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六岁!偏偏是六岁,胤祚上一世没了便是在六岁,即便这一世的小六活泼好动,鲜少生病,可种痘一事终归是风险极大的,他这心里害怕啊!
待康熙回到乾清宫的正殿,四名御医已经跪在殿内了。
“说说吧,四位小阿哥种痘的情况如何?发热了没有?胃口可还好?”
四名御医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由资历最深的郑太医出声。
“启禀皇上,此次种痘是在昨日巳时三刻,六阿哥、八阿哥、九阿哥与十阿哥种痘的过程都十分顺利,下午几位阿哥精神奕奕,并无不妥,直到丑时,十阿哥头一个开始发热,后来其他三位阿哥也接连发热,八阿哥、九阿哥与十阿哥的症状轻微,只是略有不适,今早辰时还用了早膳,随后又睡了过去。”
康熙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他追问道:“那么六阿哥呢?他的情况为何只字不提?”
“皇上恕罪,六阿哥发热的时间最晚,可这病情却来势汹汹,发热最是严重,微臣只能更改了方子,加重了其中几味药材的剂量,奈何六阿哥早上醒来之后,只能吞咽下去一些清水,粥米喂进去便会吐出来,若是一直持续高热不退,恐怕随时会……”
康熙猛地拍了一下龙椅上的金龙扶手。
“大胆!朕的小六吉人天相,绝不会出事!朕要你们竭尽全力救治!”
“臣等遵旨!”
等四位太医退出殿外之后,纷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们本想着避重就轻,尽量少提及六阿哥,没想到皇上如此敏锐,竟特意单独询问。
“早跟你们说过这样是行不通的,六阿哥可是养在承乾宫皇贵妃的跟前,皇上自然会更重视些,咱们还是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如何让六阿哥退热吧!”
“是是是!”
而此时的康熙却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在殿内来回踱步,梁九功的眉毛一挑,顿时心里叫苦,看样子,最近在皇上身边当差得小心谨慎些了,皇上的心情很不妙啊。
康熙此时很想去一趟西三所,他想去亲眼瞧瞧他的小六,他还记得自己带着他出宫的仅有的那一次,小家伙笑的像个开心果一样,治愈了那时候因诸事缠身、烦乱不堪的自己。
小六在他心里跟其他的儿子是不大一样的,他甚至都决定一直宠着他,知道小六不乐意读书,愣是纵容小六到六岁,虽然国事确实繁忙,但让他进上书房读书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他一直故意按下不提,何尝不是想着让小六多轻轻松松、开开心心地玩耍些时日。
但他是帝王,他不能去,他要以国事为重,即便他去了也于病情没有任何的帮助,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这心里终归是烦躁不安的。
这不,正好奏折上山西道御史弹劾湖广巡抚,四处搜刮勒索,将百姓的钱财与土地据为己有,康熙即刻下旨将其革职,并命于成龙亲自前往将其捉拿审问。
又一道奏折,监察御史弹劾山西巡抚,在嫁女时强索属官礼物,康熙又立即下旨将其革职,一丝犹豫也没有。
一日里两位巡抚大臣被革职查办,着实是惊着文武百官了,大家纷纷打探,皇上为何如此震怒,最后得知,四位阿哥一同种痘,六阿哥病情凶险,皇上是万分担忧啊。
这下京中得了消息的各府都帮着六阿哥去拜各路神佛,祈求诸神庇佑六阿哥早日康复,免得皇上一直这样雷厉风行下去,到时候殃及池鱼,连累自家满门。
倒是在京中掀起了一股子拜佛的热度,香烛、纸钱这些供不应求,都开始涨价了。
不知情的百姓还纳闷道:“这清明都过去两个月了,离七月半又还有段时日呢,这些官家夫人小姐怎么各个都往庙里头跑?”
一日,两日,三日,胤祚开始发疹子,情况愈发危急,他的哥哥胤禛无心向学,在课堂上频频走神,挨了师傅好几次的训斥,现下被罚站着听课。
看他不大顺眼的老三胤祉这次都没有在他面前落井下石,心里知道他是在担心小六。
太子胤礽下学后特意走过来拍了拍胤禛的肩膀。
“别担心,有四位太医日夜盯着,不会有事的,你我都是经历过的人,不都平安无事出来了么?”
