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本来是两人一鸟的配置,叶漱和乌岫偶尔聊天还有说话声,现在变成了一人两鸟,没有说话的人,两只鸟之间也不说话,车厢内自然地安静下来。
叶漱在车窗边跳来跳去,山峦景色在玻璃外一节一节往后退,从G区回到A区的路上,颜色从枯黄慢慢变得嫩绿与青葱。
叶漱在窗户边看了一会,待的无聊,小鸟脑袋三百六十度的旋转,想找点有趣的事情,这么一转,目光就落在了安静在座位上坐着的乌岫身上。
叶漱的脑袋偏了偏,黑溜溜的小鸟眼睛盯着乌岫看,乌岫察觉到了它的视线,没有动作,只掀起眼帘,向它的方向看了一眼。
叶漱被这一眼看的后退了一步,生物间与生俱来存在的压制让它的羽毛抖了抖,叶漱突然作死的想,猫猫都看不惯有东西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晃,如果我现在到他面前乱飞,会怎么样?
黑色的鸟眼睛转了转,叶漱看向乌岫。
乌岫身高腿长的坐在座位,小腿被长靴包裹交叉搭在地上,一只手臂枕着扶椅,是一个惬意的姿势,他支臂撑着下巴转向叶漱的方向,目光像日光下的湖,想象不到花彩雀莺小小的脑袋里正在思考怎样一件令猫无语的事情。
乌岫正在想着怎么把这只小鸟逗到自己身边来,就见后者飞翔着身体主动送上了门。
这么一来,乌岫反而不急了,以逸待劳地静在原地,想要看看把自己装成一只陌生鸟的叶漱想要做什么。
花彩雀莺拍打着翅膀在空中晃来晃去,努力扩大扑闪的范围,同时还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力求成为乌岫面前最会嗡嗡嗡的大号苍蝇——
叶漱想象中自己是这样的形象,但看在乌岫的眼里,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叶漱想捉弄他,就要以为这是花彩雀莺这种鸟特有的求偶舞,叶漱在向他求偶。
乌岫眨了一下眼睛,两根手指相互捻动,身体中本能的欲-望催驶着他做出某种动作,比如,把这只在他眼前乱晃、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鸟抓到怀里来。
但实际上乌岫并没有这样做,他能用理智压住本能,即使是叶漱先撩者有错般的主动在他面前晃,他依旧忍住了这种想法,不动如山地原位端坐。
端庄地让叶漱都怀疑自己狂疯乱舞的行为是不是脑残了,就在它准备歇了的时候,等到乌岫突然问:“你是想去最后一节车厢?”
叶漱飞翔的动作猛然停了一下,差点空中掉下去,急忙又拍打翅膀才飞起来,鸟虽然会飞但也没有在空中悬停的能力,叶漱用实践给自己上了一课。
最后一节车厢是关押林运致的地方,乌岫这样问,叶漱才想起自己现在用的是池雀的鸟设。
叶漱对自己无语了,玩游戏到最后自己先忘了设定。
叶漱正想怎么结束这次身份互换,余光中看到池雀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池雀是老鸟了,大部分时间都是静息状态,突然这么精神,肯定有缘故。
果然,池雀仰着头像叶漱啾啾了两声。
叶漱听懂了。
很好,他又掌握了一门外语,鸟言鸟语。
叶漱看向乌岫,凝重地在空中对乌岫点了一下鸟脑袋。
是,它想去最后一列车厢。
乌岫视线不明显地掠过了池雀一下,池雀有些瑟瑟地抖了抖翅膀。好在乌岫很快转开目光,看向叶漱,很好说话地点头,“可以,但是,”乌岫摘下自己胸前的配章,一个金质小薄片,看起来不是很重的样子,“去最后一列车厢需要通行证,你要咬着这个去。”
叶漱有些犹疑地看向乌岫,它一直在乌岫面前飞,翅膀已经拍累了,肉-体上的疲累很大程度上会拖慢精神的思考,它觉得,乌岫看上去不像是会开池雀玩笑的样子,叶漱便信了。
叶漱张着鸟喙去咬乌岫捏在指尖的配章。
期间几次没咬中,咬到乌岫的指肉,乌岫也一动没动,叶漱都感动了。
终于,叶漱咬中了配章的小凹槽,乌岫松开手,叶漱当场就Duang的一下被金属配章带下去了,连翅膀都来不及拍。
肉身感受着自由坠落的加速度,叶漱鸟眼一闭,它要成为第一只被摔死的鸟了。
在落地的前一秒,叶漱掉到一个柔软的地方,被温柔的向上捞了起来。
叶漱瘫着两条吓软的鸟爪,睁开眼睛,对上乌岫带着揶揄笑意的目光,“抱歉,忘记了,这个配章是纯金的,和你一只一样重,你带着飞不起来。”
叶漱:“……”你不早说!
