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一只小狼崽(330)
然而,自从贺邵承开始伸手帮忙,生活好像真的对陆云泽多了一点垂怜。
“你来了。”医生却是带着些笑,拉着他的胳膊在板凳上坐下,“别紧张,检查结果很出乎意料,全身的扫描显示,目前癌细胞只存在于胃部,还没有扩散到身体的其他器官。”
他愣了愣,眼眸中逐渐流露出不可置信。大脑都空白了一瞬,因为他之前真的不敢去奢求,一点都不敢去奢求,生怕自己想多了之后却事与愿违。这副惊喜到愣住的样子很傻,过了一会儿陆云泽才扬了扬唇角。他想笑的,可是又没笑得出来,就那样颤抖着嘴唇。
“真的……吗?”
肿瘤……还没有转移。
虽然“癌症”这个事情本身已经足够令人绝望,但在这样绝望的情况下还能得到这种消息,无疑是给病情带来了转机。
“那当然。”女医生十分和蔼,“本来胃癌出现肝、肺、脾转移是很常见的,有的时候一个很小的胃部肿瘤,患者过来检查的时候却已经转移开了。但你外公这么大一个,它竟然没有转移,这让我们医生也都非常惊喜。”
她又笑了笑,“没有转移的话,手术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接下来我还会邀请放射科、肿瘤科的几个主任过来会诊一下,综合制定患者的治疗方案。”
“好的……好的,谢谢你,谢谢医生……”陆云泽的嗓音已经有些发颤了,“那我该怎么和我姥爷说呢?直接告诉他,他会不会……”
“没事,我会去谈的。就告诉你外公他胃溃疡的周围有一点型性改变,考虑良性肿瘤,可以吗?”
“可以,可以的。”他已经有些大脑发晕了。
癌症没有转移,就只是长在那一块,这就意味着只需要把坏掉的地方切了,姥爷的身体就能够恢复。虽然手术过了几年后再次复发的病例也不少见,但至少比已经扩散,只有几个月可活要好的太多了。
陆云泽站在走廊里,用力地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睛。
如今医院这边什么费用都是贺邵承在支付,他还拿了一张贺邵承给的银行卡在用,这种消息当然会告诉对方。唇瓣抿着,他的表情大约不大好看,让贺邵承以为病情是有了什么恶化,一路都没敢多问什么。直到彼此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时候,陆云泽才沙哑地开口说了。
“我姥爷的癌症……没有转移。”
明明是好消息,好得不得了的消息了,但实际上在餐桌上,他说着说着就没出息地哭了。
上一次的恸哭是在发泄,而这一次的哽咽则是劫后余生。
贺邵承放下了碗筷,走到他身边伸手将人紧紧搂住,又一次低下头,帮他啄去了那些咸涩的泪。
医生在次日和曾国强谈了谈病情。
得知自己胃里有个小肿瘤,曾老头倒也没什么惊讶——他早就有数自己肯定得了什么毛病,否则外孙也不会拉着他到上海来看。居然只是一个良性的肿瘤,而且只在胃上,其他地方都没有,老头子还非常惊奇,已经算是他预料之中很不错的结果了!
医生都没怎么费劲安慰,曾姥爷就自己高高兴兴地在那儿笑了,不断地询问着什么时候能够做手术——“这肿瘤,是不是切了就好了?”他的眼角因为笑而挤出了层层的褶子,“啥时候能动刀啊?”
“别急别急。”医生见他这么乐观,也跟着笑了,“手术是肯定要做的,但术前术后的治疗方案目前还没定好。我们之后会有个会诊,专门根据你的情况商量一下该怎么来。毕竟虽然现在没有转移到其他地方,不意味着以后不转移。为了降低这个术后再发率,可能会先放疗一段时间,把周围的肿瘤细胞杀死,让肿瘤缩小一点,之后再进行手术。”
“噢,那,那手术完了还要干啥?”
