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开着冷气,他怕叶淮受凉。
没想到郁平川的手每往前探一寸,叶淮就缩着脖子向后躲一寸,直到脊背抵住车门,再也挪腾不得。
“呜呜呜呜呜。”叶淮捂着脸开始呜咽。
郁平川看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人突然哭了,情绪波动间,也跟着产生了一丝慌乱。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郁平川拿着外套不敢再动叶淮。
只要叶淮答应了,郁平川会立刻带人踏平这间KTV。
“呜呜呜你不要过来。”
叶淮躲着的人是郁平川。
意识到这一点,郁平川缩回拿着外套的手,沉着脸一声不吭。
酒后吐真言这句话没说错。
他还以为叶淮和那些人不一样,现在看来平日里相处的一切,不过是用来蒙蔽他的伪装。
从小到大,他从未被人选择过,也没被人喜欢过,不应该有期待。
郁平川从三岁起,就被那个女人关在家里,别的小孩认字,他认花,记不住小腿就要挨柳条抽。
那时候郁宏远生意忙,经常不在家,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
或许是知道的,只是不在意罢了。
再大一些,认的花多了,那个女人会将他的眼睛用黑布蒙起来,训练他的嗅觉,辨别不同种类花卉的味道。
别人都夸赞他天赋高,却没人知道在别的小孩捉迷藏,丢沙包的时候,他拥有的是一堆香味繁杂的香料,和耳边聒噪的谩骂声。
所以在那个女人去世时,郁平川并没有觉得多难过,反倒是心里从未有过的轻松。
从那个时候起,有人说他冷漠,狼心狗肺,怎么会有孩子这样心狠,对亲生母亲的死,连滴眼泪都没有?
郁平川不在乎。
他的内心是愉悦的,放学的路上都忍不住哼着歌儿。
没多久郁宏远带回家一个新的女人,还给他生了一个弟弟,郁平川成了家里最多余的人,时常被外公接走。
可能那个女人的手段,都是和他父亲学的,郁平川又回到了以前暗无天日的日子。
日复一日的生活,只有家里那个哭哭啼啼的奶娃娃,才能稍微惊起些内心的波澜。
只可惜,这点波澜被老头子察觉了。
老头子放下手中的香料,对年幼的郁平川说:“小川,今天不学香料,外公带你去游乐园吧。”
游乐园?
那种地方对他来说未免太幼稚了。
但郁平川还是点了头。
老头子带他到了游乐园,并没有急着玩那些项目,而是在园区内一圈一圈的走。
走到郁平川累了,走不动了,老爷子才指着一个地方,弯下腰问他。
“小川想不想去玩儿那个?”
顺着老头子手指的方向抬起头,闯进郁平川视线的,不是旋转木马,也不是过山车,而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哦,原来某些人是知道如何做父亲的啊。
那天郁平川什么项目也没玩,跟着老爷子回到了家里。
郁平川没有责怪任何人。
要怪也只能怪他视力太好,如果他是个瞎子,就不会看见一些不喜欢看到的东西了。
老头子死的时候,他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过老头说了,调香之人不需要眼睛,只要鼻子够灵敏,嘴巴能尝出味道就够了。
撑着盲杖站在病床前,郁平川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连喜悦都感受不到了。
老头子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
所有人都在问他,可是他真的不记得了。
郁平川想,可能是因为不重要吧,所以他才不记得了。
温热的掌心攀上手臂,郁平川从回忆中抽离,下意识低头去看,却只见一片无尽的混沌。
浓郁的酒精气靠近,手中的外套被人夺走,郁平川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醉醺醺的叶淮夺过郁平川手里的外套,放在眼底下仔细辨认。
可能是喝醉了眼花看不清,他又举起来对着车灯看了半晌。
“原来不是麻袋啊!”
郁·胡思乱想到自闭·平川:“……”
叶淮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丢掉外套轻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要用麻袋套我。”
得知郁平川没有用麻袋套自己的想法,叶淮开心地攀上郁平川的手臂,脸颊轻轻地在他肩头磨蹭。
“嘿嘿,你真好。”
跑了好几家超市,终于买到醒酒饮料的司机姗姗来迟,拉开车门刚好撞见这一幕。
砰——
车门又关上了。
郁平川按下车窗,黑着脸把人叫回来。
“给这个醉鬼灌进去。”
后排的车门拉开,司机打开饮料想要给叶淮喝,被他挣扎着躲开了。
“郁平川救我!”
叶淮几乎整个人都贴在郁平川身上。
郁平川叹了口气,朝司机伸出手,“给我吧。”
司机把饮料打开,递到郁平川手里,顺便帮他们关上车门。
郁平川今晚兴致不佳,反复深呼吸好几次,才按下躁动的情绪,耐着性子哄劝道:“你自己喝,我看不见,等下洒到衣服上不舒服。”
叶淮歪头眨眼盯着郁平川看,似乎是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理解他刚才说的话。
吸收了好一会儿,叶淮终于明白过来,乖巧地点头答应郁平川,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嘴凑到瓶口处。
“……”
大概是今晚无语的次数太多了,郁平川反倒适应了这种情绪,干脆一点一点地倾斜瓶身,让叶淮可以慢慢喝。
一小瓶醒酒饮料喝了五分钟,叶淮探出舌头舔舐嘴角,骄傲地扬起脸,朝郁平川邀功道:“喝完啦!”
不解风情的郁平川,淡淡的嗯了一声。
没得到预想中的夸奖,叶淮有点不高兴,松开一直紧抱着的,郁平川的手臂,退到一旁撇过脸看向窗外。
郁平川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更差了。
察觉到车内的低气压,司机战战兢兢地握着方向盘,一路狂飙把后排的两个祖宗送回家。
一个醉一个瞎,连拖带拉弄回家,原本叶淮挺早就离开聚会,以为能早点回家,没想到在外面浪费了不少时间,到家时郁宏远和柯盈他们早就休息了。
客厅里留了一盏灯,阿姨帮忙司机一起把人送上楼,郁平川跟着回到房间。
“要不要煮碗醒酒汤?不然明早醒来该头疼了。”阿姨问道。
“让他疼。”郁平川的声音里透着不悦。
既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阿姨和司机同时退出房间,顺手帮忙关上门,房间里瞬间只剩下郁平川和叶淮两个人。
郁平川站在地板中央,按捺住内心想要把床上的醉鬼拖起来,胖揍一顿的念头。
床上的呼吸声逐渐平稳,郁平川挪步去浴室洗澡。
让人心烦的面孔一直在脑海里徘徊,郁平川屏住呼吸全身没入热水,憋到极限才从水里钻出来。
反复循环了几次,也没将那些讨厌的家伙从脑袋里洗出去。
从浴缸里出来,站在淋浴下简单冲洗,郁平川擦干身上的水渍,换好衣服走出浴室。
床上的人仍在熟睡,身上散发着熟悉的白鸢花香气,混杂着浓郁的小麦酒香。
郁平川鬼使神差地走到床边,蹲下身子嗅了嗅,那些没洗掉的念头,突然就在脑海中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热闹的夜市,和某些人洋溢着的笑脸。
郁平川心中片刻柔软,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熟睡的叶淮缓缓睁开双眼,第一个闯入视线的是,蹲在床边望着他所处的方向,面带微笑的郁平川。
醉鬼努力思考,发现大脑好像死机了一样,干脆放弃挣扎,直接采访当事人。
“你在傻笑什么?”喝醉后的叶淮声音软糯,含糊不清。
郁平川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第24章
“......”郁平川刚要张口说话, 醉鬼立刻竖起手指,抵在他唇前,嘘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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