叶漱恨恨地低头在乌岫的手心里啄了一下,啄出一个红印。
乌岫啧了一声,这只鸟真的生气了,下口一点都没留情。
一直被忽视的真正的池雀这时在旁边试探地走了两步,终于被看到了,乌岫捉紧手里的鸟,示意池雀跟上,抬脚向这节车厢外走。
叶漱坐在乌岫掌心里,感受到乌岫的动作,猜测乌岫要带自己去看林运致了。
他看什么林运致?叶漱扭着头就去找池雀,想和它用鸟语交流待会该怎么在乌岫眼皮子底下再把它俩的身份换回来,只看到池雀在后面跟了上来,就被乌岫用一根手指把脑袋拨了回去。
叶漱:“……”
又叨了乌岫拨它脑袋的手指一口。
走出这一节车厢,乌岫没有像叶漱想的那样带着它们去最后一节车厢,而是在车厢接轨处就停了,对在那里站岗的队员道:
“以我的口令,带池雀去最后一节车厢,探监半小时。”
队员收到命令,敬礼执行,伸直手臂等花彩雀莺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叶漱正准备先将错就错地站上去,乌岫的手指按住了它想要飞的身体,叶漱奇怪,仰起脑袋看向乌岫,乌岫低头和它对视了一眼,没有解释,转头示意后面的池雀跟上去。
池雀随之落在站岗队员的手臂上,一人一鸟向最后一节车厢走去。
只剩叶漱原地迷惑,现在自己不才是池雀吗?
怎么会……不对!
叶漱脑容量变小的小鸟脑袋终于想明白不对劲,乌岫已经带着它转身回到了原来的车厢,并关上了车厢门。
这一刻,某种动物本能的直觉让叶漱感受到了不寻常的危险,叶漱背部的绒毛一根根炸起来。
乌岫低下头,看向掌心里的花彩雀莺,“好玩吗?”
叶漱:“!”
叶漱拍断了翅膀,拼命地向上飞起,然而没有一点用处。
乌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色鲜亮的黑足猫,矫健的黑足猫原地腾空,在车厢侧壁三段折跳,跃到空中,两只猫爪精准一捞,就把叶漱这只想逃的小鸟拢在猫猫的爪垫里。
卧槽。
还想着飞逃的叶漱在那一刻体验了什么叫速度与极限,并感同身受了苍鹰在飞行中被一只恶猫从天而降跳下来猛猫扑食的绝望。
下落的时候,黑足猫后腿在车厢壁上借力跳跃了一下,将自己和叶漱摔在了列车的床铺上,黑足猫的脊背先落地,抱着叶漱滚了两圈缓冲,一猫一鸟毫发无伤。
但叶漱的心灵受伤了,他原来以为自己在第一层,却原来他是在地下层。
乌乌突然变成猫是想干什么?
是,它是欺骗它了,但君子动口不动手,它变成猫干什么,难道还想吃它吗!
叶小鸟在猫猫的爪子里拼命扑腾着和自己圆润身体配套的短小翅膀,乌乌抓它抓的并不死,叶漱轻易就能从猫猫的爪垫下挤出去。
然而,这没有用,因为只要在猫的视野范围内,它就怎么飞也飞不出,这毛毛的猫爪。
叶漱之前在人形乌岫面前作死的探戈终于出结果了,不要挑衅一只兽型是猫科的兽人,它会变成一只猫,扑蝴蝶一样把你扑下来。
几次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后,叶漱失去梦想,变成啪叽一滩的鸟饼。
累了,它倒要看看,大猫咪敢对它做什么!
然后,叶漱的脑袋就被带着肉刺的猫舌舔了一口。
叶漱应激地鸟爪发直。
救命!
一只猫给一只鸟舔毛,其心何居!
叶漱啾的一声炸毛,变成一只蓬松的鸟毛团子,然后就被猫猫头一口一口地舔的湿漉漉的,炸起来的毛全都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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