“多谢二哥。”胤禛没有多说,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应付,他心里的恐惧无法对任何人言说。
到了第五日,情况突然好转,胤祚转成了低烧,也能稍微吃些东西了,尽管吃的不多。
说是一人一间屋子,其实离的很近,这院子本就小,大家说话的声音只要稍微大一些都能听见。
胤祚虽然不大舒服,但是还是能够听见胤禟与胤俄哭闹的声音,他们时不时喊着六哥,胤祚强撑着应了几声,安抚弟弟们的情绪。
“六哥好痒!哇!”胤俄的嗓门最大,又与胤祚是一墙之隔,哭嚎的声音都快要把胤祚本就有些迷糊不清的脑子给震晕了。
“小十乖,别挠,挠破了就会留疤,就不好看了。”
“六哥我好怕,这里好黑,呜……”胤禩只觉得周围都黑黑的,什么也瞧不见,嬷嬷还不许他下床,他整个个人缩在墙角,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这会儿又传来小八胤禩的哭声,又细又尖,直往胤祚的耳朵里钻。
“小八别怕,六哥就在你隔壁,你要是怕就跟我说话吧,我陪你一起聊天。”胤祚打起精神安抚弟弟们。
对面的胤禟只是哭,后来听见小八在跟胤祚聊天才停下加入到他们的频道里。
“六哥,我想玩那天的小纸片片。”胤禟即便是在这种时候,玩也是他的心头大事。
“那个叫画片,上面的那些图是我自己画的,很简单,你们想学吗?”
胤祚是想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可是这里这么黑,什么也看不见。”胤禩颤抖着声音说。
“那我给你们讲一讲上面的小故事吧。”胤祚也是躺久了,觉得很无聊。
“从前有个很喜欢画画的小男孩,他姓马,叫马良,他有一支神笔,用它画出来的任何东西都会变成真的。”
“真的吗?可不可以借给我用一下?”老十胤俄突然道。
被打断的胤祚好脾气地问他:“你借来做什么?”
“我想画一副弹弓,因为我额娘不许我玩儿,但是我很想拿着它去打天上的鸟。”
“还有我!我想画一只鹦鹉,让它陪着我,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闷都闷死了。”胤禟可想要他额娘养的那只了,奈何额娘不给他。
听完他们俩说的话,胤祚咯咯地笑个不停。
“你们两个难怪能够玩到一起去,都喜欢鸟,小八,那你想借来做什么?”胤祚问了一下一直没有主动说话的胤禩。
“我……我想画六……琉璃珠子。”胤禩其实想说六哥,但是他又觉得六哥那么好,肯定是独一无二的,于是就换成了琉璃珠子。
“这是为何?”胤祚有些好奇。
“肯定是他都没见过呗!琉璃那么珍贵。”胤俄心直口快。
“我想送给六哥。”胤禩大声地说,似乎是在驳斥胤俄方才的揣测。
“真的啊!谢谢小八,哈哈哈哈~”胤祚高兴地大笑。
“就知道讨好六哥,我不用画,我额娘就有两个琉璃瓶,可好看了,等我出去了,我就送给六哥!”
胤俄的额娘贵妃钮祜禄氏手里管着已逝的继后部分遗物,那对五彩琉璃宝瓶就是其中之一,钮祜禄氏可宝贝了,平时压根不会摆出来,只是偶尔拿出来清灰,才叫胤俄瞧见了,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好儿子轻易要把它拿去送给胤祚,怕是会气的头顶冒烟了。
总之有了胤祚的陪伴,其他三个小家伙鲜少再哭闹,伺候他们的奴才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都把六阿哥当做了菩萨。
整整十日过去了,胤祚身上的疹子都开始消了,烧也退了,可他却突然开始昏迷不醒,郑太医因着他,没日没夜地翻着医典古籍,改方子,针灸、艾灸、拔罐、甚至连刺指尖放血这样的法子都大着胆子试了一遍,可这人还是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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