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渣受送终(131)
宿郢最后用下午出差的借口没有跟钱小星他们去吃饭,而是直接打电话给了杨非。
杨非没接,回过来一条消息,说他刚从考场出来,下午还有考试,中午要去图书馆复习。
“图书馆?”宿郢就在图书馆门前。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心烦地叹了口气。
本想直接找到杨非的剧团里去看看,但忙了一夜,他实在太疲倦了,于是跟保镖说让他代替他去看着杨非,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随时汇报给他。
之后随便吃了点,就乘车去了机场。
在机场干等着,登机还有两个多小时。他闲得无聊就拿着手机翻看微博,以前他不玩这些东西,现在要了。连续几次的任务,他都是穿成年轻人,得跟上时代才行。
他直接点开到热门榜单,从上而下地浏览。
第一条是某个明星的生日祝贺,第二条是某国的战争问题,第三条是——
【裤.裆的怒嚎】
这是一个搞笑视频博主发的,微博中是一个视频,视频封面上是一条开了缝的裤.裆,被放大得厉害,画面有点模糊了。
点开视频,一段节奏感极强的鬼畜电音就传了出来,配合着画面上的动作卡顿,画面中那个穿着蓝色紧身小丑服,画着糟糕妆容的小丑开始来来回回地重复一些滑稽的动作,重复的最多的,是那最后踩滑劈下去的一脚,其次是扭屁股的那一段。
歌词是制作鬼畜视频的人专门配的,曲调选的是一首耳熟能详的广场舞歌,配上之后,小丑来回扭动的动作以及劈腿下去那一下也显得格外地搞笑。其中反复重复的一句方言rap成为了这个视频的搞笑点:
“裤.裆裂开是谁的错,劈叉让你变得那么脆弱,我们不要继续再这样沉默,让我们怒吼裤.裆的赞歌!”
在这句rap后,画面里的小丑一腿狠狠地劈了下去,随即小丑仰头,嘴中发出一声配音进去的狮吼。
视频下方可以看到,该视频已经被转发几万次,评论超过了三万条。
绝大多数的评论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次是:卧槽,哈哈哈哈哈,心疼裤子。
然后是:神剪辑,怒赞。
最后是:看起来好疼啊,但是忍不住笑啊,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
宿郢翻遍了评论,最后拿起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
“对,我截图发给你的这条微博以及上面的视频,花钱让人删掉,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
*
《小丑的狂欢》剧组中——
一个微胖的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对着拿手机看搞笑视频的摄影说:“把这个视频保存下来。”
接着,他站在原地打了个电话。言语之中,隐隐听得到“换人”、“没签不算违约”、“视频里那个小丑”几个词句。
“刘导?”影帝张幸走过来,他看到这段时间阴沉了整整一周脸的刘导演露出了一丝笑容,有些惊讶,笑道,“有什么好事发生吗?您看起来心情不错。”
刘导说:“恩,是有好事。”
“什么好事?”
