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话,刑部尚书顿时低头告退:“不敢不敢,此事容下官再议。”
等一出门,刑部尚书冷汗直冒,其实他们本来给吕朔定下如此多的罪行,也是试探庆帝的态度。
虽然庆帝如今衰迈了许多,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精力批阅奏折,像吕朔定罪这样的大事必然是要亲自看的。
到时候,庆帝一看三法司给吕朔的罪名不少,其中还有指责吕朔的军情决策有误,此事和庆帝有关,但皇帝怎么可能出错呢?
他说不准会勃然大怒,最后恐怕问罪的不是吕朔,反而是谢舒了。
想不到谢舒竟看透了其中的关窍,因此刑部尚书哪里敢多呆呢?
吕朔终究还是定罪了,只说“不顾军令,潜谋叛逆”,至于其他的罪过,什么收受贿赂,探查帝踪比起这个,是小事了。
最后的刑罚由谢舒草拟,他说流放三十年。
之前说过,流放便是被发配到蛮荒之地,对大部分人来说都苦不堪言,何况三十年的酷刑?可到底还是保住了性命。
众臣都很惊讶,谢舒会这样放过吕朔,可私下里又想,流放途中的意外也不少,于是人人更害怕谢舒的手段。
如今太子和三皇子已经死去,剩下的皇子里都不得圣心,唯有年纪最小的八皇子反倒最有可能继承皇位。
不知何时,一道流言也甚嚣尘上,说是谢舒和八皇子的父君卫卿童曾经有染,谢舒于是和卫卿童联合一起,铲除其余皇子,扶植八皇子登基,以后再行摄政之举。
尽管这条流言中可推敲的地方太多了,比如众所周知,谢舒明明大权在握,但依旧是虞家赘婿,他和虞楚息两人举案齐眉,伉俪情深,多年以来,形影不离。
可架不住谢舒如今的地位太高,无论是朝中他独揽大权,还是民间他也是民心所向,有不少人都想看着他跌下来。
然而尽管如此,谢舒依旧没有放权的举动,他如今是代尚书令,大事都要经由他决断,就连兵权也在他的手中。
庆帝的衰迈显著增加了,他有时想安心养病,把所有事情交给谢舒,但又放心不下。
尽管三皇子死因是无可避免的,庆帝心中还是对谢舒生出了隔阂,怎奈除了谢舒他如今竟无一个能用的臣子,吕朔也在流放的途中了。
庆帝有时询问刘强朝中内外的事情,刘强自然不会告诉他实话,守在庆帝身边的人也换了一茬,因此庆帝还未听闻那些风声。
但终究纸包不住火,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一日天气好了些,庆帝好不容易起了些游兴,去金明池走走。
金明池虽是庆朝的皇家园林,但每年三四月的时候,都允许百姓进入游览,买卖做些小生意。
庆帝想与民同乐,体察民情,就微服私访去了一个茶铺。
刘强听到那说书人开口的时候,已阻拦不及,他心急如焚,脑子却很清醒,这必然是有人故意设计,通知宫外的谢舒是来不及了。
只有快点去叫人告诉卫卿童,让他早点准备。
庆帝听完脸色阴沉,让刘强将在场的所有人封口,接着摆驾回宫。
庆帝进入内殿的时候,看到卫卿童正在旁听八皇子读书。
八皇子邵元快四岁了,站着直直的,声音清脆地背诵着书上的文字,这时看到父皇进来了,邵元脸上立刻露出欢喜的笑容,忽闪着大眼睛,跑到庆帝的跟前叫道:“父皇!”
庆帝紧绷的脸色也不由得露出一些慈祥的笑意,但很快,庆帝就让人抱着邵元下去,房中只留下卫卿童。
卫卿童似乎还未察觉到端倪,他一如往常,巧笑倩兮走过来挽住庆帝。
庆帝极其冷漠地将他推开,然而这一推的力道并不足够,卫卿童踉跄了几下才跌坐在地上,神情又委屈又不解:“陛下?”
庆帝无动于衷,心中只有愤怒与厌恶,他喘着粗气喝问道:“你,和谢舒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卫卿童神情惊愕地半点不像是作假,惶然解释道:“陛下,臣妾和谢大人虽是同乡,但从未和谢大人有过什么纠葛”,卫卿童说到这,一字一顿道:“何况,谢大人已被虞家招为赘婿,臣妾当年一介蒲柳之身,又怎么能与虞楚息相比?若不是陛下怜惜,臣妾怎么会有今日,臣妾的清白,陛下还不知道吗?”
