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简承攥紧了手上的笔。
“我本来以为你们关系很好的。”学委叹了口气说:“我之前圣诞节的时候还看到鹿同学牵着你的弟弟找你。”
简承猛地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学委,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问:“你说的是去年圣诞还是前年。”
学委不明所以的回答:“去年圣诞。”
啪嗒一声,简承手中的笔被折断。
他清楚的记得,去年圣诞那天就是他弟弟走丢的那天。
可找回他弟弟的不是与宁吗?
为什么牵着他弟弟的手是鹿予安?
不可能,那一天,明明就是与宁把他弟弟带回来的。
简承记忆里向来很好,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鹿与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弟弟是他找回来的。
从来都没有。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非常可怕。
第11章
鹿予安接到邻居哥哥的短信,说是李老头留下的房子这几天有不清楚的人进进出出。
鹿予安担心真有贼不长眼偷到李老头破院子里去,下课就往李老头院子跑去。
虽然是白天,但阳光都照不进去的破旧巷子格外的阴暗,巷子边上累积着泛着恶臭的污水,泛着绿色色脏水中依稀可以看见几个漂浮的针头,上面苍蝇嗡嗡的盘旋。
城中村流动率很高,不过是大半年没有回来,周围的邻居就已经换了一大半。
鹿予安住在巷子里的尽头,而李老头家就在另一侧。
巷子头最近新安新装了路灯。
初中那几年,王茹被李方嘉打得狠了,身体一直不太好,李方嘉成天在外鬼混,乐乐那端时间情况非常不好,总是无缘无故咬人,需要药物干预,那些药也报销不了,他只能他私下找了一些看场子的活。这种活不需要年纪多大,机灵就行。
一下课就往那边跑,每天回家基本在半夜。
那段时间,这一片出了好几起晚上持刀抢劫的案子,没有监控,警察也没有什么办法。
鹿予安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只往自己书包中塞了把水果刀。
但每天他回家,都看见李老头撑着个拐杖,打着手电筒站在巷子口等着他。
他问李老头,这把年纪这么晚还在外面干嘛。
李老头梗着脖子说,天太热,出来乘凉。
再后来,他就看到李老头,用小推车重新又撑起那个杂货小摊子在篮球场卖冰水,他知道李老头是为了他。
炎炎的夏日,他把李老头赶回家,自己去替他摆摊。
李老头其实眼睛不太好,有很严重的眼疾,几近失明,所以他很少自己作画,偶尔情况好不错的时候,画出的水墨山水也是墨色淋漓、浓重郁积,黑密厚重,画材店老板嫌弃远远看过去黑乎乎一片,不清爽,不肯给高价。
刚刚上初中的鹿予安去医院问过做恢复视力的手术多少钱,他算了算,等他工作几年,能够把钱凑齐。但没想到李老头没有等到那天。
李老头病得坐都坐不起的那段时间,他按照李老头的意思,将李老头带回了家,李老头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最后一天,反倒清醒,一遍遍拉着他的说,反复说,他太要强,害怕留他一个人,没个亲人照顾。
最后那句含糊的爷爷。鹿予安也不知道弥留之际的李老头也没有听到。
所以,鹿家回来找他的时候,他只犹豫一个晚上,就跟着他们回去了。他想,七七李老头回来看他的时候,能够走得安心点。
不大的院子远门深锁,大铁锁上有厚厚的锈迹,荒芜许久。
鹿予安熟练的从墙边豁口翻上去,轻巧的落在院子里面花圃里,李老头很喜欢种花,可惜他最后病重的时候,已经照料不了那些花儿,他努力学着李老头的样子照顾,但是他没有天分,花还是死去,只剩下片片荒芜的野草。
鹿予安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人乱翻的痕迹,才放下心,这一片太乱了,他搬到鹿家之前,请邻居定期来看看。李老头满屋子都是他卖不出去的画和各种骗着鹿予安做的颜料,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应该不会有人不长眼,偷到李老头家里。
虽然是这样,鹿予安还是将李老头的那些画好好收起来,将房子门窗都锁好。
走之前鹿予安想了想还是从屋子翻出前做的石青、广红、胭脂红等颜料揣进校服兜里,修补妈妈那副画需要用到这些。妈妈作画的时候用的也是天然颜料,修补自然也需要用天然颜料。
相比市面流通的通货颜料而言,天然颜料其实色彩更加妩媚鲜艳,保存的时间也更加旧,只是制作复杂,现在少有。
因为李老头作画都是用自己制作的天然颜料,所以鹿予安也会,特别是李老头眼睛越发不好之后,屋子里的颜料大部分都是鹿予安制作的。
离开小巷的时候,巷子门口却突兀的停了辆亮黑色的迈巴赫。这种车在这片少见,最起码鹿予安在这里生活了五六年都没看到过,因此不免多看了几眼。
巷子口四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见鹿予安走出来,抽着烟,插着兜走过来,将鹿予安围住,为首的黄毛青年目光上下打量鹿予安,递了烟盒问:“鹿予安?”