刘导说:“那个陈畅不是嫌小丑的妆和衣服太难看不想演吗?那就让他别演了,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第96章 大娱乐家(十)
杨非在后台洗手间卸了妆, 出来准备回家的时候,被指指点点地笑了一路。
“就那个,看见没。”
“唉?长得还行啊,跟视频里完全不一样哎。”
“你不知道, 他也就长得还行,其他的……”
杨非没有听,他刚刚从卫生间吐了出来,脑子一片混沌, 浑身发虚,他只想赶紧回家躺着。昨天通宵做了一夜的手工玩偶,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感冒了,但他还不能休息, 今天是养父给他规定的最后一天的打钱日期, 他的钱还不够。本来准备翘掉考试再出去接点跑腿的活, 却没想到剧团一早给他打了电话,说让他去一趟, 说让他替演一个临时不来的演员。
他替演的这个演员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主角, 一次演下来能给他一千多块, 他一听这个价钱就去了。因为之前这个演员本身脾气比较差,没人能跟他对戏, 所以每次闹僵了都派他去当出气筒,久而久之, 他就光站在一边看也都记住了每一个人的戏份。
早上只匆匆排了一遍就临时上场了。
其中有一场哭戏, 他在场上哭得太厉害太投入, 把观众都唬住了,一个劲儿给鼓掌。下来以后人就软了,突如其来一股虚汗冒出,眼前一黑人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来,刚被人拉起来一口清水就吐到地上了。
几个人架着他去了卫生间,又在里面吐了好半天才歇过来。回过神的时候,只有一两个不太熟的小演员在旁边陪他,把他今天演戏的钱给了他,他说了十几遍谢谢,等人走了还在说。
说着说着他就趴在洗漱台边上打起了盹儿,他实在太累了,睡了半个小时才又被人叫醒,起来卸了妆,头脑昏沉地往出走。
一路上,他什么都听不见,脑袋一片空白。除了剧院,他坐了公交车回了家,中途睡着坐过了两站坐到了终点,最后被司机叫了起来。下车后胃又疼又难受,想坐车回家吧,又想只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花一块钱实在划不来,就捂着胃慢慢走了回去。
上了楼,开了门,进了屋。他先给养父母把剩下的两千块打过去,汇款成功后,他直接倒在床上,眼睛一闭,瞬间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他当然没有听见在自己睡着后兜里的手机的响铃声,当然了,就算他听见了,他也不一定起得来。
即便已经累成了这个模样,他睡着以后还是会做梦。
一会儿梦见自己被人追杀,他跑啊跑啊跑,就是跑不快,然后被身后的人一刀戳死了。惊醒来不过两秒,疲惫又拖着他回到噩梦之中,这一次他梦见他在奔跑过程中飞了起来,越飞越高,飞到了一处山顶,他累得抓在山岩上歇息,继续往上爬,突然一个不稳,石头碎了,他掉了下去。
又醒了。
他再次睡着。
第三次,他梦见自己变成了死刑犯,像古代电视剧里那样,被五花大绑地按着跪在午市中央的台子上,周围都是围观他的人群,人们对着他高呼“杀”、“杀”、“杀”!
他浑身冒汗,想说“我还不想死”,但是开不了口,因为在梦里,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犯了罪,还犯的是罪无可赦的杀头大罪。刀落下来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刀落在了脖子上。后颈的疼痛仿佛被无限地放慢了,那血淋淋的画面特写在眼前,刀一点点地割开他的肉,然后往下、再往下……
“啊!”杨非尖叫着挣扎着醒来,满头大汗。
手心的汗多得像刚洗了手,床单上都是湿湿的一片,更不要说他的衣服,里面穿着的那层蔺舒送他的内衣已经湿透了。他的头发也是湿的,脸上的汗不停地从额角滚落到他的眼眶,然后顺着脸颊滑到他的下巴、脖颈。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中的惊恐久久不能消散。不知道在床上愣愣地坐了多久,他自己仿佛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掌控,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动,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停。
这种失控感一直牢牢地把控着他,直到他的手机突然“嗡嗡”一声震动,才将他带回了现实。
他慢慢将手挪过去拿起手机,手机都像重了七八斤似的,手拿着都颤得厉害。按了两遍密码都显示不对,大概是因为他手上的汗太多,影响了屏幕的识别能力。他在床单上擦了擦手,重新输了一遍才进去。
入目是一行来自华国骨髓库的感谢语。
不是发给他的,他没捐过骨髓,但他捐过别的,准确说是卖过别的。
前两年身体还不错的时候,他去卖过血,为了大学的学费。他的血型很珍贵,是A型Rh阴性血,熊猫血中的熊猫血,因此卖了不少钱。可能血抽得多了,他这两年身体不太好了,除非必要便不太卖了。
这学期开学初的时候为了凑学费去卖了一次,去之前跟人商量好了抽血量和价格,去了以后却被强行按着多抽了商量好的血量的两倍,抽完以后他直接昏倒在了医院里。醒来的时候那人没给钱,他便爬起来去找人要钱,结果被那人一巴掌打在脸上,然后把十几张钞票摔到他身上,骂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