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变成你心里的白月光(42)
江叙说得石头指的是切出来的玉石,他喜欢那么喜欢倒腾这些东西,自然什么都学了一点,还学得有模有样。
叶悄假装不知:“什么石头。”
江叙不答了,目光清淡:“没什么。”
直到吴冬冬因为没有耐心地跑出去玩,江叙依然气定神闲的做着叶悄分配给他的活儿,后边几乎发展成叶悄在指挥,一桌子的菜大部分出自江叙的手。
叶悄看着满桌子的菜感慨:“先生很高兴啊。”
江叙内心在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似乎散如浮萍的心慢慢的归聚收拢。
晚饭还没开动,江叙就有了倦意,他想睡一觉。
叶悄说:“我送您上去,宵夜我备着。”
江叙的睡眠时间很少,无论是叶悄睡醒的最后一眼还是睡前的那一眼,江叙在他面前一直是清醒的状态,好像就没见过对方休息。
江叙说:“上课的老师给你联系好了,”话一停,“如果你喜欢楚园,就送你过去那边学。”
资料跟联系方式都放在书房里,江叙被排山倒海般翻起的困意侵袭,他让叶悄自己进去拿,先跟老师联系看是否他的心意,三言两语交待完,灯都没开就进了卧室,留给叶悄一片黑暗的阴影。
深秋的夜晚有些凉,一个不注意就很容易患上季节性的感冒,叶悄出声提示江叙盖好被子。
他在门外等里面没动静了,伸手把门轻轻合上,转去书房把江叙留的资料拿走。
叶悄临出书房前突然绕回去看了半分钟相框里的照片,用手拿下来近看,抬头就见到放在相框后的一瓶药。
专用的英文字符叶悄看不懂,但这标识他见了太多次,又怎么会不知道它的作用。放在相框后的这瓶药是抗抑郁服用的。
他迟疑地拿下摇了摇,瓶子里的药已经使用过。
叶悄沉默,又若无其事的摆放回去,手里的相框物归原位置,叶悄看着他说:“晚安。”
第41章
叶悄经过再三考虑, 决定不去楚园。
楚园再好,也变成了存活在他记忆中的家, 一切都是过去式, 如今的楚园跟从前毕竟不一样了, 他在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挂着一个相同名头的空壳, 魂是不在的。
江叙说:“我以为你很喜欢那里。”
叶悄直视他的眼睛:“我喜欢的只是宋然,”话一顿,“他的表演, 跟其他没有关系。”
叶悄说不去, 江叙未恼,给他安排另外的地方。
江叙带叶悄去见一个人,已经退出曲艺界的老前辈, 脾气古怪,唯心而衷, 这辈子就把时间耗在戏上, 真到了唱不动的时候才听从家中后辈们的宽劝, 回家养老了。
这前辈背景来及不简单,真正的皇亲国戚,子孙都是不容小觑的人物。
江叙靠在背椅假寐, 没告诉叶悄一会儿给他引荐的人来历如何,他并不希望给小孩子平添心理负担。而且江叙有自己的打算,如果真能把叶悄引荐给对方, 也是件两全其美的事。
叶悄天赋过人, 正因为不会迎合人的个性, 也许会让那老前辈刮目赏识。
容儒温老前辈叶悄早有耳闻,戏曲界传奇的人物,没有一出戏不是经典。但关于容儒温老前辈的消息,也仅限于戏台上。
老前辈从上台初始到隐退,几十年的时间里不接受任何采访,不接见任何戏迷,在大众心中每一个经典的戏曲舞台贯穿了容儒温老前辈的一生,是个神秘的传奇人物。有人说他气性古怪,但辈分跟成就摆在那,这样德高望重的人不古怪一点似乎又不妥当。
叶悄没料到江叙会带自己来见这样的人物,愣了愣,手指微微握紧了松开:“我该怎么做。”
江叙说:“平常心。”
叶悄轻微点头,随江叙来到一处府邸外,他甚至不知道在丹阳市还有这么大一座府邸的存在。
整座府邸内的园林风格显然不是江南这一带的,叶悄觉得自己就跟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无异,要见容儒温老前辈的忐忑被眼前周围的景象冲击的荡然无存,等江叙叫他下车去见人,叶悄才后知后觉的连腿都抬不起来了。
