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台[gl](42)
奈何那动静着实不大,谢曜灵也没有半点要回味的意思,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手,假装刚才那个偷笑一声的人并不是她。
小花等了半天没等到动静,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挪开注意力,唯有在心下暗自嘀咕:
奇怪。
她这是上了年纪产生幻听了吗?
……
对比起沈棠所在休息区的这片轻松氛围,云想容那边可谓是陷入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恐怖气压中心。
沈棠莫名其妙开始不受项链的影响就已经够让她怀疑的了,之前谢曜灵对沈棠做的那个动作她看得清清楚楚,非常怀疑自己的成果是不是毁在对方手里。
她甚至在拍戏的过程里走神了一瞬,在想要不要借着这个由头发作,要求谢家那边将订金退回来。
光拿钱不做事,还反过来给她添乱,当她是做慈善吗?
云想容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憋到戏拍完之后,正想回来拉着剩下的大师们解决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
好么,大师全跑了。
原地就剩几个顶吃不顶用的助理巴巴地看着她。
云想容差点被自己的脾气原地撑死,强压着怒火看向小慧,从牙缝里磨出两个字:“人呢?”
小慧听见她的话,忍不住替她担心这一口最新刚做的烤瓷牙,委婉地开口回道:“云姐,他们几个好像互相认识,我听他们交谈时说什么规矩被破坏了,然后一个要处理私事,另一个要回去上学,让您有时间再跟他们联系。”
她已经竭尽所能地将话修饰成最委婉的版本了。
至于回答里没有出现的剩下一个人在哪儿,那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了。
云想容敏锐地捕捉到‘规矩被破坏’这一行字,回想起自己昨晚打电话时,那道劝说的声音,心下顿时有了主意。
她对小慧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小慧看见她怒气渐渐降下的模样,稍稍放心了些许,挪了挪步子凑过去听。
云想容对她说,自己家里风水出了点问题,家里人都受到了影响,所以现在要请这些风水大师帮忙看,但是因为病急乱投医不懂行情,不知道哪家口碑最好,这才心急之下冒犯了,让她帮自己转达一下这个意思。
小慧听完她半真半假的解释,下意识看向谢曜灵手里的那根形状古怪的、似乎没有任何打磨痕迹的白玉手杖,又联想到今早见到的那两人手里,一个拿着佛珠,另一个拿着罗盘,答案就水落石出了。
她恍然大悟,对云想容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她这件事绝不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去。
“云姐,你放心吧。”
毕竟要是让圈里某些缺德的竞争对手知道,也跟着信了这些神鬼之事,到时心损的派人去撅了她家祖坟,云想容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云想容对她露出了个友善的笑容,心中暗自道:只要她能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出去,那些互相存在竞争关系的人保准能上钩。
不得不说,她用这张脸走起亲民路线,那副清纯无害的样子,总是很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小慧当即就吃了这一套,拿着她给的联系方式,即刻就出去打电话了。
云想容看见她的背影,唇角的弧度渐渐加深,然而却不敢这么快松开这口气。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间那块石头,比起旁的冰凉石头,她的这块倒是触手温热,若是放在寒冬时节,准会被人惊奇地怀疑它是不是传说中拥有奇效的暖玉。
但是,云想容一想到这块石头的来历,脸上的笑就立刻僵硬了下来,厌恶、惊恐等情绪相继从她的眼中闪过,她极快地放下手,对旁边另外的助理说道:
“给我拿张湿巾。”
紧接着,她仔仔细细地用纸巾将自己的手指一一擦过,连指间缝隙都没放过,擦了一遍又一遍,强迫症似的,几乎到了要将那块湿巾都捂热的地步。
剩下的几个助理面面相觑,不知道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引得她如此反应,但为了避免被她的怒火正面喷射,各个都在心底抱紧了饭碗,没一个吭声去触她的霉头。
……
吴东望接到助理小慧给他打的电话时,人正坐在吴家分家的厅堂上首,喝着茶的动作不急不缓,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喜怒。
下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闹得他脑仁一阵阵抽疼。
“说好了城东那块儿的开发商我负责,你让人在花园门口塑那么大尊佛像什么意思?”分家某甲指着对方的鼻子不客气地问道。
“我那天恰好打莲花小区路过,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嚯,小区顶上那么大一团黑气,肯定是他们施工的时候出了差错,我这不想着是老哥你的地盘嘛,可不能让咱吴家丢人咯,才见义勇为了一遭。”听到他的指责,乙摆了摆手,笑出一团和气地回道。
甲听罢将袖子一撸,冷笑道:“好大一团黑气?不得了啊,你有观气这等本事,坐在上首的人怎么不是你啊?”
