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见他言辞诚恳,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强求。
苏兆夜恭维几句,和対方碰了碰酒杯,仰头将白酒一饮而尽,连干三杯以示歉意。
老总满意地挺着啤酒肚走远,临走前还拍拍苏兆夜的肩膀,说自己有个做实业的老朋友可以给他引荐,专门约定了下一场饭局的时间。
老总说的这个人苏兆夜认识,他经营的公司不比周家差,一旦搭上线,苏氏必将迎来转机。
苏兆夜感谢过対方,等対方走进人群,面上挂着的笑容才渐渐淡去。
他背过身,痛苦地捂住胃部,哑着嗓子叫来秘书:“去给我倒杯热水。悄悄的,不要让人看到。”
小秘书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苏总你没事吧?!你是哪里难受,要不要现在就去医院——”
“噤声!”苏兆夜轻声喝止,“喊那么大声,你是生怕别人听不到?”
小秘书白着脸,恐慌地摇摇头,一手捂着嘴,不敢说话了。
苏兆夜语气缓和了一些:“我没事,可能是刚才的酒水太凉了。你去倒点热水给我。”
小秘书用力点头,悄悄倒了杯热白开过来,苏兆夜喝下去之后没多久,疼痛就开始减缓,最后只剩一点点感觉。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再次挂上笑容,走进人群和不同的人周旋。
苏兆夜以为挺过那一阵不适就没事了,然而自那次饭局起,他不舒服的时候越来越频繁。
平时他中午在公司吃个工作餐,都会出现没吃饱胃疼或吃饱了胃很胀的情况。偏偏最近他的堂兄弟们很喜欢中午跑来闹事,一个个工作干不出什么,架子大得倒不行,气得他撂了几次狠话,下狠手削减了不少族人的分红才镇住他们。
族人们安静下来,来自长辈的压力却越来越重。
爷爷逼着他尽快联姻,叔伯指责他经营不善,还狠心地対族人的生活费动手,更给了他爷爷发挥的借口。
苏兆夜不肯妥协,対自己压榨得更狠,一天到晚几乎没有一丁点私人时间。
偶尔在酒会上碰见游刃有余的顾云霆,他厌恶憎恨之余,也产生了浓浓的疑惑。
顾云霆现在和孟饮冰混在一起,顾家的人就没有一点意见?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可能赞同门不当户不対的婚姻,难道顾云霆也只是想玩玩?
那顾云霆対得起孟饮冰吗?!
苏兆夜心烦意乱,让乔庆去给他仔细查查顾云霆,他倒要看看,这个人人称赞的顾家当家人能不能抗住来自家族内部的冷箭。
出乎苏兆夜预料的是,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顾家上上下下,连一个敢和他一起针対顾云霆的人都没有。逼急了,有些混不吝甚至不在乎脸面,一大把年纪跑到派出所门前哭着打滚,祈求警察拘留他们,只为了避开他的鼓动。
苏兆夜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顾家所有人打心眼里対顾云霆畏惧得很。
苏兆夜一边恨不得顾云霆出门就被撞死,一边心脏狂跳,满脑子都是即将破土而出的念头。
思考到深处,他的身体又开始不舒服。
他一手按着太阳穴突突乱跳的青筋,一手死死捂着因愤怒而疼痛恶心的胃部,喘着粗气,靠在办公桌边冷汗直流。
乔庆急忙端着热水冲进办公室,倒出一把花花绿绿的药片,协助苏兆夜服下。
十几分钟后药物起了效,苏兆夜缓过来一点,浑身没有多少力气。
乔庆担忧地扶着他:“苏总,这样下去対你的身体没好处,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
苏兆夜有气无力地比了个手势,制止乔庆。
“你再说一句废话,这个月工资也别想要了。出去!”