他抬头看着江叙的眼睛:“我有些紧张。”
当然不止有些,他很紧张。江叙会跟这样的圈子有交涉不代表他也要接受,如果对方只是一名普通人,叶悄可以心安理得的去应承,可一旦涉及太多复杂的东西,叶悄抵触的心理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江叙第一次主动握起叶悄的手:“容老前辈只是一名戏痴,你记得这点就好。”
若非身体条件不允许,容老前辈又怎么会甘居在这里,容儒温老前辈最轻视王权富贵,现实却是围绕在他身边劝说的子孙后辈们哪一个不手握这些东西。
叶悄的思绪一下子被江叙的动作拉扯到他们交握的手上,准备试图抽出来,江叙已然松开他:“到了。”
眼前的不远处有一座凉子,亭子边的阶梯靠了个老人,老人两脚踩在冰凉的石阶上,旁边搁着一个鱼篓,坐在荷塘边钓鱼。
荷塘的水蜿蜒不见尽头,枯败的荷叶伶仃的漂浮在水面上,四周很安静,清晰地听到从老人嘴里哼出的戏调,也不怕将准备上钩的鱼惊扰了。
江叙等容儒温唱完,才领叶悄上去,靠近了跟老前辈招呼一声。
容儒温转头,目光越过江叙定在叶悄身上,隔几秒才说:“嚯,是根苗,好苗子过来跟爷爷坐会儿。”
容儒温说完,呸呸两声,暗自嘟囔怎么自己还管自己的辈分是爷爷。
叶悄安静地在容儒温旁边坐下,手脚微微拘着,心跳还是快的。
容儒温笑说:“不紧张,我就一老头儿,好苗子你叫什么名字。”
叶悄认真老实的报了自己的名字,容儒温点头:“骨相好,还有一副老天赏赐的嗓子,会唱?给爷爷来两段听听。”
江叙在身后的亭子坐下,并不打扰他们的谈话。叶悄该唱就唱,任他随便跟容老前辈谈什么都行,江叙冒然插手帮叶悄说话反倒不利于今天的目的。
有的人看人的眼光独到,你好好端着跟对方交谈人家就是看不上你,尊崇本性以最贴近自我的形态来交心,容老前辈还真就吃这一套。
何况容儒温养病真快养出毛病了,闲的,眼前的荷塘里头的鱼眼看都要给他钓光,无论怎么商量摆冷链还是热脸家里的那些人就是不让他回去唱戏,怕他折腾。
叶悄自己送上门,刚好给容儒温解闷。他没收过关门徒弟,性格也不适合耐心的去教别人,有的话一遍过完就没有第二次,在这方面没有天赋资质的人还真悟不出来。
叶悄唱了一小段《打猪草》,戏曲各分流派,在叶悄心里它们是没有区别的,更不会止步于只学同一流派的戏。
容儒温听得欢乐,听完还拍手叫好,愈发觉得有个好苗子在身边给自己解闷也比成天想着登台唱戏有趣,何况他想归想,等真的唱了,身体条件也是不允许的。
江叙看眼前的情况知道事情八成是顺利的,叶悄随意瞥了个余光到江叙的方向,还没出声,就听到有人喊着爷爷,脆亮的声音断断续续,容儒温一拍脑袋,扯过叶悄想让他替自己挡一挡,奈何叶悄的身形根本遮不住他,很快被来人找到。
跟叶悄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看就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公子,大而黑亮的眼睛写着他很单纯,就是眼眶有些红,疑似哭过。
少年跟叶悄点了点头打招呼,蹲下来抱着膝盖跟容儒温说:“爷爷,要回去喝药啦。”
容儒温哎哟一声:“你这小孩,我不是你爷爷,别乱认。”
听完容儒温的话,少年微微鼓起的包子脸一瘪,眼底的微红慢慢加深,丝毫不顾及面前有生人能哭就哭。
爷爷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都变了调。
叶悄觉得自己此刻不适合待在这边,准备挪回江叙的方向,容儒温就转头跟他说:“好娃儿明天过来找爷爷。”
旁边的白衣服少年听到容儒温对叶悄自称爷爷,脸跟眼睛一起憋得红而潮湿。
“老头儿先回去喝药喽,”容儒温见少年还蹲在地上,“走走走,别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