坐在上首,然而其实也不会观气这门本领的吴东望:“……”
他将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磕,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行了!”
两人的争论声适时停止,统统拉长了脖子看向他,等着他给出一个公道。
吴东望刚想开口各打五十大板,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也不看地接起,二五八万地吐出一个气势十足的字眼:
“说。”
小慧在电话那头刚介绍完自己的身份,他就冷哼一声,将手机从耳边放下来。
但小慧似乎知道他反应一样,禁不住加大了音量,声音从逐渐远离的听筒里冒出:“吴先生,对之前的意外,云姐感到非常抱歉,让我代她对您说一声对不起,是这样的……”
吴东望听到一半,勉为其难地将手机又贴回了耳边。
当听到那句‘因为不了解行情,尽想着要请来最厉害的大师,这才冒犯了您’时,吴东望再次冷笑了一下,心道:算你们有眼色。
然而他耐着性子从头听到尾,愣是没听见半点“只请他一个”的相关台词。
眼珠子稍稍动了动,他就明白了这云想容的打算——
看来这人是铁了心要将所有人都请来,并且意思明确,谁能解决她的问题,谁就能拿到这笔钱。
若是没有谢家的掺合,这等激将法不仅对他没什么用,而且还会惹恼了他,说不定要反过来给云想容这油上烹的境地再添一把柴火。
偏偏还有个谢曜灵。
吴东望脸色从晴转多云,又转了阵雨,语气里也仿佛阴云密布,森森地冒出答复:
“告诉云想容,这单子小爷破例接下了。”
只不过事成之后,这个女明星最好回家祈祷,这辈子都不要犯到他手上。
小慧得了答复,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立刻又去给下一个人打。
这回是那个还在上课的陈实。
他倒是脾气很好,还在电话里温声跟小慧问了声好,耐心十足地听了她的话。
尔后想了想谢曜灵的性格,以及吴东望的反应,心中多少有了数,复又笑着答道:
“可以的,小慧姐,只要吴哥和曜灵姐不介意,我自然也没有意见。”
他细细地问了地址所在,跟小慧约好了晚上过去的时间,这才挂了电话。
穿着一身蓝白格子衬衫,陈实单肩背着包,停在校园里的某株桂树旁,眼眸里沉下半许思绪:
以吴哥的性格,听见这番话,肯定会接下挑战,摩拳擦掌要跟曜灵姐一较高下。
但就以曜灵姐本身的性格来说,既不喜欢惹是非,也不喜欢这样受人摆布,多半还是会拒绝的。
不管这两人最终的决定如何,他都打算借此机会,增加自己的经验。
毕竟他才刚接手陈家在玄学方面的相关事宜,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哎小陈,站这儿想什么呢?”旁边走过一个拎着水壶,要往宿舍楼去的学长,见到他在树丛前站着,跟他挥了挥手打招呼。
陈实迅速回神,对学长笑了一下,随口应道:“没什么。”
……
影视城内。
助理小慧打完了两个电话,高高兴兴地正想回头去找云想容,告诉她答复,走近了却听见一番交谈声。
“这是什么意思?”云想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转账汇款提示,眉眼里捎着冷意,觑着面前那个蒙着眼睛、握着手杖,神情里一片冰冷的人。
谢曜灵开口的声线冷冽,几乎有些不近人情的味道:
“既然云小姐的委托已经有旁人接下了,那谢某就放心了,业内规矩不好由谢家破坏,希望云小姐谅解。”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一个:
钱还给你了,这活爱谁谁。
云想容想到今天拍戏的时候,谢曜灵给沈棠支的那一出,本身就对她有些怨怼,这时候发觉她不想接自己这桩生意,本也是意料之中。
或者说,谢曜灵不接,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云想容能察觉到,谢曜灵和沈棠的关系不太一般,真要是让她天天待在自己身边,哪天发觉了自己对沈棠的恶意——
到时候云想容还真不能确定,自己这钱是用来消灾的,还是买命的。
以上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桓着,她却只是挑了挑眉头,哪怕在什么都看不到的瞎子跟前,也不露出丁点马脚:
“既然是这样,之前就辛苦谢小姐跑一趟了。”
她自然而然地顺着谢曜灵的话接了下去。
谢曜灵幅度不大地点了点头。
对方以为她看不见,事实上,就在她和云想容交谈的短短时间内,对方婚火旁趴着的那团黑影,已经戒备地对谢曜灵虎视眈眈许久,好像生怕她过来抢走了自己守候多时的猎物。
直到听见谢曜灵要走的意思,那团黑影的上方裂出两排锯齿状的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