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的阴鸷都快泄露出来了,沈余应了声,他现在的确不想再呆在这里,站起身,一眼都没往宗楚身上看,径直朝屋里走去。
他没能迈过门槛,手臂被人拉住了。
男人似乎下了很重的力道控制着自己,他把沈余的胳膊圈的死紧,但是却一点也没有让他感到桎梏。
沈余停下了动作。
杨河已经把菜捡起来了,他回头看见这一幕,眉毛瞬间拧起来,往前两步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他妈干什么需要和你说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忽然爆呵出声。
杨河不受控制的顿住了脚步,他咬了咬牙。
和在村里平和住了十多年的他完全不一样,哪怕身前这个男人比他还要小,但是宗楚的人生经历和他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碾压一个大家族的魄力,真的动真格时他根本没有招架的力量。
他们所有能在男人眼皮子底下自认为安全的前提都是宗楚只以一个追求者、一个忏悔者的身份来铺开。
宗楚积攒的爆呵发的第一秒他就后悔了。
被他死圈着胳膊的青年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
男人暴怒的表情瞬间僵住,然后表情缓慢的用力拧成一团。
他学会了“慌张”。
宗楚忽然想到,为数不多的那五年里,他自以为对沈余很好的那五年里,多少次捏着青年的下巴这么凶狠的凶过他?
宗楚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很僵硬的转过头,青年背对着他,纤瘦的身影就是对他最好的嘲讽。
看他自以为是好好养了五年的人,除了见到他就跑,瘦了几斤?一丁点的肉都他妈没长得出来!
“我——对不起。”
男人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青年,薄唇嗫嚅了两下,艰涩的学习着向人道歉。
“沈余,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插手你和你朋友的事——我错了,我会控制住自己的。”
他不光道歉,他还剖析自己的错误,说完了,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就盯着青年,仿佛再等他说哪里还有错,有错他都改。
沈余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手指缓慢的拧紧。
刚刚那一瞬间,他的确想到了前世刚愎自负的男人。
宗楚从来就不懂忍这个字,有人敢闹到他眼前,不管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而敢往他身前蹦的人,除了一个下场悲惨的李家,沈余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他甚至都没听见宗楚后来说的什么,天生的恐惧就深沉的压了下来,直到听见男人压低声音的一句一句道歉。
沈余视线很轻微的动了动。
他挣开男人缠上来的手,最后只冷冷的,很轻的说了一句:“何必。”
何必。
只是没有任何情绪的两个字而已,却让宗楚如遭重锤。他僵硬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沈余进屋的背影,两手缓慢的死死握紧。
前路似乎一片黑暗,自大了一辈子的人开始学习伏小做低,但是这些在沈余身上似乎一点用都没有,甚至最开始对他的那一点怜悯都他妈不见了!
宗楚在原地粗重的喘息了两声,他想打拳,狠狠地把拳头锤在墙皮或者任意一个能把他锤的血肉模糊的地方,也比沈余的冷言冷语扎刀子好一万倍!
杨河没有再多参与这两人之间的事情,现在气氛明显不对,他也怕会出什么意外。
好在男人虽然看起来气势压力了八佰十倍,最后却全都压了下来自己消化。
沈余不想看见他。
那他就继续装个半透明人。
不要脸皮。
宗楚像是要咬碎了这几个字一样在唇枪中咀嚼着,他黑沉的侧头看了一眼杨河。
杨河被他盯住,干脆支起了身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他想洗菜做饭!
宗楚黑着脸大步迈过去,把杨河挤到了一边。
杨河在他过来的时候已经蹦起了全身的皮准备迎接男人的一拳。宗楚身材高大健壮,捶他一拳,人不进ICU也得重伤。
但是男人只是站到他身边,把他一推赶走。
甚至连让他赶紧滚别在这碍眼的话都没说。
宗楚用力的又笨拙的洗着刚才掉地上的菜。
这是沈余的家,他没资格说什么。
他一步步学着尊重沈余。
—
外边发生什么沈余没心思在理会。
他一进到里屋,身体瞬间软了一下,扶住炕沿才冷静下来。
沈宝很聪明,看见青年有些不对的状况一点也没有哭闹大喊,快速地放下手里的玩具朝沈余跑过来,暖洋洋的小身体缠在沈余手臂上,扶着他,说:“痛痛飞飞。”
他觉得沈余痛了。
沈余冷清的视线在看见沈宝时像是冰泉流水一样松懈下来,他不想再这么坚持了。
宗楚到底要做什么?他千方百计的留在这里,到底还要把他害成什么样子?
应该全是假的。
沈余不想去想宗楚装傻的理由,他咬着牙,心中头一次涌现名为恨的情绪。
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心软!一命换一命,宗楚就算是死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青年呼吸变得有些沉重,他视线黑亮黑亮的,恨意和果决在一次次后退中被挤压的更为坚实,把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全都重重压在最低的深不见底的地方。
沈余再出去时,已经完全没了在里屋的脆弱感。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连带着对在兢兢业业洗菜,发现他出来立刻站直身体企图小小邀功一下的男人视而不见。
宗楚很明显的感觉到沈余似乎离他又远了一点。
但是他现在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只晦暗了一秒,很快镇定下来。
沈余是个心软的人,他只要做的更好——更好,而且不犯错,总归会有有机会的一天。
但是这一点自我欺骗很快就被当场推翻打脸。
快吃饭的时候王笑笑和宗酶她们也过来了,来得晚一点,但是她俩和宗楚不一样,之前是有沈余的同意来得,俩人迎着风雪刚到门口,就受到了欢迎,沈余眉头紧紧蹙着让她们赶快进屋子里,还给准备了水果——
甚至还让她们洗热水澡,进屋上炕!
刚刚为了讨好沈余主动自己去添柴的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最后看向王笑笑和宗酶的面无表情的视线几乎写满了你们完蛋了。
宗酶“呃”了声,假装没看见她哥阴沉的视线。
沈余在这里嘛——
这人也就只能是纸包子了,还能立起来不行?
宗酶的直觉果然是准的,有沈余在,宗楚满身的黑气就算已经凝聚成实体,能做的也只有眼巴巴的往青年那边看上两眼,企图让沈余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可怜人。
但是最后的结果只是被青年很淡的看上一眼,问他:“烧足了吗?”
宗楚:“……没呢,我继续。”
他埋头苦干,眼睛被火星照的几乎也要冒出火来,又带着一股沉沉的,陌生的名为委屈的感觉。
沈余为什么就不理他?
他已经知道错了也在压抑自己。哪怕明白这绝对不是一条简单的路,后续又经历被沈余当成透明人,一桌子的人热热闹闹的吃饭,除了他每个人碗里都被沈余夹过菜这些事之后,宗楚在夜晚彻底忍耐不住了。
沈余租的房子不算太大,有两个屋子。
两个女生现在都在休假期间,不急着回去,沈余也同意让她们留下来待几天,于是另一间屋子自然是分给两个女生的。
至于宗楚。
沈余给了他一个铺盖,在里屋打地铺。
当然,还有第二个选择,打道回府,相信有不少人哪怕是凌晨也会顺从的来接他。
宗楚当然没有任何疑问的选择了第一条路,甚至于因为这个“福利”,对宗酶的黑脸还减轻了几分。
一整个晚上,本来宗楚已经准备好努力去放低姿态给沈余留下一个至少还勉强能凑合把他留下的印象,至少别那样——
别在冷冰冰的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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