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雪容的人过来了,嵇灵玉只得放人离开。
念桥走的时候察觉到嵇灵玉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黏腻的视线像是冰凉凉的阴冷生物,好似在思考如何将他剥皮嵌骨,然后关进笼子里。
念桥背后冒出来一层冷汗,他不敢回头,几乎同手同脚,直到上了马车都没有反应过来。
到了城中见到嵇雪容,念桥心才放进肚子里,扑进嵇雪容怀里告状。
他委屈冒出来,眼眸湿润,抓着嵇雪容的衣角不愿意撒手。
“殿下,我吃了七殿下的点心,我不知道那是七殿下送来的,他说要毒死我。”
念桥眼泪要冒出来,握着嵇雪容的手腕,让嵇雪容摸他的肚子。
嵇雪容眼眸深了些许,把人按在怀里哄着,让上善传了大夫过来。
“念桥,别着急,先让大夫看看。”
很快大夫过来,念桥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显然点心有毒是嵇灵玉骗他的。
嵇灵玉是故意的。
念桥更加生气了,他还在嵇雪容怀里,闷声闷气道:“七殿下好吓人,他故意骗我。”
“他该死。”嵇雪容哄着他,对他道:“不该惹桥桥生气。”
念桥闻言噎了一下,他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看着嵇雪容。
他讨厌嵇灵玉,但是没想过让嵇灵玉去死。
可嵇灵玉似乎希望嵇雪容去死,嵇雪容方才也这么说,这两人似乎要争个你死我活。
念桥的讨厌仅限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以及再也不要理这个人。
就算是他最讨厌的傅晴明,他也只是希望再也不要见到傅晴明。
似是看出来了他的犹豫,嵇雪容温声问他,“桥桥舍不得他?”
念桥连忙摇摇头,嵇灵玉是坏人,他睁着一双眼问道:“一定要七殿下死吗?”
他冥冥之中有感觉,这件事可能没那么容易完。
储君位置只有一个,若是嵇灵玉想争,自然避不开利益抢夺。
嵇雪容嗯一声,对他道:“念桥,他在军中害死了好几名将军,军中颇有非议。”
“嵇兰佑表面隐忍宽厚,实际上心冷且睚眦必报,孤若是让位给他,他不会容孤。”
兰佑是嵇灵玉的小字,很少有人这么喊,念桥只听过欧阳先生喊过。
嵇雪容居然想过让位给嵇灵玉?念桥不明白,在嵇雪容怀里闷闷道:“储君本来便是殿下的,殿下为何要让给他。”
“未曾是孤的,立嫡立长,都看父皇的意思。得君心者如鱼得水,可轻易化骨成龙,反之亦然。”
嵇雪容想了想,没有继续说,对念桥道:“孤少时曾想过让位,那时尚且年幼,后来这般的想法烟消云散。”
若是按照条件来说,嵇灵玉得储艰难,他未必好到哪里去。
嵇雪容今年二十三,念桥不知嵇雪容说的年幼是多大,他笨脑袋也没有听出来其中的含义。
比如为何要让位给七皇子,不是其他皇子,为何那时候嵇雪容便有这种想法。
念桥没有想到这些,他想了想说,“殿下若是不做皇帝,我们要一辈子待在寅城吗?”
“寅城不是念桥该待的地方,念桥喜欢哪里?”
