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能对子女一点感情都没有?哪怕不是从小养大的,哪怕偏心,但也应该有一点点真感情吧?
虽然这本小说本身就没有逻辑,可简尧还是因此不平。
“在看什么?”沙哑低沉的嗓音在简尧的耳畔响起。
在他发呆的时候,霍衍已经洗完了澡,他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简尧身后,如果从正面看过去,就好像他从简尧身后抱住了对方,简尧的身形可以完美的嵌入他的怀抱。
“看风景。”简尧被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目光还望向河面。
河面有几艘小船正亮着灯,那灯光忽明忽暗,简尧看得有些入神。
霍衍提醒道:“已经十点半了。”
简尧不敢置信:“这么快?!”
“睡吧睡吧。”简尧打了哈欠转身。
两人都在瞬间愣住。
简尧转身前正好在打哈欠,半闭着眼睛,直接撞进了霍衍的怀中。
因为袖子太短,霍衍果然没有穿上衣,他撞上去的时候鼻尖正好撞在霍衍的胸膛上。
霍衍有胸肌?
简尧的脑子都懵了。
霍衍沉默着后退了一步。
这下简尧就不觉得尴尬了,只要尴尬的是对方,那简尧就永不尴尬。
“你练过?”简尧笑着问。
霍衍微微摇头:“没有。”
想来也是,霍衍哪里有时间去健身房专门练肌肉?
“我就不行,我太懒了。”简尧很有自知之明,“高中肯定没时间去健身,大学再说吧。”
“我关灯了哦?”简尧走到门口,转头问霍衍。
霍衍:“关吧。”
简尧关上屋里的灯,按下开关的那一刻,光亮散去,黑暗降临。
只有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投射下一片宛如水波的冷白光芒。
简尧拉开被子钻了进去,在气温低的夜晚钻进被窝,简尧一进去就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床单被套也是今天新换的,如果埋头在里面闻,就会闻到阳光的味道。
“你怎么还不进来?”简尧从被窝里钻出脑袋,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霍衍。
霍衍背对着落地窗,月光照不到他的脸,导致简尧看不见他的表情。
在这个漆黑的,没有人打扰的夜里,霍衍轻声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简尧已经躺了下去,枕在了枕头上,晕晕乎乎地问:“什么事?你说。”
霍衍就着些微的月光注视着简尧,他能看到简尧的面部轮廓,在黑暗中变得模糊。
“我爸的腿断了。”霍衍的声音很轻,似乎唯恐吓到简尧。
但他的下一句话还是让简尧瞬间坐起了身——
他平静地说:“我动的手。”
简尧的嘴唇微张,惊讶的看着霍衍,即便他根本看不见霍衍的脸,却还是想要分辨霍衍此时的表情。
无言的沉默过后,简尧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的不可思议:“你在跟我开玩笑?”
他看不见霍衍的脸,却能听出霍衍声音里那几不可闻的笑意:“我不会开这种玩笑。”
“为什么?”简尧下意识的问。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莫名其妙的,他想到了马上就要开始捕蛇活动。
这就像一盏灯,立刻给简尧的思绪照亮了前路。
对啊,霍衍怎么可能对人动手?
简尧自动屏蔽了上次混混们斗殴时霍衍还手的回忆。
他是了解霍衍的,霍衍是个温柔的人,是个几乎没有底线的好人。
霍衍不可能毫无理由的去伤害一个人,甚至就算有理由,他也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
肯定是被动的。
“我知道!”简尧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有力,“肯定是你担心他上山遇到危险,阻止他的时候失手了对不对?”
霍衍沉默了片刻。
简尧看着霍衍的身影慢慢往下靠,床也明显有了震动。
霍衍半跪在床边,他距离简尧很近,甚至能闻到简尧身上传来的香味,可能是洗发水的味道,也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但霍衍觉得很好闻。
“你不怀疑我吗?”霍衍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正在蛊惑他的猎物。
然而猎物浑然不觉,甚至没有感受到一点紧迫感,反而扬起了笑脸。
“如果我连你都怀疑,那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让我相信了。”
简尧的声音异常坚定,“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不会怀疑你。”
良久的安静之后,霍衍终于发出了一声轻笑,他的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刚刚那蛊惑般的语气似乎只是简尧的错觉,霍衍又变成了那个温声细语的好好先生:“我想劝他别去,但他……我们起了点争执,他的腿撞到了柱子上。”
简尧:“我就知道!”
“怪不得你今天都不怎么说话,原来是在担心他。”
简尧觉得自己已经理清了前因后果:“你就不该管他,也不该想他,又不是你的错,而且他对你动手还少吗?这次他自己受伤也是他自作自受,下次别管他。”
霍衍:“他毕竟是我爸。”
简尧:“……”
他真的好想对霍衍大喊“他不是你爸!”
可是他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于是紧抿着唇,强行忍住吼出来的欲|望。
有时候知道剧情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
跟主角太共情也不是什么好事。
“快睡吧。”简尧一把掀开被子,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子,邀请道,“我都把里面睡热了,你快进来,别热气都跑了。”
霍衍终于躺了上来,两人并肩躺着,简尧终于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只能听见简尧均匀的呼吸,他确实累了,这两天白天都是高强度的体能训练,高温让他备受折磨,只要没人吵他,他似乎就能一直睡下去。
霍衍轻轻的侧过身,他的目光描绘着简尧的侧脸。
对方的额头鼻梁,脸型五官,似乎都照着他的审美长的。
又或者,正因为是简尧,所以他才会觉得对方的每一处都近乎完美。
他在黑暗中窥探光明。
而光一无所知。
·
晨光熹微,杨金花坐在病床旁边,霍乾的腿缠了绷带打了石膏,床头旁的小桌上还放着盒饭,杨金花的上下眼皮不断“亲吻”着,直到医生过来查房,杨金花才揉了把脸,打起了点精神。
医生走后,杨金花又看着街道办事处的主任提着一篮水果走进来。
“金花啊,老霍怎么样了?”主任关切地问道。
在他们这些邻居眼里,霍乾不是坏人,跟邻居相处时很老实,就算偶尔发脾气,也不朝外人发。
霍乾一看主任来了,立刻开始哭天喊地:“主任啊!你说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我怎么养出了霍衍那样的白眼狼?!这些年我没少他吃少他穿,是,他过得肯定没有钱人家的孩子好,可我们家就这个情况,我这个当爸的没亏他!”
“他竟然还对我动手!”霍乾吸了吸鼻涕,“主任!我要大义灭亲,他得去坐牢!他必须得去坐牢!”
昨天下午急救车来的时候,霍乾已经在上车的过程中把自己被儿子打断腿这件事哭诉了一遍。
现在住在那周边的人都知道霍乾被亲儿子打断了腿。
只是人们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以前只听说过老子打儿子,现在竟然还有儿子打老子,多稀奇啊!
“你消消气消消气。”主任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杨金花,“金花啊,你拿去洗洗,给老霍削下皮。”
杨金花不是很情愿的接过苹果,转身朝洗手池走去。
比起照顾霍乾,她更想去找周文远。
对霍乾这个男人,她多年前就已经失望了,没有骨气,也没有目标,更不上进。
只知道窝里横,出了家门就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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