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璟的情况……很复杂。”深西捂住额头,缓缓蹙眉,“我把很多回溯的记忆剥离了,但脑海里总有一个意识:不能和小璟靠得太近。至于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别想了。”楚岚说,“先看看我这位小舅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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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西这些年和祁若歌保持着微弱的联系。
不止外部,真要说起来,东宁内部也牵扯了不少腌臜事,楚岚母亲的死就是其中一件。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很少有人能通过祁家查到楚岚身上。
楚岚和深西坐着专车前往未知的城市深处时,想起了小时候不多的和母亲相处的记忆。
母亲很严肃,总是不带表情,她爱花,总是忙着整理花园,楚岚坐在秋千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楚岚很晚才会说话,那时候大家都认为他有自闭症。其实他只是懒得说而已。那段时间是为数不多母亲和他亲近的时候,她抱着他认花,偶尔会因为他的好奇露出一笑。好像这很有趣似的。
楚岚表现出超高智商后,母亲便再没有露出笑容。
楚岚慢悠悠想着这些事,对于他来说,回忆就像蒙了一层灰的书,翻出来是很麻烦的事,所以他一般不去回忆。
想到这里,他心神一动,问一旁安静得反常的深西:“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深西被他轻轻推动,像是从思考中回神似的看他一眼,意识到他问出的问题,目光放空:“我小时候啊——都是些很无聊的事。”
他面上露出无趣的神色,似乎有些厌烦,“整天学什么密码,学杀人,学各种枪械的用法……非常无聊,没用。”
楚岚盯着他的绿眼睛:“你真杀过人?”
深西笑了,他抬起手,轻轻在脖子处做了个“抹杀”的动作。
“这是很简单的事。”他说,“一刀,一枪,就能让他们眼睛里的光消失……那都是些亡命之徒,听说有的是什么统领,什么老大,什么将军,有几百上千上万亿的财产。”
深西语调含着熟悉的笑意,却又能听出些蔑视:“死的时候都差不多,瞳孔缩小,嘴巴长大,一脸不可思议,好像以为自己是那个例外,永远不会死似的。但很可惜,他们没有多特殊,死的时候就是一条狗。”
虽然说得轻松,但楚岚并不认为一个少年杀手在上万人里脱颖而出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楚岚说:“辱狗了。”
深西:“实在抱歉。”
“但我想听别的。”
“别的……?”
“你的家人呢?”
深西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楚岚,我是孤儿。”
“我不相信。”
“……”
“深西,你是相信,一个长相漂亮的omega被丢进斗兽场而非被卖去做宠物,还是相信我是秦始皇?”
“……楚岚。”深西骤然道,“不要再说了。”
楚岚的注意力却被转移了:“你宁愿暴露自己,也不愿意认为我是秦始皇?”
深西:“……这个谎我非撒不可吗?”
楚岚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好像在这张经过修饰易容的面容上寻找着什么。
这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过话。
车辆前后隔音,因此司机并不知道后排发生了什么。
就算知道,他也绝对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半个字——他是一个聋哑人。
车平稳地开进了某个戒备森严的园区。
几人下车通过检查后,便依次进入房间。
深西已经向祁若歌说明过情况,但和楚岚提到过的说法不同,他向祁若歌透露出的信息,回溯只有五次。
至于为什么要隐瞒,深西没解释,楚岚也没追问。
或许,记忆的剥离,导致答案连深西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祁若歌穿着一身古典的燕尾服,仅仅七十岁,头发却已花白大半。他背后摆着大幅的画像,是他自己的。
“你来了。”他平静地在软榻上坐着,名贵的紫楠木桌上摆着白玉围棋,上面是未解残局。
他唤楚岚二人入座。
门口守卫的士兵紧紧盯着楚岚和深西,但两人都没有紧张和客套的意思,直接就坐下了。
祁若歌看了楚岚一眼。
只有一眼,楚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看透了。
“很好。”祁若歌低下眼帘,喝了一口茶,“你成功做到了。”
深西:“所以,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可以兑现?”
祁若歌不言,将紫瓷壶推将过去,“听说你的茶艺进步巨大,不如先来展示一手。”
深西垂下眼帘,完美掩盖住一瞬即逝的杀意。挽起袖口,开始熟练地进行操作。
趁此机会,楚岚将室内的摆设一扫无遗。
似乎没有什么陷阱。
“楚岚。”祁若歌斟茶,叫了他一声,“听闻你棋艺出众,不如和我手谈一局。”
楚岚的目光放在棋桌上。
“我不会。”他说。
“你谦虚了。”祁若歌道。
是的,楚岚会棋,且下得相当好。但在贫民窟长大的“楚岚”,可没有这个机会。
楚岚:“我从小到大并没有接触过围棋。”
“……”
祁若歌轻轻叹了一声。
“罢罢罢。”
他挥手,示意士兵们,“都下去吧,我和贵客有私事商议。”
闲杂人等退下后,祁若歌才道:“来吧。”
楚岚“嗯”了声。
他讨厌这里的氛围,宁愿回寝室被那几个小家伙吵得不得安生,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被冷冰冰的气味黏糊糊地包围着。
但深西的事还没有解决,只能先应付着了。
楚岚观察了一下棋局。他擅长执白子,目前棋盘中白子占地广阔,黑子相对较小;可有心人看得出来,局中白子已经呈现出后继无力的趋势。黑子窍道颇多,只要静候时机,轻轻摆尾,就能吞下棋局一角。
“礼让。”楚岚拿了白子。
深西为两人斟茶,祁若歌瞥了他一眼,深西面无表情要退下去,被楚岚拉住了胳膊。
“他就在这。”楚岚盯着祁若歌。
祁若歌:“alpha的事,omega不需要掺和。”
虽说社会风气是AO平等,但对于上层阶级来说,AO的歧视是更加普遍、且十分顽固的,并不会因为他们认知更多而改变。
楚岚:“这话谁教你的,我不爱听,下次不要再这么说了。”
祁若歌:“……”
一个长辈,居然被晚辈教训了。
关键是,他还不能对楚岚怎么样。
祁若歌顿时生出无力之感,和楚岚相处,比和几个大国将军谈判都气人。他要是计较,早就被气死了。大手一挥:“行行行,你坐你坐。”
深西唇角轻轻一勾,安静乖巧地坐在楚岚一旁,仿若只是一个懂事的小媳妇。
祁若歌下棋也是极有风骨的。他并不会对楚岚赶尽杀绝,毕竟黑子不需要这样做;大局观上,黑子已经占据了先手。
深西的眼睛能比过专业的AI扫描仪,通过心算,能计算出目前白子的胜率在23%,黑子则达75%。
楚岚没不着急,他知道自己被包围了,在失掉一角后,他忽然在远处一角放了一颗极远的子。
祁若歌眯着眼观察片刻,谨慎地阻拦住楚岚的去路。这颗白子在围棋上叫做“远征子”,可以起到遥相呼应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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