“这个要根据你的情况来。”她耐心地解释着,“淋巴结是肿瘤细胞转移的第一站,做手术的时候,我们会把附近几个淋巴结也割下来,拿去化验。如果手术切口周围和淋巴结里面都没有肿瘤细胞,那么就正常休息恢复;但如果有的话,说明有转移到其他器官的风险,我们就要继续放疗一段时间。”
“这是一个很笼统的治疗方案,具体的还要明天会诊再决定,好吧?总之给你尽快安排的。”
曾国强笑呵呵地点头,连应了七八声“好”。
人年纪大了,总要生病的,这回的病没那么可怕,老头子的心就安定了,在医院住得颇为自在;更何况在他眼里,现在陆云泽可是有工作,有高工资的人了!外孙能够自己赚钱,曾姥爷的心情就更美妙了一点,每天都在病区里溜达,找到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头,聊聊天之后就开始炫耀自己外孙。
陆云泽见他精神好,虽然听说姥爷到处夸自己略有些无奈,但总体来说心情还是轻松的。
在几次会诊以后,术前放疗方案也已经确定了。因为溃疡范围比较大,术前就安排了四周的照射,每个星期三次。曾国强就一个农村老头,对于自己这么小一个肿瘤也要放疗丝毫没有怀疑,还乐颠颠地颇为期待呢。他听说放疗都不用吃药,就是往一个东西上一躺,医生给他弄个灯照照,也不难受。
现在的科学可真是先进,看病都不需要接触,只要打个灯就行了!怪不得原先乡下什么气功大师现在都彻底销声匿迹了!
第一次去照射,陆云泽“请了假”陪着,站在房间的外面,通过门板上的玻璃窗瞧着里面的情况。
虽然这几天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但距离彻底放下大石头还有不少距离。而且放疗本身也会有一些副作用——不舒服,没胃口,身上干燥脱皮都很常见。他儿时都是曾姥爷陪着,和对方的感情比普通的祖孙深了太多,因此就算是一丁点的不舒服,陆云泽都会跟着心疼。
他前一夜还靠在贺邵承的怀里,低哑地把自己所有的担忧都说了一遍;贺邵承则抱着他,耐心地听着每一句话。
第一次放疗,从进去到出来过了得有两个小时。
曾国强都没什么感觉,就听医生的,老老实实躺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一下,因为医生告诉他这什么射线对正常细胞是有害的,所以只能照在坏细胞上。人啊,平时睡觉躺下来,一整夜不换姿势都很正常;但偏偏别人让你不动的时候,这手上脚上就开始痒了,脑门上也像是被虫子叮了一样,让他忍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挠挠。然而瞧着身边的医生,曾国强又不敢,只能继续忍着,忍到眉头紧皱,一出门就和外孙抱怨这件事。
“这鼻子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刚才就感觉痒。”他嘟囔着,自己也觉得不解,“怎么这样呢?明明现在也没有虫子……”
“姥爷,身体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陆云泽笑了笑,两个酒窝格外的深。他生怕对方一出来就很虚弱,不过此时还是这样中气十足的,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好着呢,一点感觉都没有。”曾老头摆了摆手,“哎,要说感觉也稍微有点……我想上厕所了,么儿,咱们快点回病房哈。”
他放疗后没什么副作用,回去吃饭也吃得很香,只是因为这毛病出在胃上,老头已经好一段时间都在吃医院专门配的清淡餐了,如今颇有些思念乡下土酱油烧出来的红烧肉。一次放疗后也要休息几天,他摆摆手让外孙回去了,自己在单人病房看着小电视舒坦着呢!陆云泽有些失笑,但心情却是轻松又愉悦的。
他下了楼,贺邵承刚刚好把轿车停在医院的门口。
这么多天跟着对方,陆云泽也熟悉了,走过去就拉开了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他的面孔带着笑,心情明显是好的。贺邵承跟着低笑了一声,帮他扣好了安全带。
“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陆云泽脸上的酒窝又冒了出来,前些天过分削瘦的身体也被养得圆润了一点,白皙的面孔笑起来特别秀气,看向贺邵承的目光也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亲昵,“姥爷很适应,一点副反应都没有,闹着想吃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