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变成你心里的白月光(6)
老前辈的关门小弟子,名叫苏月白,前段时间刚过完二十岁生日,年纪正鲜嫩,意气风发,眼底闪烁着骄傲。
“苏月白啊……”
雁回如鲠在喉,带着宋然向老前辈告别时走路脚步都还微微虚浮。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敢去正视自己,而今天在台上看到的那个孩子,苏月白居然跟以前的自己有着说不出的相似。
无论从神韵还是音色上看,雁回陷入短暂的低迷。
三年前他就没再登台唱戏,并非不愿意唱不想唱,而是唱不了。
雁回精神不佳,在车后靠着不言不语,宋然从刚才的状态拉扯回来,再去看雁回的反应,突然间像得了癔症,一个劲的向雁回说对不起。
十七岁的少年眼里藏不住眼泪奔涌,雁回伸手推了推他:“没事,跟你关系不大。”
宋然声音哽咽:“如果不是小雁哥为了救我,怎么会把嗓子呛坏。”
三年前的一场大火差点把楚园烧没了,雁回在那种危急时刻将累的在休息室睡觉的宋然就走,死里逃生是福,却失去别人听到都会夸赞的嗓子。
人人都说雁回生下来就是老天爷抢赏饭吃,雁回自己都那么认为,他笃定了自己会在戏台上一辈子,唱到直至唱不动,年迈了,带出一个接一个的徒弟。
可自从他失去声音,从接受事实到离开戏台他整整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逐渐恢复心态,跟楚园里的人随口一提,那么不经意而淡然的,沉默的不再去触及任何登台的事。
雁回没看宋然,语气平静:“那种情况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他缓了缓,转头注视宋然泪水闪烁的眼睛:“所以要努力。”
宋然使劲地点头,两人面对面沉默的没再出声。
回去的路上遇到交通状况堵得厉害,傍晚手机接到天气预报提示,不久后飘起雨。
突如而至的大雨砸得人不知所措,叭叭的车鸣隔绝在窗外,雁回连看几眼手机,准备给江叙发条消息。
等到车慢慢挪动,雁回都没把消息发出去,握着手机频频出神。
宋然忽然碰了碰他的肩膀:“小雁哥,你看外面。”
雁回直接跟江叙打了个照面,隔着一辆车的距离,他目光怔忡,江叙示意他过去时,跟宋然交待几句,下车朝江叙的方向靠近了。
雁回呐呐:“今天挺早的。”
刚才胡思乱想一阵,雁回有点语言都变得匮乏苍白。他头发是湿的,淡淡的水汽浮在发间,江叙用干净的毛巾帮他擦了。
雁回抬眼去看江叙,英俊男人神色淡得很。
江叙说:“不是让你别带着那个孩子了。”
雁回语塞。
江叙一直都不太喜欢宋然,宋然从小就跟在雁回身后长大,雁回不单单是宋然的师父,也是看着他从小孩长成少年的哥哥,他们都把楚园当成自己的家。
雁回说:“你别气。”
江叙笑笑:“我跟个小孩儿气什么,你太辛苦了,心力都放在他们身上,该注意休息。”
江叙早就给了楚园跟丹阳市戏剧院合作的机会,草台班子出身的跟他们路子到底不同,虽然有江叙这座靠山,雁回心知肚明,有些人是看不上他们的。
雁回这辈子只求过江叙一个人,别人看不上他也不去强求,面子是自己挣的,想要把楚园发展大的决心更加坚定,再累再难,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也都是咬牙忍忍的事。
雁回摇头:“没那么辛苦。”
江叙亲吻他的眼睛,情绪始终比较淡。
“你就是自找苦吃,有我衬着你不比你自己每天奔波舒服得多。”
雁回忽然抓住江叙的手:“今天的事你安排的?”
江叙没否认,雁回本来就低的情绪更加淡。
“我应该早就猜到的。”
他自以为拿出那么多诚意每天低下脸想约人见一面都没有收到正面消息的回复,要约见的人那么多,凭什么给他一个机会。
江叙说:“开心了?”接着指腹贴在雁回脸颊一刮,意有所指的,“都说人养玉,取出来给我看看?”
