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远下意识拒绝了逃避。
哪怕艾斯利的伤很恐怖,他也忍着恐惧强迫自己趴在这儿看完。
艾斯利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想要对一个人好,从不是为那人遮去阴暗、扫平困难、让其活在舒适安全的小巢下。
他想让那人坚强,学会成长,拥有自己羽翼可以随意翱翔于天际。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围人散去,帐篷内又恢复了安静。
灯火摇曳,艾斯利脑海里像是被压了一座儿大山,头痛且意识昏沉。
忽然,他闻到一股熟悉且安宁的气息,他眼睛睁开了一条微不可见的缝隙。
入眼是肉肉的脸庞压在床面,湛蓝色眼睛很圆润。
那张脸离他很近,甚至一直往他的脸前凑。
少年张口,他轻轻问:“你疼吗?”,少年声音很小,如清风拂过柳梢。
艾斯利合上了眼,他眼皮动了动,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呼吸重了几分。
空气中流散着少年的最后一句话。
“我难受。”
第二天,星远打消了继续训练的念头,他乖乖地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下知道他们上司伤成什么样,今天也没有送来果子。
艾斯利今天精神状况虽然不是很好,好在人是清醒的。
星远混着喝了一碗肉汤后,便愧疚地不好意思再喝了。
他趴着乖乖看了会儿书,也没有像昨日那样仰身打滚。
这次别说艾斯利想不想摸星远的脑袋,他是真没力气了抬胳膊了。
星远看完了一个篇章,期间他总是心神不宁,等将书合上后,他将目光投向了艾斯利。
艾斯利虚弱得就连气息也很轻,星远端着凳子坐过去后,他双臂趴在床上。
星远看着艾斯利苍白的面庞,他将脸往过凑了凑,小声道。
“你应该听不见我说话,我就是想安慰安慰你。”
星远抿了抿嘴,眼皮微垂。
“哎,我不太会安慰人,我还是给你讲讲故事吧。你别觉得我烦……没事,我怎么说其实你也听不见。”
星远也不知说什么,他就是东扯西扯,大部分说的都是关于自己的事。
他从小就听话,长辈们都很喜欢他。他从小学习就很好,几乎都是第一。
后来,他爸爸送了他一家手办工厂,他也是从那时起接触各种纸片人。
不知道是哪天,他外公带他进了皇宫,上了全星球最高的阁楼。那里视野辽阔,恰逢赶上了帝国军队凯旋而归。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最前面,穿着军装的男人。军装制式美观,穿在身上好看有威严,无数士兵拥簇那人……
那时,他便有了当将军的想法。
后来,他认识了一个人。
星远说到这儿便兴致勃勃,神态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欢。
他唇角微扬,眼眸弯弯地小声念叨。
“其实,也不能说我没有喜欢过人。准确来说,我也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
藏在被子里的手指颤了颤,手腕上青筋勒起,手掌缓缓握住。
说着,星远叹着气摇头,他虽是遗憾眼中笑意却依然还在。
“我是为了他才坚定了当将军的想法,但是,他是不会喜欢我的。”
艾斯利头动了动,在中短发的遮掩下,眼皮渐渐抬起,露出浑浊的眸子,黑暗无光。
他知道星远有多想当将军。
星远望着帐篷顶回忆道。
“哎,我没有见过他,只是听过他的传说。除了我喜欢他,我们那儿还有无数人喜欢他。
他很厉害,杀伐果断,身体素质很强大,就和神一样。
尽管他总是笑眯眯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手段狠厉,朋友只敢开玩笑,关键时刻根本不敢惹,他认真起来的眼神特别恐怖,没有人不怕他。”
“对了!”,星远趴着看向艾斯利笑着说:“他还和你一样,也扎了一个小揪揪。”
艾斯利闭上了眼,胸口气血翻滚,他强行压抑住,却闻到了血腥味。
“我是遇不到他了,不过真要遇见他也不喜欢我这种人。
而且,我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不过他要是想花我的钱我愿意给他花”。
星远既遗憾又向往。
“如果真有一天有这个机会可以让他和我在一起,那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我很喜欢他。”
星远眼睛弯弯,“对了,他叫斯达尔。”
艾斯利:……
让他捋一捋。
他咽下了喉间那口血。
第二十章
帐篷内无其它杂音,寂静下,只有一少年自言自语。
星远趴在床边喟叹:“他真是太优秀了,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格。至于他喜欢……他应该喜欢和他势均力敌的人。”
星远边说,音量有意识地在变小。
他压着喉咙,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环视一圈,之后鹿眼眯成了一条缝悄悄靠近艾斯利。
“其实我还幻想过假如我们在一起会怎么样。”
艾斯利睫毛动了动,一侧手指下意识有节奏地在床上点着。
星远咳了咳,“虽然按照描述他不见得有一颗……咳咳,喜欢萌物的心。”,星远长这么大,从别人对自己的只言片语中也足够猜出他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星远眼睛向右下瞥,“但是,如果他会喜欢我,按他的性格行为习惯,他很有可能会有可爱侵略性的心理,然后……”
他停顿了会儿,支吾道:“他八成会欺负我,而且我还打不过他,我很有可能会被单方面压制。虽然他应该不会伤害我,但是我会喘不过气的。”
这属于星远的臆想,尽管他觉得“没有人”能听到,但就这样说出来,还在一个大活人面前,难免有点不好意思。
星远脸微红,他坐正坐端,重新扯过书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艾斯利也缓缓将头转过,等视野再无少年,他才睁开双眸重新呼吸。
少年的话在耳边回响,艾斯利眼皮动了动,神色颇不自然。
片刻,他低声轻笑。
这小孩,真聪明。
——
“徐默,放学我们一块儿去吧,你要什么手办我都送你。”,星远从背包里取出了酸奶放到了徐默的桌前。
徐默抬头看了星远一样,淡淡道:“我不去,我要学习。”
这一幕被坐在角落的张信看在眼里,张信冷笑,眼神讥讽。
忽然,有一位同学从他身旁路过,背包将他重重地碰了下。
张信眉头一皱,他低头看着桌面,表情又是一阵扭曲。
他的手紧紧握住桌角,整个人像是压抑着什么不由颤抖。
片刻,他终于抑制不住情绪低头走出教室。
厕所里。
张信蹲在没人的角落看着地面,他的眼睛瞪得很用力。直到最后,他抱住了脑袋,神色痛苦。
为什么要撞他?是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人是不是在针对他?
明明撞了他,为什么不道歉?力道不小,他不信那人没感受到。
那人是不是从心底轻视看不起他?
……
一系列负面情绪卷入他的脑海,他感觉浑身冰冷,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恶意。
张信痛苦万分,他强行压抑着不受控制的情绪,眼泪已经不听劝告地流了下来。
这让他更是崩溃。
他不想流眼泪,这显得他很懦弱,他恨为什么眼泪总是拖他的后腿,为什么会有眼泪这种东西……
张信喘着粗气,他双眼血丝密布,随后伸出手,两根指头绷得很直就这样对准他的眼睛。
他想把他眼睛扣下来。
最终他还是不敢。
张信在厕所呆了很久,直到心情逐渐平复,他才抹去眼泪从里面走出来。
他甚至还在思考,刚才的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想?
等他再次回到教室,却撞上了星远。
星远将他看了好几眼,才笑容自然地问道:“张信,你放学后有空吗?我……我有个兼职,你能陪我吗?只有三个小时,薪资一百星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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