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植物乐园(15)

　　这是两人很早就商量好的。

　　真到了大海啸，农场不可能置之不理，缓冲区本来就是两人用作处理这种特殊情况的。

　　知道农场这边没问题，姜默就放了心，他犹豫了下，农场外走去。

　　“你去哪儿？”徐衍问。

　　姜默顿了顿，“出去转转。”

　　徐衍不知道他的出身，他也不太想让徐衍知道。

　　他很久没回慈汇区了。

　　他在这里没有什么美好的童年回忆，也没什么值得怀念的人。

　　或者更直白一点，他厌恶、憎恨着那里，也同样厌恶、憎恨自己的出身。

　　他就像每一个出生于贫民区的孩子一样，小时候吃着百家饭长大，等再大一点儿，懂事了，就会见到许多他或能理解，或根本无法理解的丑恶。

　　他经历过每个贫民区小孩子可能会经历的一切，欺骗、轻蔑、暴力、甚至是诱拐。

　　但他也比别人稍稍幸运一些。

　　因为长相可爱，当好心人来慈汇区捐赠物品和食物时，他总能获得更多馈赠。

　　当然，也更容易引起别的孩子的嫉妒。

　　他的打斗手腕都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来的，不会打架的孩子根本保不住自己的食物。

　　那时候的姜默凶名远扬到什么程度呢？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连成年人都不敢惹他。

　　因为只要没把他打到咽气，他就会半夜摸到对方床头，用匕首划开对方的脖子。

　　如果没有遇到周老太太，他可能跟贫民窟的其它孩子们差不多，浑浑噩噩成人，成人之后因为没有户籍，没有文化而无法找到好工作。

　　或者成为社会最底层的黑工，或者继续回到这里当流浪汉。

　　周老太太带走了他，姜家父母收养了他，才有现在的姜默。

　　按理说，他对慈汇区不该有半点儿留恋，可今天姜默忽然想回去看看。

　　车子在拥挤的道路上一点点挪动。

　　慈汇区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墙皮剥落的危楼摇摇欲坠，楼梯的窗户被用占了厚厚灰尘的帆布封住，竹棚，帐篷，各种从窗户探出来的晾晒衣物把道路堵的严严实实。

　　人们有的神情麻木地坐在屋檐下晒太阳，有的端着盆坐在门槛上洗衣服，有的则带着一身溃烂的皮肤，目光茫然的走在路上。

　　狭窄的巷子里，哭声，尖叫声，小孩子们的疯闹声混杂在一起。

　　街边有一大团灰褐色的蠕动的东西，姜默看了许久，才发现那好像是一团老鼠。

　　十几只硕大的老鼠叠成一团，似乎在咬什么东西。

　　姜默抓起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朝那一大团丢过去。

　　“吱——”老鼠长叫着，拖着尾巴四散逃走。

　　姜默这才看清那团被啃食的东西，那是一只足有猫那么大的变异鼠王，此时它的皮肉已经被啃的破烂不堪，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和黑红色的血液。

　　姜默皱了皱眉，正准备走开，忽然看到一个小男孩冲过来，捡起沾着黑血的半瓶矿泉水揣进怀里，小心翼翼地盯着姜默。

　　他的眼睛很大，眼中是小兽一样的观察和警惕。

　　姜默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他走回车上想要找点吃的东西，拿了一盒牛奶，一袋面包回来，那个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路口站了两个女孩儿，一个披着火红色的披肩，头发烫成大波浪卷，相貌明艳锋利，另一个穿着复古长裙，弯眉弯眼，笑起来温婉。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贫民区的人。

　　她们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举着大喇叭，正在向贫民区播报早间新闻。

　　“原来我身上的溃烂病是吃了被污染的食物？”

　　“那是不是水也不能喝了？”

　　“大海啸能淹到我们这里吗？海拔是什么？”

