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在京城这种遍地王公贵族的地方看起来似乎不是个大官,但那也得分跟谁比啊。讲真能够做到这个位置,本身的才能还是其次,出身绝不能差,处理人际关系的手段也一定要强。要是不出意外,封侯拜相也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禁军千户那是禁军中的高级将领。哪怕是一些人平日里怎么瞧不上军汉,背后又怎么个阴阳怪气,谁敢在他面前这么不客气的说话试试?
不过两人位高权重,涵养足够,并没有被人一句话说得真气成什么样。
“你们这些前朝余孽潜伏在京城,又藏了如此多的兵器……”
“大人,先对付嬉王要紧。”禁军千户人很冷静,已经观察好了怎么往屋里面撤离。
施家的后院连着的一进房子是厨房的门,门口不大,他们这些人的身形都不矮小,那道门一次只能容下一个人通过。
好在门口的屋檐宽大,虽然堆了一些杂物,但多少能躲一躲上头射下来的箭。
这么窄小又拥挤的地方,上头两个就位的射手。
一群军汉脸色都不好看。
其实军中以个人勇武见长的人,并没有外界想象中那么多。
什么一把剑耍起来泼水不进之类的描述,多是小说家言。且不说剑这种武器攻击力不强,早就被军中淘汰,只作为仪仗和权力象征之用,军队强的是团体作战,是相互之间的配合。
可这么点地方,都已经站满了,哪还能摆什么战阵?完全是活靶子。
只希望他们带的箭少一些。
站在院子里的人都下意识这么想,下一刻就见竺年和钱银去掀瓦片。
这一下就连京兆尹都忍不住骂了一句姜国脏话,在护卫的护佑下往墙角躲,还没忘记自己的嘴巴:“嬉王殿下既然已经回京,怎么不去拜见陛下?”
厚重的瓦片带着弧度,扔起来的准度不太好把握,胜在足够沉足够大,下面的人又密集,闭着眼睛扔都能砸中几个。
两人力气大功夫深厚,只要被瓦片砸中,不说直接被砸死,起码也得是个内伤。
施家那一方的汉子们尤为惨。禁军都穿着轻甲,多少能抵挡一些。他们穿的是布衣,一时间就有好几个被砸吐了血。
施夫人显然和京兆尹一样,不能武力输出,也没忘了语言输出:“我寡居在此,照顾几个先父的部下,平日里深居简出,分明发现了贼子,怎的还要受这等罪?”
钱银站起来一脚踢开一根扔上来的柴火:“啧,狗咬狗一嘴毛。”
“啊!”柴火显然比瓦片的受力更集中一点,被反过来砸中的那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就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不过这行为倒是给底下的人来了灵感——上头有瓦片,下头也有柴火啊。
可是他们几十个人扔柴火,钱银和竺年两人应对得不慌不忙,还有空聊天。
“您怎么不怼人?病没好全?”平时不是最喜欢一张嘴把人气死的吗?
竺年站在高处,其实一心二用在观察周围的情况:“懒得跟死人逼逼,咱们得赶紧撤,不然一会儿难办。”
哪怕周围有他们的不少人,但诸如蓝大这样暗棋再多,有十来个最多了,肯定没法和数千人的禁军对阵。
他们能上房,别人自然也可以。
他们有弓箭,禁军只会比他们更多,不会比他们少。
在偷袭这方面,钱银尽得竺年的真传,还青出于蓝。
早在最开始扔瓦片的时候,他就暗中藏了袖箭,就连手上的弓都是幌子。
竺年也差不多,在确定行动之后,两人没花多长时间,就把底下院子里的人清理了个干净。
竺年交代了一声躲屋里的嬷嬷们:“姑姑关好门窗,过一阵会有人来送你们到梨园去。”
太后身边伺候的老宫人们和竺年都熟:“王爷尽管去忙,我们自己省得。”
竺年耽搁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外头钱银已经又趁乱杀了好几个禁军。
竺年比划了一个方向:“往这里走。”
混乱窄小的街道,对两人来说,真就像两条银鱼进入湖水一样,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好不容易大概站稳了脚跟的禁军爬到屋顶,哪里还能见着人?