乔庆莫可奈何,只能关上门出去。
苏兆夜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慢慢吐出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自己身体多半出了问题,可今晚就是上次约定的饭局时间,他哪有功夫耽误在看病这种小事上。
等拿下这个机会,等处理好这件事……
他一定去医院看看。
苏兆夜疲惫地闭上眼睛,陷入浅眠。
临时补了个觉,到了晚上参与饭局时,苏兆夜精神好了很多。
出于対本次饭局的重视,他特意带上了乔庆,因为乔庆能力比其他秘书要强不少。
酒过三巡,苏兆夜和那位做实业的老总搭上了话。
他端着酒杯过去敬酒:“卢总,久仰久仰。”
卢总看起来很是豪爽,対能陪他喝酒的人来者不拒,和苏兆夜干了一杯,态度甚好地寒暄起来。
苏兆夜试着探了探卢总対合作的想法,卢总不置可否,别有深意地反问:“听说你们家最近和周家的公司产生了点小摩擦?”
苏兆夜轻描淡写地回答:“只是合作理念有些不同而已。”
卢总面上的笑容顿时真诚许多,主动和苏兆夜碰了个杯,将满满一杯白酒喝得一滴不剩,拍着苏兆夜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苏老弟啊,咱们去那边坐?你刚才说的那个合作有些地方我听得不太细致,你再详细和我讲讲?”
苏兆夜爽快地喝干净酒,忍着胃部的抽搐走到角落坐下,神情依然得体地対着他侃侃而谈,确实不错的合作项目引得対方连说三声好。
双方差不多敲定了合作意向,只等后续拿出书面合同再详谈。
苏兆夜心情一下好起来,连胃部的绞痛都没那么强烈了,继续和卢总推杯换盏。
一直坚持到饭局结束,苏兆夜都没失了风度,等坐上回家的车子,他身体一歪,一头栽倒在后座上。
乔庆吓坏了,冲上去连声呼唤他的名字。
苏兆夜毫无反应,额头黄豆大的汗珠冒个不停,眉头紧紧锁着,脸色甚至泛起不祥的青灰。
乔庆呆了一呆,回过神来情绪有点崩溃,哆嗦着手去拨120,抖的太厉害,拨了几次才拨対。
……
苏兆夜从昏沉中睁开眼,鼻尖萦绕着挥散不去的消毒水味。
他呆滞地盯着天花板,一时间弄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买饭回来的乔庆一推开病房门,惊喜道:“苏总,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兆夜眼珠动了动,视线缓缓转向乔庆,整个人就像生锈的机器,动作僵硬,似乎仔细听就能听到零件摩擦的咯吱声。
乔庆见他这样,心情难免复杂。
纵然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老板,可対方永远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何曾有现在这种时候?
他在心里摇摇头,按下呼唤铃,上前去照顾苏兆夜。
苏兆夜被热毛巾擦了把脸,总算精神了一点,环顾房间一周,嘴唇抖了抖。
他现在是在医院?他病了?
医生很快赶到icu,稍微检查了下情况,和乔庆说:“手术很成功,病人的情况很稳定。注意这两天不要给他吃东西,任何食物和水都不行,我们开的吊瓶足够补充电解质。两天后他就可以吃一些流食了。”
乔庆连声道谢,送走医生,苏兆夜就虚弱地问:“我是什么病?”
“胃穿孔,情况比较严重,幸亏送来的及时。”
要不然命可能都没了。
乔庆给苏兆夜掖了掖被子,把拿出来的饭一盒一盒装回去:“苏总,既然你不能进食,这些我就先收走了。”
苏兆夜看了他好几眼,好半晌,才挤出一个“嗯”。
乔庆转悠了一圈,好像没什么需要他做的了,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枸杞泡水。
苏兆夜又看了他好几眼,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乔庆有所感觉,看向苏兆夜:“苏总,怎么了?”
苏兆夜面无表情盯着他,他茫然地回视。
几分钟后,苏兆夜气不打一处来,率先闭上眼睛:“我渴了。”
乔庆终于意识到不妥的地方,慌忙盖好保温杯,往角落一放:“苏总,医生叮嘱了,你现在还不能喝水。”
苏兆夜忍无可忍:“你不会拿个湿棉签给我润润?我嘴唇要干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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