鹿予安被四人人围住没有丝毫的胆怯,镇定自若从中抽了根烟,顺手接了打火机,没有抽,任由烟雾在指尖弥漫,才反问:“肖雨西找你们来的?”
这四个人从放学就跟他一路,到巷子里,才被他甩了,没想到竟然守在巷子外。除了肖雨西,大概也没有人这样持之以恒的找他麻烦了。
他了看他们打扮,想了想又追问一句:“郑哥路上的?”郑哥是在这一片混的,这一片的小流氓们多少听过他的名字,一直帮他的邻居哥哥就是跟着郑哥的。
他这话一说,黄毛青年没有之前随意,反倒细细打量鹿予安,谨慎问道:“兄弟也是郑哥朋友。”。郑哥是这片的大人物,他们充其量只在远远看过几眼。
鹿予安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黄毛看着眼前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心中也有些吃惊。
以往这种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生都是软柿子,随便吓唬一下,乖得就和兔子样的。而眼前的这个明明校服套的好好的,白的像个小娘们一样,但是周身愣是一点乖的感觉都没有,左手满不惊心的拿着烟,一看就是个硬茬。
那双眼透着狠劲,一说话比他们还像混社会的。黄毛也不想惹麻烦想了想说:“兄弟,既然我们都是郑哥朋友,但你毕竟害的别人朋友去医院急救,多少你理亏,只要你和我兄弟电话道个歉,那么今天我做主这件事就算了解?”
得了,鹿予安一听就知道肖雨西是替鹿与宁来抱不平。
黄毛拨打肖雨西的电话,简单说了两句,肖雨西的嚣张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别人会因为那些视频觉得鹿予安是无辜的,但是他可不觉得,过往鹿予安对与宁做的都是假的吗?这次还害的与宁去急救。
肖雨西洋洋得意:“他妈的鹿予安,你也有今天——”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鹿予安低头将手中烟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扑哧轻蔑一笑,抡起书包往那几个人身上砸嘲讽:“肖雨西你个傻逼玩意儿。”
一打四,算不上什么大场面,鹿予安见识过比这个厉害多的。
最后那几人灰溜溜抱着头跑走的时候,鹿予安只受了点轻伤。他这些年打架都没有输过,无他,其他人不像他那么不要命豁得出去,他遇到的大部分小混混都色厉内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穷凶极恶。
鹿予安喘着气,坐在地上,满不在乎的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的血,伸手才发现左肩撕拉的疼,他伸手到一片潮湿温热,才发现手掌心全是血,原来左肩划开一个巴掌大的口子,血肉翻开。
是刚刚在打架时不小心被铁棍划伤的,不算什么严重的。
巷子口因为刚刚的打斗一片狼藉,竹竿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门口的垃圾桶也被踢翻了好几个。
鹿予安头疼的叹了口气,慢吞吞的弯腰将刚刚扔在地上的烟头捡起,扔在巷子口垃圾桶,把打翻的垃圾桶扶起来,然后将刚刚抡书包砸人时候满地乱飞的书一样样塞回到书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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