　　围住女孩的人越来越多，那些晒太阳的，洗衣服的，躲在家里的，或者走过来，或者抬起头，或者掀开压在床上的布帘，一齐朝这边看过来。

　　这两个女孩仿佛两条灵动的游鱼，搅活了贫民窟这一潭死水。

　　姜默内心再次有什么东西被触动，有些酸，又有些胀。

　　他站在危楼下的阴影处，倚着一根电线杆，就这么长久的看着聚在一起喧闹的人群。

　　看那些人身上或是感谢，或是担忧，或是茫然的神情。

　　许久后，姜默拨通徐衍的电话。

　　徐衍坐在小别墅的飘窗前，靠着软垫在笔记本上敲字。

　　笔记本桌面是十几个文件夹，有库存册、工作人员简历，还有方楠和王秘书做的各种支出表格、预计收益表格。

　　末日到来，徐衍反而更忙了。

　　他要给留下的人重新规划岗位，编出至少三队巡逻队保证农场安全，还要对现存物资再做一次规划。

　　他为农场预定的人员上限是300人。

　　300人完全可以满足农场内循环，既能保证每个岗位都有足够的工作人员，又能让农场的收入和支出达到最优比例。

　　如果农场运行顺利，他可以保证，他、姜默和这300人，至少能无忧度过二十年。

　　但为了保险，他还是算出了另外一份支出表——节俭版支出表。

　　这份支出表里，农场人数缩减到200人，这样虽然农场产出会受影响，但他和姜默操的心会更少，囤的物资能用的时间更长。

　　甚至他还可以再次缩减人数，只保留最精英的异能者，建立一支80-150人的异能者队伍。

　　手机突然响了，徐衍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

　　“徐衍。”那边传来姜默的声音。

　　姜默很少直接叫他的名字，或者“喂”，或者直接给他一个眼神示意。

　　徐衍的表情严肃起来，“怎么了？”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姜默在那边踌躇道，“我记得，我们曾算过，农场最优容量是300人。”

　　徐衍低头看了眼桌面上纷乱的文件窗口。

　　“嗯。”他回道。

　　“如果，”姜默的声音里带着犹豫，带着迷茫。

　　他很少以这种语气说话，或许他也有犹豫和迷茫的时候，但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脆弱情绪展露在徐衍面前。

　　姜默说，“如果我想救更多的人呢？”

　　徐衍再次低头看了眼笔记本桌面。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移到鼠标上，将那几分节俭版的规划右键删除。

　　徐衍轻笑一声，以往平淡的声音里多了几丝温和，“那就需要重新规划一份新的农场发展方向。”

　　“你在哪？”徐衍接着说，“滚回来帮我规划。”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姜默的声音，“徐衍。”

　　姜默的声音干净清朗，总是带着点炽热的少年气息，大概因为他现在心情不太好，音调比平时软上一点，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徐衍可太喜欢他用这样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了。

　　他把笔记本推到一边，轻轻阖上眼睛，“说。”

　　“那个轮椅，不是我真心想送你的礼物。”

　　“那礼物是什么？”

　　那边尴尬了一瞬，声音又低下去，“一件风衣，已经被人买走了。”

　　徐衍唇角勾起，阳光洒在他精致昳丽的侧脸。

　　“以后赔我。”他低低道。

　　*

　　当天下午，剩下的工作人员全部与农场签订了新合同。

　　徐衍又趁机招募了十几个异能者，与农场原有的异能者混合起来，变成三支巡逻小队，由魏星河做总队长。

　　姜默则把十个种植棚进行了分区，两个水稻区，一个小麦区，一个杂粮区，一个蔬菜区，两个水果区，一个经济作物区，一个药物区，一个实验区。

　　分别用阿拉伯数字标号。

　　10区实验区留给自己种植使用过育种药剂的种子，其它区暂时正常种植。

　　他带着人把第一批粮食都播种下去，又兑换育种药剂和其它促生长药剂，在10区种下一批棉花。

　　每日新收获的变异植物种子他都播下了，种青菜刷积分的行动也一直没停过。

　　姜默每天都试一次把变异大球藻放进系统花园，但每次都被系统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