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荒年又说:“你妈妈病了,快死了。你想回去看看吗?”
许弥一愣,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什么?”
他妈妈还真的病了?
不是骗人的吗?
陈荒年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语气卑微:“是真的。她上一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段去世的。如果你不想见她,我们可以不去的。”
许弥猛然抽回手,整个身子都在哆嗦。
他妈妈也要死了。
那下一个,不就轮到他了吗?
“你要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吗?”陈荒年讨好般握紧他的手,“我可以带你去。”
要去吗?
许弥想起之前那通电话,眼泪悄悄落下。关于母亲,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心灰意冷,没想到在听说她的消息时,心脏依然刺痛无比。
“去看看吧。”陈荒年摸摸他的脑袋,“不用有心理压力,也别给自己留下遗憾。出事了我给你扛着。”
许弥却推开他,自顾自地往门外走去。
陈荒年跟上他,小声喊他的名字:“你现在就要去吗?”
“你别跟过来。”许弥埋着头,说话声音平静如水,“陈荒年,我们分手了。别再缠着我了。”
“……”
陈荒年眨眨眼,当做没听到,弯下身给他穿鞋,絮絮叨叨地说:“降温了,多穿点衣服,着凉了就不好了……”
“陈荒年!”许弥闭着眼睛,疲倦地揉着眉心,“你够了!”
“你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我不喜欢你了,你不明白吗?”许弥已经把这些话说了很多遍了,说到他自己都觉得厌烦麻木,就像是干巴巴的台词,他只不过是照着念。
陈荒年说:“你不喜欢是你的事,我喜欢是我的事。课题分离,我们并不干涉对方。”他给许弥系好了鞋带,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倦怠,“我陪你回去吧。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还可以帮点忙。”
许弥瞪着眼睛,把不情愿都写在脸上了。
坐上回家的火车,许弥撑着头,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象,思绪不知道飘到哪个角落里了。
他甩不掉陈荒年。
也逃不脱这个轮回。
刚刚到了医院门口,许弥就看见李诗怀站在医院大堂,东张西望的,明显就是在等他们。
许弥收敛了情绪,勉强打起精神,冲着她笑一了笑:“小姨。”
李诗怀拍拍他肩膀,嗓音沙哑:“你终于来了。你妈以为你不来了,这几天都在念叨你的名字。现在你来了,她心里那块石头就放下来了。”
“她念着我的名字做什么?”许弥慢吞吞地说,“我没有钱,给不了她。”
“阿弥,”李诗怀眼神悲悯,声音微微颤抖,“别在你妈面前说这些话了,她真的没几天了。”
许弥不再说话,手指深深陷入掌心中,把心底那些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站在病房外,他看见李丽文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头发花白,仿佛苍老了十岁。
李诗怀说:“她去年就查出来了,把你叫回家那次,她没骗你。”
顿了一顿,又说:“阿弥,她以前对你不好,我知道。但你要明白,你妈其实也很可怜。我们那一辈的教育就是这样,大的要让着小的,女的要服从男的。我们家四个孩子,死了一个,只剩下你舅舅一个男人。你外公外婆从小就教育你妈,要你妈照顾他,凡事必须顺着他。你妈没读过几天书,字也不认识两个,只知道听爸妈的话。她其实也很可怜。”
许弥脸色铁青地看着病房内母亲苍白的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诗怀声音哽咽起来:“她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她是个好姐姐!我跟李彭祖的学费都是她去帮人家割猪草赚出来的,早些时候家里没钱,全靠她一个人撑着。阿弥,她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但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再去看看她,啊,再看看她。”
第89章 妈妈
对啊,她是个好姐姐,为了弟弟搭上了全部身家。
可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啊!
许弥站在病房外,看着李丽文毫无血色的脸,爱恨交织,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她这个病,要做肾透析,要花很多钱,她没钱,就没治。一直拖,拖到现在,人已经不行了。”李诗怀用纸巾擦掉眼泪,“李彭祖把家里最后一笔钱也卷走了,现在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妈对他也死心了,我也不想再管他了!”
难怪把他叫回来。
含辛茹苦养大的弟弟跑了,没人照顾她了,她就想起自己这个便宜儿子了。
许弥自嘲地扯起嘴角笑,“好可悲啊。”
他们这一家子,都好可悲啊!
他又回过头,看向陈荒年,面无表情地说:“你先走吧。等我妈死了,你再来接我。”
陈荒年欲言又止,并不放心他。
许弥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赶紧走吧。我们家的事,你别来插手了。”
他的语气那么烦躁,像是在赶一个杀父仇人。
陈荒年心都被他撕碎了,站在原地看着他,眼底写满了绝望和痛苦。
许弥逼迫自己无视他的表情,忍着波涛汹涌的难过,继续装出厌恶的样子,“你赶紧走行不行?你自己什么命格你不知道吗?你想害死我妈是不是?”
这一连串的话,成功让陈荒年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变得纸一般苍白。
他的命运,就是孤独终老。
潜移默化之中,许弥已经把所有人的死亡都怪在了他的身上。在许弥心里,他变成了一个灾星,比过街老鼠人还要惹人厌烦。
看见他脸上那个脆弱的神情,许弥感觉自己的理智都要崩溃了。
他多么想告诉陈荒年,他不介意陈荒年的欺骗,也不在意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他愿意一辈子陪在陈荒年身边,当他的金丝雀。
可是这样的代价,会彻底毁掉陈荒年!
眼底翻涌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许弥一时间说不出来话,只能指指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黑曜石项链。
他在告诉陈荒年,他不会跑。
陈荒年看懂了,苦笑一声,低声说:“你有任何需要帮忙地地方都可以来找我。”
许弥眼神清亮,短短一个月,他的气质就沉淀了许多,再也没了昔日那种没心没肺的洒脱。
“我知道。”许弥并不打算跑,他跑也跑不掉,与其浪费时间折磨自己,不如安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嗯。”
陈荒年担忧地抱了他一下,深知他排斥自己,很快就松开手,“我走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许弥脸上绷着的冷漠碎裂,眸子水盈盈的,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李诗怀咬着嘴唇,低声问:“你跟他,吵架了?”
许弥摇摇头,艰难道:“分手了。”
“他同意?”李诗怀不置可否,“看样子,他没有放手。”
许弥说:“没同意。”
他扯起一个笑:“他骗我,我不想原谅他了。小姨,你说得对,我太天真了。我根本没办法拯救他,他太阴暗太冷血了,我无能为力。”
“他……”李诗怀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陈荒年悲伤的眼眸,像是深渊,多看一眼就会跌入。
“不提他了,谈谈我妈吧。”许弥拉着李诗怀的手坐到病房外的蓝色椅子上,在充斥着消毒水的环境里,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提起姐姐,李诗怀眼睛又红了,“医生说治疗太迟了,如果没有合适的肾源,恐怕活不过两个月。”
“哦。”许弥没有哭,只是抱着腿,眼神空洞地看着地板。
如果他捐一个肾,他是不是就死了?
这样是不是就解脱了?
“本来我和李彭祖都说好了,要去作配型,能救姐姐一命是最好的。”李诗怀说到这里,恨恨咬牙,“结果他觉得为你妈付出太亏了,不仅没来配型,还把家里剩下的钱全部带走了!你妈在家里晕倒了,被邻居发现候送到医院里来。我跟你妈全身上下只凑出了一万块钱,根本就撑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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