捏造出的形态,还是……
它们本身就有某种联系?
黑眸中若有所思的凛冽光芒一闪而过——
不过,到底是什么给了这家伙自信,以为能够在他的意识体所构建的世界里打败他?
唐修齐低头叮嘱了一句:“抱紧我。”
轰——!!
日夜急促变幻,太阳和月亮同时悬挂天边,万千星辰癫狂无序地在宇宙中急速旋转,银河坠落,天幕倾颓,密密麻麻的低语在晨昏线处不停喃喃。忽地,一切光亮都消失了,不是它们主动陨落熄灭,而是有什么规则之上的东西吞噬了所有光芒,无法抗拒,无法抵挡。
——那是自虚空里缓缓伸出的巨大触手。
银发雌虫莫名有些恐惧,但并不是什么坏的信号,更像是信徒在接近神明时下意识感受到的震慑,他甚至有些欣喜地坠入这份恐惧,因为知晓,这是他的神明。
此时此刻,唐修齐面无表情的脸近乎冷漠,黑眸也凝着冰,在现实层面,他的精神力未达前世巅峰,肉//体更是羸弱受限,可在抛却苦弱身躯的意识幻境里,他便是主宰。
应召而来的触角,慢慢舒展开庞大身躯,挡住周围如炮弹轰击般的金属血肉,缓缓降落在它的祭坛之上。
精神触角是无形的,此刻却在地面投下诡诞巨大的影,像黑纱一样在雾气中游移着,有种悚然的美感,仅仅瞥过一眼都会从灵魂深处窜起森森颤栗。它缓缓覆盖住几栋还算完好的大楼,以金属异兽为中心,用力一推!顿时所有大楼呈放射状地朝其倾倒碾压过去!金属异兽发出一声凄厉哀嚎,周遭雾气都为之一涤,转而换做沙尘四起。
但这还不够,异兽被切割打散的金属骨骼再一次蠕动聚合,疯狂撕咬翻滚过来,黑影也毫不示弱,操控着一栋栋大厦直直插进异兽的身躯,同时向内疯狂挤压着这些大楼,将金属异兽死死钉在原地。
与此同时,唐修齐微微屈膝压低重心,搂紧怀里的银发雌虫,他脚下踩着的这栋大楼开始细微摇晃,几瞬之后被精神触角连同深埋地底的钢筋地基一同拔起,悬浮空中,微微倾斜,忽然急速朝那动弹不得的异兽狠狠抽去!
轰隆隆——!!!
剧烈能量相撞震开氢/弹级别的巨型爆炸,霎那间,天光乍破,万物皆湮。
世界在轰鸣声中久久不能平静。
…………
……
……
*
不知过了多久,当所有硝烟和迷雾都尽数退去,这片幻境里突然下起了黑色的雪,但倘若能伸手接住,便会发现这不是什么雪,而是烈焰焚烧碾碎后的金属碎屑。
不过也可以将其称之为“雪”,毕竟万物从根本来讲,都是宇宙爆炸产生的微小粒子。
新生或毁灭,只是不同概率的抉择。
精神触角护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自天空缓缓降落,幻境城市已然沦陷,在这片烧完了、炸完了、坍塌完了的废墟之上,竟然还留存着一个小小屋子。
那是一间相当简陋老旧的小屋,门板上留着陈年污垢,在风中摇摇欲坠,比较特殊的是在门框上划下的一道道刻痕,抚摸上去,仿佛能从这些痕迹看到一个小孩慢慢长高的岁月。随着脚步的走近,那间小屋忽然亮起一点昏暗灯火,明明灭灭,似乎再迟疑一步,就会彻底陷入黑暗,黑雪飘飞其后,为这间小屋上凝刻的时光唱着挽歌。
唐修齐靠近那小小的屋子,仰头看着漫天黑雪,忽然有些沉默。
他银发的小哑巴跟在身后,莫名感觉眼前的背影似乎变得格外遥远,小动物似的敏锐不安涌来,下意识牵住了黑发少年的手。
手中力道和温度牵引回思绪,唐修齐低头看看他们握住的双手,勾唇笑笑,反手十指紧扣,握得更紧了些,拉着他一步步走近。
“其实啊,这个幻境真的很糟糕。”
错漏百出,以至于唐修齐很早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不住高档小区,对面的筒子楼才是他贯穿他一整个童年到少年的地方,十几户人家住在同一层,各种难闻的气味和嘈杂噪音入侵着彼此的生活,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麻木不堪的表情,即便某天某间屋子里散发出尸体的腐臭也丝毫不在意。那时最害怕下雨,一下雨都不用打开《西游记》,睁眼就是“水帘洞”,而每到这个时候,粗鄙咒骂就会从早持续到晚,没有一刻消停。
他不受邻居和同学喜欢,那个总是阴郁低着脑袋的小孩是本太仓促的书,不被读懂,不被接受,每个路过的人都想往封面上踩一脚,再揉烂撕碎,他只能给自己装上凶狠的刺,无差别刺伤所有想要靠近的人,就算不小心把自己刺到遍体鳞伤,谁看了不说一句“自作自受”。
至于母亲,也许是爱他的吧,只是比起爱他,那个女人更恨这个世界,而勉强从心脏挤出的一点“爱”,要如何消弭滔天的“恨”?以至于女人穿着自己那条最漂亮的红裙子自高处坠落之时,他甚至都觉得那才是她真正的盛放,她朝这个世界开出最后绚烂的花,同时也作为献给自己孩子十八岁的成年贺礼。
所以那年,他并没有点燃十八岁的蜡烛,他的母亲,为他烧起一场更为热烈的大火。
更不一样的是……
唐修齐看了看身旁那双担忧望着他的红眸。
更不一样的是,在那条灰雾弥漫的路,他踩着刀锋踏入昏茫夜色时,并没有遇见一只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向他奔来——
只为在他眼底降落的灵。
……
……
万千思索自脑海中纷纷闪过,汇成记忆的河,他带着他的灵,推开了那间小屋。
第058章 何以为爱
木门打开, 入户是两条洗到泛白的蓝色碎花布帘,这样的碎花布同样也盖在冰箱、衣柜上,因为屋内的狭窄, 几件仅有的电器一眼就可以望全。发霉墙角有老鼠啃咬过的痕迹, 往上看去是暖黄的墙纸,屋主人似乎想用这个给这间屋子带来一点温馨,或者遮盖一些狼狈,可惜泛潮墙面破坏了这份遮掩, 丛生的黑色霉斑散发着不太愉快的气息。
上一篇:穿书后和丞相有个崽[种田]
下一篇:重生在死后十年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