两人没多久就跑出了西市,换了一身行头和装扮,和攻入城中的自家军队汇合。
领头的竟然是竺瀚,显然就这么一会儿已经占据里优势。
他带的人数不算多,要论精锐程度,禁军、御林军不会比竺瀚率领的军队差多少。但军心、士气,那差距就不是一点点了。
姜卓领兵在外,竺瀚是亲自领兵。
单是这一点就要相差许多。
另外,作为南王府一方,这个京城本就是他们占领过一次的地方,要不是上次被姜国联合那个什么天罗教耍了阴招,早就是他们的天下。还让南王府世子在京为质多年,时不时搞些幺蛾子出来。这一仗打进来,不仅占着理,还要出口恶气!
姜国一边,虽然勉强稳住了阵脚,并没有一触即溃那么狼狈。但就像一家人突然被一群凶神恶煞的陌生人踹门闯进来,生气之余必然是有些害怕惶恐的。
眼看着姜国军队最后退守到了皇城,南军也就暂时缓下攻势,把重点放在清理街巷上面。
竺瀚带着一群人到了南王府暂时休整。
竺年一路跟着他到了卧室,也不假他人之手,帮着竺瀚把铠甲卸下来。
“老爹?!你怎么在这儿?”竺年刚开始听到南贼攻入城内的消息时,还以为是自己的亲卫营呢。
这次行动本就属于临时起意,他确实有意闹大,也拖住了相当数量的禁军,吸引走了更大的注意力。部下如李曲等人,都是成熟的将领,必然能够见机行事。
但他们人数摆在这里,趁乱浑水摸鱼不难,想趁着这机会把京城一举占领不太现实。
可竺瀚来了,显然南王府的大部队来了。
“这话说的,我再不来,听说儿子都要姓姜了。”竺瀚不愧是亲爹,看到还来不及去掉脸上黑皮妆的竺年,也一眼能认出是自己亲儿子,“怎么晒得这么黑?”又说,“这不是春天了,我在家憋得慌,出来游玩,一不小心走远了点。”
竺年咂摸了一番话里头的意思,想着前不久得到的消息竺瀚还在梁州:“您偷溜出来哒?还是被奶奶打出来哒?”
竺瀚觉得,好几年没见亲儿子,一见面就打有点不好,就和颜悦色道:“你也是这么和你‘父皇’说话的?”
“差不多叭。”竺年接过亲卫递过来的水,先自己洗漱起来。
“那他养气功夫还挺好,没被你气死。”竺瀚看着他拿了一瓶油膏在脸上涂涂抹抹,很快就露出真实白嫩的肤色,才开始自己洗脸。
竺年洗完脸:“噫!老爹你怎么这么说你儿子?不过我以后是要给我父皇扶棺的。您看呀,我把干奶奶送走了,两个弟弟给也送走了,剩下也不能少了父皇。”
竺瀚擦干脸,一边觉得自己儿子当个人质还这么搞实在是危险的挑战老父亲的心脏,一边又觉得不愧是他儿子,就是厉害。
“你啊,消停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芳儿就好。芳儿呢?”
竺年愣了愣,下意识问:“芳儿是谁?哦哦哦,你说蛮蛮啊,他在姜国旧地呢,应该还得打一阵,那边地方太大了。”
“你怎么还叫他小名?”
“叫习惯了嘛。你不也叫我小名?”
“啊?不叫你糕儿,难不成叫你嬉年?嬉是什么东西?那是你能叫的吗?”竺瀚一想到儿子的这个字,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当然不是气竺年,是气姜卓糟践自己儿子,更是气自己没用让儿子落于这样的境地。
竺年跟在竺瀚身后走出去:“那你给我起了个什么字嘛?”
竺瀚脚步一顿,差点让竺年撞到后背:“我想了好多字,还没确定。”其实是全家对竺年的字的意见存在分歧。
按照竺瀚自己的理解,自己儿子的字那当然应该让竺年的先生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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