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父皇说,皇祖母将平王视如己出,甚至更偏疼一些。她自己亲生的皇子分封、公主出嫁时,她只是远远站在城楼、坐在金座上祝福。
偏偏听闻平王要分封入蜀,从来规行矩步、轻声细语的她,不管不顾地闯入御书房,也不管宰相还站在一边,就急切地对皇祖父直言说,蜀地遥远,又多热瘴,平王素来体弱,恐经不住长途奔波。
时过境迁,再想起当年,凌冽还能记起父皇语气中的羡慕。
“后来呢?”乌宇恬风问,“平王入蜀了么?”
凌冽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皇祖父心意已决,皇祖母也不好违拗。但她亲自给平王收拾了行囊,足足装了十余辆马车,又带上五十多口金银箱子,亦步亦趋地将他送到城门口。”
小蛮王心思活络,略一沉吟就知道凌冽在想什么——
都是养母,他和那位“平王”遇上的就是真心诚意、善待幼子的“母亲”,而漂亮哥哥小时候一心一意信重的“母后”,却是居心叵测、心存算计。
乌宇恬风嘟嘟嘴,扭转过凌冽脑袋,“哥哥还说没想不高兴的事!哥哥的养母就是大坏蛋!”
凌冽眨巴两下眼睛,被他突然拔高的语气吓了一跳。
乌宇恬风却用他漂亮的绿宝石眼睛看着他,认真道:“哥哥多想想我,想想我们南境,我们打从心底里喜欢你,待你好的时候、从来不算计你。”
凌冽笑了,故意逗他,“那——我能多想想阿虎么?”
乌宇恬风立刻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成不成,我会吃醋的。”
“……你啊,”凌冽没脾气了,“还说自己不幼稚,竟跟自己的‘养娘’吃醋。”
乌宇恬风原还想再辨两句,最后他想了想,忽然凑上前咬了凌冽一口,然后他顶着凌冽额头,一字一句道:“那哥哥以后要记住了,我幼稚、我什么醋都要吃,哥哥一定要检点一点,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我就把哥哥抓起来!”他故意凶凌冽道:“我们苗疆虽没有‘浸猪笼’,但我会把哥哥关起来,用大铁链子锁在树屋中,让哥哥只能看我、等我,世界里只有我。只能躺在我的床上,任我予取予求。”
凌冽深吸一口气,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他拧小蛮王手臂,“……小不要脸!”
两人依偎着分了一整条黑鱼,那边的阿虎和小雪豹也吃掉了一条,剩下五条乌宇恬风都用草绳穿起来,准备待会儿带回去交给殿阁女官和嬷嬷们帮忙处理。
午后的大老虎和小雪豹都有些困,懒洋洋地趴在甲板上打盹。
乌宇恬风将凌冽抱上船,他原想将哥哥送到船舱软榻上小憩,一瞥眼看见甲板上金灿灿的阳光还有大老虎柔软的白色肚子便改了主意,他扯过来几团柔软的褥子,将凌冽抱到了阿虎身旁。
若在平时,善谋的北宁王定要趁机揶揄他一番,说他刚才还吃大老虎的醋,转眼就又将他送到阿虎身旁。可现下凌冽乏了,打了个呵欠便软软地靠到了大老虎软乎乎的绒毛中。
乌宇恬风翘翘嘴角,又将狐白裘和大氅都盖到凌冽的身上。
他自己起锚、掌舵,看着远处高高的望天树哼起了和缓的小调,慢慢地将小船划回了鹤拓城中。
○○○
午后的树屋内,阳光洒满了地上整片的牦牛裘。
由殿阁女官和元宵轮流照看着的炭火,配合着阳光,将整个树屋熏得暖烘烘。案几上、香炉内焚着雅致的清香,素日里用饭的圆桌上,还温着一盏新鲜的花草茶。
凌冽靠在阿虎怀中睡得昏昏沉沉,直到被乌宇恬风抱到树屋门口,都没睁开眼眸。
乌宇恬风屏退了上前来帮忙的桑秀和元宵,自己将凌冽抱到软榻上,原是想伺候着凌冽午睡,结果熟睡中的漂亮哥哥紧紧揪着他的前襟,他便顺势躺下去,搂着凌冽哄着。
这么一哄,他也跟着将自己哄入了梦境。
再醒来,乌宇恬风是被活活热醒的——他体质本就偏热、爱出汗,一年四季有三个季节都爱光着上身。偏偏此刻他身上穿着来不及脱掉的冬衣,外头还压着一厚一薄两重絮丝被、被沿则高高地拉到了脖颈。
乌宇恬风浑身冒汗,脑后的金色发丝都被汗水浸透,湿哒哒地黏在他的后脖颈上,十分难受。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正巧树屋的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乌宇恬风脸上的梨涡刚挂起,就看见小元管事端着个托盘推门进来。
元宵见他坐着,也有些惊讶,“您……醒啦?”
