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疼,我尽量轻一点。”林也抬来条矮凳坐在她身前,微微俯身,看着她膝盖的伤口,低声道。
“要不,我自己来吧?”
林也捏着止血钳的右手一顿,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她。
唐非晚怕林也误会,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怕麻烦你,而是我能够把握轻重,所以......”
“我明白。”林也淡淡地勾了勾唇,将止血钳递给唐非晚,而后坐远一些,看着眼前的她清创。
时间挪移,唐非晚疼得龇牙咧嘴,又因为怕她担心,硬生生憋着不吭声。好在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林也出门接电话。
“喂,你好。嗯,我们在急诊科的处置室。”林也探头道,“警察来了,要过来给我们做笔录。”
唐非晚疼得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3分钟后,两个警察敲门,一前一后进来。走前面的警察负责询问:“你们报的警,是吧?”
两人异口同声道:“是的。”
“根据你们提供的电话,我们联系到曹漾巧,她也愿意报警验伤,现在正从家里坐车过来。”警察介绍道,“她是我们的法医,帮你验伤。”
唐非晚感谢:“谢谢。”
警察示意林也出去沟通,两人站在门外走廊,警察说:“我们还有同事在勘查现场,已经拿到伤人的凶器。”
林也点头,她继续说:“施暴者的电话关机,警方正在全力追缉。他的家属还在处理去世亲人的后续事务,我们稍后会找他们了解情况。”警察停顿两秒,接着道,“从你的角度出发,大概说一说施暴者的动机。”
林也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讲述,警察记录。她还没讲完,曹漾巧便来到医院,等候警察的问询和验伤。后来通过做笔录,林也了解到曹漾巧和董果认识四年,在一起两年。三个月前,董果把曹漾巧介绍给家里认识,但是董果的父亲不答应,百般阻挠,所以曹漾巧提出分手。
原来董果的父亲农民出身,前些年做煤矿生意发达,赚到几千万,现在靠收租过日子,所以打心底里认为董果和曹漾巧门不当户不对。
警察吐槽:“他不也是农民出身吗?干嘛嫌弃你从农村出来?再说,你考上了研究生,比他儿子学历高。”
“所以我想明白这个道理,趁早分手好解脱。”曹漾巧回忆道,“董果爸爸有暴力倾向,动不动就打骂董果的妈妈和姐姐,但是他重男轻女,从不对董果下手。”
警察问:“他妈妈没报警?”
“从来没有,估计已经习惯了。不过董果的姐姐不惯着他爸,考上了政法大学研究生。董果说,他姐姐会想办法把阿姨带出火坑。”
警察边骂董果的父亲是人渣,边记录着,直说这次不能再姑息,也叫她们别私下调解,让他拘留两天吃吃苦头。
曹漾巧满口答应。
那边唐非晚验完伤,简单做好笔录,和林也一同乘电梯下楼。
“坐我的车吧,摩托车就放在医院。”林也垂眸,语气恢复一贯的平淡。
“今晚我得回家,明天老爸的生日,中午家里请客。”唐非晚右手拎着林也买的跌打药酒,因为对方关切的话语嘴角上扬,眼睛似宝石般,亮闪闪。
“那我送你回家。”
“好。”唐非晚恍如隔世,稍微偏头,余光瞥见林也低垂着脑袋,墨发遮住她大半的容颜,却难掩她眉宇间久违的温柔。
第21章
翌日,唐非晚尚在梦中,被江君丽敲门叫醒。
“该起床了,我们把菜都买回来了。”
“唔,几点啦?”往常习惯平躺睡觉的唐非晚昨晚只能侧着睡,她被子外的脚丫晃了晃,瓮声瓮气地问。
江君丽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木门:“8点半,补觉也补够了吧?”