第6章
江叙是天之骄子,他说任何的要求都显得理所当然,似乎没有人会拒绝他。
雁回想起第一次被要求诱惑着做那些事时,一腔的热情仿佛突如而至的冷雨被浇灭大半。他知晓自己思想顽固,很多方面处事都倾向保守风格,包括在楚园里的亲人们,雁回偶尔撞到他们跟恋人小打小闹的亲热,画面都让他燥得不行,不太能接受一个人跟另外一个人以如此亲密的姿势接触。
园里的人知道他这方面脸皮薄,调侃够了也从不闹他,该避的都避开,美名其曰不教坏小孩子。
雁回唯独在唱戏上入戏疯狂,出了戏,就跟个小老头一样保守顽固。跟江叙认识前后七年,前三年他和江叙从相识到发展至暧昧期,第四年才确立了恋爱关系。
这一切对于雁回而言就像温水煮青蛙,可江叙不是温水,他是烈火,关系定下后一把火就把雁回烧的粉身碎骨,连渣子都不剩。
他所有的悸动都在第一次接触那种难以启齿的要求时消融大半,差点没从江叙身边逃走。事后更陷入比较长时间的自责和愧疚,不太能接受那样的自己,甚至产生动摇,重新建立了另外一面去认识江叙。
而他和江叙在前三年牵扯出来丝丝缕缕的过往,又让雁回难以割舍。江叙那边的朋友都为他追求一个人追了三年感到不可思议,雁回舍不下,才强迫自己从各个渠道去接触了解那样的人群。
他误会江叙,江叙并非变.态,那样的要求也不是罪不可恕,只是基于一部分人有的需求。雁回尝试说服自己,日日夜夜,配合江叙把自己慢慢转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可就是如此,雁回不是每次都能十分的配合江叙。
雁回直视江叙的眼睛:“我做不到。”
回到公寓雁回情绪依然不高,江叙也不逗他了,眼神都没放在他的身上。
雁回自己跑进浴室,按捺情绪的起伏把玉石拿走,翡色的石头莹光剔透,按江叙的说法它价值不菲,这样昂贵的东西放在其他地方用途更广,江叙却喜欢把那些玩意儿都耗费在他身上。
雁回面无表情的将玉石洗干净,没忍住趴在洗手台吐了一阵。他今天原本就没怎么进食,吐出来的都是酸水,胃部涌起一阵一阵发紧的恶心,冷水拍过额头,冰凉的感觉过头额头泛起低低的热,大概是低烧了。
每次江叙和他乱来完雁回多少都会生病,他的心放不下,哪怕是小病,依然会受情绪低迷的影响一直拖着,久而久之雁回就不去处理,直到自愈。
雁回太想有一个家了,师父给他一个家,可是支撑楚园需要付出的太多,要不是有江叙的提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那么累的时候。
四年前的一个夜晚江叙让他靠着肩膀哭,雁回第一次为自己哭,第一次体会了什么是为自己的滋味。
师父让他无私,江叙教他自私,两份厚重的感情时常在他大脑撕扯,如今楚园逐渐走上正轨,雁回不像以前绷得太紧,剩余的心力全放在江叙身上。
江叙给他不同以往的感受,得到过的温情即便如今没当初那么美好,也叫他眷恋,不时地怀念。
再出去江叙在客厅逗弄起招财,招财对他十分不待见,叫声充满不乐意,虎皮鹦鹉的豆子眼看到雁回,一个劲的叫雁雁,在江叙掌心里不断扑棱翅膀,气的抓狂。
江叙说:“这小畜.牲跟人精似的,还妄想跟我争。”
江叙洗完澡出来,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他这几年锋芒露尽,雁回跟他朝夕相对,都摸不准他究竟想些什么,与虎同眠,不是件令人安心的事。
江叙说:“你那小徒弟也准备满十八了吧。”
雁回知道江叙说的是宋然,点头。
“我今天带他去见了一位前辈,怎么突然给我安排过去。”
江叙双手交叠:“你打那么多通电话给人家,我顺手就让人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