庆帝的神情松缓了许多,但仍然是道:“如今流言四起,总不至于空穴来风。”
庆帝其实并非是生气于卫卿童和谢舒私通的流言,这虽然不堪,但庆帝也不至于分不出其中的真假。
他真正介怀的还是谢舒和卫卿童有着勾结。
可谢舒是朝中重臣,他的左臂右膀,庆帝不能妄动,而卫卿童却不一样。
直到庆帝离去,卫卿童才起身擦去眼角的泪水,他漠然地望着庆帝的背影,唇角掀起一抹冷笑。
今日,他虽然应付过去,可庆帝多疑,心中的刺已经种下了。
原本卫卿童想等着八皇子再大一些,到时候庆帝传位给邵元也名正言顺。
可眼下出了这件事,即便庆帝日后会传位邵元,但还会留下他吗?
卫卿童不想赌,就算他的孩子坐上了皇位又如何?他更要自己风光!
想到日后天下尊崇,就连谢舒和虞楚息见了他也得乖乖行礼,这是何等美妙的滋味?
*
过了几日,庆帝令谢舒处理鞑靼又往南进攻的事情,不得延误。
之前谢舒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三个月的期限也一晃而过,群臣都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而在鞑靼一事上栽过头的人太多了,吕朔不也是因为这个离开朝局的吗?
所以大家都盼望着谢舒能够放权。
但谢舒还是不曾,他和王振畅谈一夜后,将王振从大牢里放出来,任命他为将军,带领六万军队,又一边任命兵部指挥使协理,带领四万精兵从旁夹击,还有兵部侍郎常年巡视河西两州。
巧的是后者两位都是谢舒的同年。
谢舒不曾离开京城,但兵权仍在他的手里,碍于鞑靼,庆帝也没有干涉。
不过这一去竟意外的顺利,谢舒这段时日的改革奏效了,他要富国强兵,于是粮饷、兵马、屯田、军械都很充足。王振也知恩图报,奋勇杀敌。
鞑靼王子虽然提前知晓了形势,却错估了谢舒的存在。
眼看着捷报连连,文武百官都松了一口气,然而庆帝却没能等到班师回朝的那天。
这一日,庆帝坐朝的时候,突然站起来,接着歪倒在地上,只有眼睛能动,半侧的身体没了知觉。
太监刘强忙扶着庆帝,接着召来了太医。
太医说是中风,众臣都在一片混乱之中。
随后庆帝被扶着上榻,六部重臣及谢舒则候在旁边,庆帝死死地盯着牌匾,嘴巴一直歪动,却说不出话来。
刘强会意,当着大家的面将牌匾后的遗诏取出来宣读。
“皇八子邵元,贵君卫卿童所生也,年四岁,岐嶷颖慧,克承宗祧,着继联登极,兹立为皇太子,即遵典制持,继皇帝位。然邵元年纪甚小,特命尚书令谢舒为太傅佐理政务,贵君卫卿童为太后,咸理后宫,直到邵元年满十岁还政,钦此。”
等遗诏读完,只见庆帝的一双眼睛就这样直愣愣瞪着就这样驾崩了。
群臣痛哭不已,四岁的天子怎么坐稳帝位呢?就算六年后,也不可能从久掌天下的太傅手中拿到权柄。
往后朝局的混乱是可以预见的。
尽管如今在谢舒的治理下,庆朝的外敌退却了,国家繁盛了,积贫羸弱的局面改变了。
可朝臣却仍然怀疑,谢舒有着篡权的想法,毕竟至高无上的皇位对一个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天下人都看着他,只要谢舒一旦真敢如此,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谢舒的行为也好似从不遮掩,他名为太傅,因此他不向天子行礼,天子反倒要朝他问好。他也不准后宫参政,卫卿童甚至每日只有在晨昏定省完才能见到回宫的天子,每年的寿宴都只能在后宫举办。
只有刘强是满足的,他只要大内总管的位置。
在旁人看来,谢舒以铁血的手段统治着大庆的国土,维持着他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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