念桥小时候在乡野之村长大,他最向往的当然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喜欢的当然是繁盛的盛京城。
“我还是喜欢盛京多一些,那里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我想在盛京买个宅子,最好每个月能有俸禄,殿下若是当上皇帝我每个月俸禄应该会涨,应当够我花了。”
若是嵇雪容当了皇帝,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了,他也能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念桥在掰着手指头算账,这么一会,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走。
“这般,”嵇雪容问:“若是孤当不成皇帝,念桥,兴许我们要被发配到边关,到时候便过不成念桥想要的生活了。”
嵇雪容看着他,清冽的眼底映着他的模样,静静地等着念桥的回复。
念桥抿起嘴巴,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费脑筋,半天才说,“其实我很会干活,若是我们被发配到边关,我也可以干活养活殿下。”
只是会辛苦一些。
念桥说:“我们可以先省一些,若是殿下没有钱,便不吃点心了,这般可以给殿下省出来银子。”
他想了想,瞅了嵇雪容两眼,说,“殿下长得这么好看,我们可以去卖东西,殿下站在那里,肯定会有好些人买。”
念桥想到了这些,他补充道:“殿下,要不我们现在存一些银子,这般到时候逃跑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嵇雪容眼中似乎有情绪一闪而过,温声对他道:“以往孤常常想,若是孤不是储君,念桥会不会不再搭理我。”
念桥表情有些讪讪,原先他确实是这般想的,现在不一样了。
嵇雪容真心待他,他想要待在嵇雪容身边。
“殿下原先是坏蛋,不怪我这般想。”念桥还记着嵇雪容要拿他献祭的事情呢,他扑上去在嵇雪容脸颊上咬了一口。
“为何是坏蛋。”嵇雪容按住了人,他问道:“孤原先未曾欺负过念桥,念桥为何这么讨厌孤。”
“殿下自己心里清楚。”念桥在嵇雪容怀里闷着,越想越生气,顺带着在嵇雪容耳朵上咬了一口。
这般想着,他右眼皮却一直跳,心里的不安也在扩大。
总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
第77章
开春时嵇雪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开始参与萧昀等人的议事。
太子亲兵,此消息很快传到了敌营,耶律绮高价封赏了嵇雪容的人头。
“月末会有一场倒春寒,若孤是耶律绮,定会在此之前找机会。”
嵇雪容说:“他们前几次都是为了炭火和粮草,让他们得逞两次,自然不会再有第三次。”
和畅道:“我等全凭殿下吩咐。殿下朔将之才,我等唯恐莫及。”
前几次按照嵇雪容的部署,耶律绮几次奇袭失败,可谓料事如神。
嵇雪容问萧昀:“饮仪,你如何看?”
“殿下分析的不错,耶律与狩虞联合,与我军不相上下。第一场战若是输了,恐扰士气,我们不如提前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萧昀移动了山河图上的布局,看向嵇灵玉道:“七皇子上次已经探出来了河谷地图,在冰封之前,这里都有耶律士兵守着,我们需要一部分人从河谷做饵。”
“七皇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自从嵇雪容回来之后,嵇灵玉鲜少发表自己的观点,在将士中非常沉默。
前几次军中传嵇灵玉设计陷害萧昀亲兵,这件事已经传开,嵇灵玉近来非常低调,让人抓不出错处。
嵇雪容目光落在嵇灵玉身上,温和道:“要看看老七的意思,七弟愿不愿意前去?”
去了兴许是死路一条,若是不去,在军中便会成为笑话,难以服众。
嵇灵玉掩去眼底的情绪,他略微颔首,对萧昀道:“上次我连累常将军死在河谷,此事我愧疚于心。”
“这次便由我带兵作饵,为三哥和萧将军争取时间。”
萧昀扫了嵇灵玉一眼,对嵇灵玉道:“七殿下如此觉悟,将士们一定会感激涕零。”
嵇灵玉眼中嘲讽一闪而过,客气地和萧昀客套回去,接下来拟定具体计划,他一言不发。
“七弟带兵从河谷出发,河谷往深处便是死路,到时候孤从另一侧出发,耶律绮已经命人赏赐孤的人头,萧昀前去支援七弟,剩余的将士随孤从另一处绕到河谷。”
“到时把他们逼到此处。”嵇雪容指在地图上一处,那里是一处低凹的断崖。
嵇雪容:“耶律性子善疑谨慎,七弟带兵若是不想被发现,需要提前几日埋伏,此事便交给七弟了。”
这几日正是天寒的时候,河谷气温更加低,埋伏几日,兴许会被冻成死人。
将士未曾诉过严寒之苦,何况耶律绮在零下二十度的马棚曾待了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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