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准备,穆斐终于拉开房门。
迎着刺眼的阳光,穆斐眯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斜对面,院子里坐在阴影处的越棋钰和他旁边站着的中年人。也看到了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听到动静的越棋钰往这边扭头看来,还对他招了招手。
神色自然动作随意,仿佛他们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而不是昨晚才认识,彼此一无所知的陌生人。
穆斐按下心中的疑惑与尴尬,抬步上前。
示意穆斐坐下,越棋钰一边收拾石桌上的纸张书册一边关心:“身体怎么样,药膏管不管用,有没有觉得好些?”
“管用,我已经好很多了。”穆斐目不斜视,认真道谢:“非常感谢越先生的照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的恩情了。”
“这有什么。”
越棋钰把账本放在一旁,看着穆斐笑道:“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何况救得还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再怎么样都不为过。感谢的话就免了,你我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直白的夸奖话语让穆斐脸红不已,连连推脱说着自己不敢当。
倒是越棋钰身旁的金昌平,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才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奇怪。
跟在越棋钰身边五六年了,他怎么不知道越棋钰和“救人是分内之事”这句话有什么实际性的联系?还有这切换自如的,通身温和亲切的气质,只是旁观就让人大开眼界。不过知道原因的他好歹稳住了自己的表情,没出什么差错。
金昌平安静地当个隐形人,越棋钰不介绍穆斐看见了自然也不会多问。浅聊几句后,心系医馆的穆斐顺势提出告辞。
“越先生才学宽广品德高贵,要不是我心中还惦念着医馆的工作,肯定要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叨扰几天,和越先生畅聊。”
“我也与阿斐一见如故。”
越棋钰笑容不变,话锋一转:“越某初来乍到,正想领略一下城内不同地方的景色。听闻城南有个酒楼的特色菜是当地一绝,不知阿斐是否愿意帮忙指路?”
穆斐:“……”
穆斐视线上移,看向一旁低头站着的金昌平。如果只是指路的话,怎么着也轮不到他这个毫不相干地陌生人吧。有钱公子哥儿仆从无数,还怕找不到比他更了解城内的人?
而且这话,这态度,真的很难不让他去怀疑两人的真正关系啊。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绝口不提他们长相相似的事,又毫不掩饰对他的亲密与特殊,但是穆斐绝对不会去当一个主动挑破这层猫腻的人。
原因?出身乡下的不知名小大夫和富贵人家的少爷,两个身份与阶层明显不在同一个层次的人中,话语权在谁的手上显而易见。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富贵人家的阴私与继承权之类的大戏穆斐也没有少听。他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并不想掺和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中。
所以只要越棋钰不提,他就当做不知道,只把对方当做救命恩人来对待就行了,再多的,他是不会想的。
不过对方既然想送,那就送呗。
反正他在城南哪家医馆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他也不认为在对方的目的达到前,他不会再“偶遇”对方。
坐上车,穆斐一开始还想着指路,但是左看右看从没来过城北的他都是两眼发蒙后,只能默默闭嘴,看着副驾的金昌平和司机阿远一唱一和地在城中熟练穿行,不多时,就到了城南岁安堂附近。
穆斐透过车窗向外看去,熟悉的环境让他一路上微皱的眉头不由地放松。只是慢慢地,他的神色被一种疑惑代替。
越棋钰注意到了,温声询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总感觉街上的人少了许多。”穆斐说着,缓缓摇头,“也可能是我多心了。以往这个时间我都在堂内看诊,外面人多少我又不清楚,应该是我想岔了。”
其实不然,就算在堂内,他也能偶尔听到外面街道上小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追逐打闹声和行人的叫卖声,今天他一路看过来,竟然没能看到多少孩童。有少数的几个,也是被大人或拉或抱,没有一个成群结队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街上挑着担子卖货的人,好像也少了不少。
越棋钰垂下眼眸,没有接话。
车子驶上最后一条街道,经过一家熟悉的书店后,穆斐迫不及待的抬头从前车窗往外看去。
只要转过这个弯,就能看到街道左边的岁安堂。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天没有回去大家会不会担心,他的事有没有牵连到岁安堂。穆斐有些忐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
越棋钰注意到这一幕,眉头轻皱一下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车子缓缓停下,穆斐看着熟悉的位置上,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破烂不堪的门口和招牌,震惊地瞪着眼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阿斐?”
声音短暂唤回穆斐的心神,他双眼无光地看了越棋钰一眼,回过神后就像疯了一样去拉车门,想要下车查看情况。
怎么会,他只是离开了三天而已,为什么岁安堂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是谁砸的,医馆的人有没有受伤,现在在哪里?
越棋钰早有准备,一下拉住穆斐的手腕把人强制按在座上,轻喝:“冷静!”
“阿斐,不要冲动。既然是冲着岁安堂来的,说不定现在还有人在附近蹲守等着抓漏网之鱼。你平安无事,才能为岁安堂查明真相。”
“你知道。”
穆斐猛地转头,用因为愤怒充血的眼睛瞪视着越棋钰,再次重复:“你肯定知道!”
越棋钰语塞:“我……”
“你既然救了我,为了安全怎么可能不去查我,怎么可能查不到岁安堂?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变成这样,一定是早就被砸了,你知道,但你不说,还特意陪着我过来。”
愤怒已经让穆斐丧失了理智,没有了之前的礼仪只有满腔的指责与抱怨,听的前面的金昌平冷汗直流,阿远皱着眉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你有什么目的?”穆斐咬牙,恶狠狠地冲着越棋钰怒道:“想让我生气,伤心,然后寻求你的帮助,被你拿捏?”
除了看戏,穆斐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不久前的越棋钰一脸云淡风轻地和他闲聊,故意陪着他来城南。
“我确实知道岁安堂被人砸了。”越棋钰没有否认,“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但是我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想看你伤心想威胁你。”
穆斐撇过头,抹掉还未溢出眼中的泪水。
栖身一年的医馆一夜之间遭此大难,还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缘故,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头上让他既自责又生气,两种情绪交杂之下,他脑中乱成一团几乎不能思考。与此同时,“不顾一切也要报酬”这个念头,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的心中。
而此时,恰好有一个可能知道真相,还欺骗他的越棋钰,穆斐脑袋一热也顾不得什么救命之恩与身份上的差距了,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怀疑通通说出了口。
现在听到越棋钰承认,他心中更不是滋味。
越棋钰被穆斐误解,心中无奈又有些委屈,可是一看到穆斐流泪,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诚实道:“阿斐,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在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岁安堂就已经被毁了,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几乎就在我捡到你的那段时间。”
“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被阻止,只能尽力挽救。我得到消息后,就一直在让人寻找医馆内的人,确认他们的安危。陪着你过来是不想让你冲动,怕你暴露后危害到自身安全。”
通过金昌平查到的,他已经知道了医馆在穆斐心中的地位。但对他来说,比起医馆与真凶他最在乎的还是穆斐的心情与感受。
穆斐的耳朵动了动,没有什么反应。
见状,越棋钰替自己解释完,让金昌平说查到的结果,希望能哄一哄穆斐。
“小穆大夫,我的人已经去确认过医官里所有人的安危了,他们都没有事。只是因为昨夜医馆被砸,为了躲避风头现在全都待在自己的家中。附近街上的人也是,都没有事。”
上一篇:如何正确扮演备胎人设
下一篇:主攻之男主为什么甩不掉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