乌宇恬风点点头,“哥哥呢?”
“王爷在树下同影十一议事呢,”元宵将托盘放到屋子中央的圆桌上,又补充一句,“他怕在屋内吵着您。”
乌宇恬风同样分不清中原官话里的敬称和谦称,总说出一些“我家父”、“你拙荆”的怪词,他一时也没发现小元管事同他对话,换上了“您”这个敬辞,只挠挠头“哦”了一声。
他热得实在难受,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这动作让吓了元宵一跳,他连忙跑过来扑住乌宇恬风,“您、您、您还不能下来!”
乌宇恬风不防备,被冲过来的小管事隔着被子扑倒,他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元宵。而元宵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忙将乌宇恬风扶起来。
“是……王爷交待了,说您浑身冒着汗,怕您生病、不叫您起来。”元宵讪讪道。
乌宇恬风抿抿嘴,心道他再这么躺着才真是要生病,便推开了元宵,坚持要下床。
他真用起力来,元宵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如此推搡了片刻,元宵就败下阵来,他想着凌冽的交待,又拦不住乌宇恬风,急得脸都白了,便干脆扯开嗓叫人。
少顷,凌冽和影十一就先后赶了进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
凌冽才推门进来,就见元宵四手四脚地挂在乌宇恬风一条腿上,而乌宇恬风正脱了一半上衣,露出大半个肩膀,翠色眼眸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小声唤了句“哥哥”。
元宵也狼狈地爬起来,跪到地上咚咚冲凌冽磕了两个头,语速极快地将刚才发生的事给凌冽说了一道。
凌冽听得哭笑不得,拍拍元宵肩膀,让影十一先带小管事出去,他自己则转着轮椅来到小蛮王面前,示意他矮下身,乌宇恬风乖乖蹲下。
凌冽凑过去,一手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一手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脑门,“好像还有点儿烫?”
“唔?”
凌冽看着迷茫的小蛮王,无奈地捏捏他鼻尖,让影卫再去请毒医或孙太医。
原来,凌冽午后醒来,就见乌宇恬风整个人揽着他窝在被子外面,小蛮王的呼吸有些重,凌冽唤了两次他都没醒。想着小蛮子又是划船、又是抱着他爬山的,许是累坏了,凌冽便没惊动他,找元宵来一起给他盖上被子。
凌冽实在担心小蛮王风寒,想着风寒之人需饮姜茶发汗,便又给他盖上两层被子。他陪在屋内照料了乌宇恬风一会儿,后就因影十一带着王府密信找来,便离开了树屋。
屋内炭火很旺,乌宇恬风本就被捂得浑身发汗,这会儿脑门烫,也多半是热的。
他一听凌冽要请大夫,还没太明白,只闭上眼睛,亲昵地蹭了蹭凌冽掌心,问道:“哥哥不舒服么?”
他越这样,凌冽越觉得他是烧傻了,说什么都要将乌宇恬风往床上摁。
所以,当孙太医跟着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两人拉拉扯扯、双双挣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哥哥,我真的没病!我这是热的!”
“胡闹!风寒的人都觉得自己浑身滚烫,你在凉水中泡那么久,等大夫看过才知道!”
孙太医捋着胡子,笑着在门口轻咳一声,等凌冽和乌宇恬风双双停手,他才走过去,从药箱中掏出脉枕,给乌宇恬风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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