“好,江主任,我马上起床。”在家里,唐非晚常以父母的职业称呼他们,比如叫唐安华唐老师,称江君丽江主任。
“洗漱完,我再帮你冰敷。”昨晚回到家,唐非晚没有逃过江君丽的火眼金睛,按着给她受伤的后背冰敷了15分钟。
差不多9点,结束冰敷的唐非晚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地吃面。江君丽和她闲聊:“你们医院医疗纠纷那事准备怎么解决?”
“等尸检报告,患者父亲咬死是医院的责任。”
江君丽问她:“考虑什么原因猝死?”
唐非晚喝了一口汤,回答:“怀疑急性肺栓塞引起心源性猝死,他前女友说他两个月前轻微骨折,不用做手术,但是整天瘫在家里的床上,估摸着早就有栓子。”
“他爸呢?抓到了吗?”
唐非晚抬头回道:“凌晨2点多,警察在一间星级酒店的套房找到他,说是醉酒状态。”
“嗯,咱们不调解,让他拘留几天。”昨晚唐非晚验伤,构成轻微伤,调解不成可以行政拘留。
“我也觉得,除非他答应不会天天去医院找茬,不会继续伤害我的同事。”唐非晚咽完一筷子面,接着道,“他学法的女儿打电话过来调解,说骗他父亲,如果再纠缠下去就会影响她以后找工作。”
江君丽摇头:“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如果医院没有差池,一般处理的方法是出于人道主义给点钱。然后一码归一码,他打伤人也应该被行政拘留几天,行政拘留又不会留案底。”
“好吧。”唐非晚本来考虑到林也,怕董果父亲被拘留,出来以后再纠缠。毕竟有暴力倾向的人,你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什么。
江君丽催她:“快点吃,吃完回卧室休息,我们要把餐桌收拾出来摆碗筷。”
“请谁啊?”今天是唐安华55岁生日,不算逢十的大生。
江君丽没抬头,声音有点虚:“你爸的朋友。”
唐非晚不以为意:“哦,这样啊。我订了蛋糕,下午4点送过来,我陪你们吃完蛋糕再去医院。”吃完饭,她把碗筷端去厨房,江君丽让她放进洗碗池就行,心想现在女儿很少回家,偶尔宠着没什么大不了,再说,女儿还伤着呢。唐非晚应好,将碗筷搁进洗碗池,随后躲回自己房间看书,刷视频。
将近11点半,沉浸在观摩手术视频的唐非晚被一阵寒暄的对话打断。
“你们坐,快坐,我去卧室喊糖糖。她啊,最喜欢看书,琢磨什么手术。”唐安华的声音越来越近,站在门外敲门,“糖糖。”
唐非晚皱眉,唐老师多久没叫自己小名了?这是做什么?她离开书桌前的电脑椅,走过去开门。房门打开,满脸堆笑的唐安华出现在眼前,叮嘱道:“快,换套衣服再出来,别穿短袖,短裤,太随便了。”
“做什么?我膝盖有伤,不能穿长裤。”唐非晚不理解,但想到唐安华今天生日,由着他,“行吧。”她顺手把门关拢,移步去衣柜前找衣服。出于个人爱好,以及骑机车的缘故,唐非晚极少买裙子,所以翻来翻去只找到三条,最后她选择了一条差不多齐膝的浅色牛仔裙,既不会太短,也不会触碰到伤口,再搭配一件杏色衬衫。头发挽起来,特意漏了两缕,搭在两边的镜架上,看着比平时上班的妆容精致不少。
稍微收拾一番,她开门出去,刚走两步就听见唐安华在和谁聊自己。
“糖糖学历很高啊,我们家张博望尘莫及。”
唐安华笑道:“哪里哪里,张博也是双一流大学的博士毕业嘛。”
唐非晚瞬间明白两人的对话意味着什么。她多次以工作忙作为理由拒绝出去相亲,现在倒好,直接请到家里来了,这是有多恨嫁?越想越气,唐非晚霎时黑了脸,真想立马回房间,借口说身体难受不想见人。然而她又怕驳了唐安华的面子,想着至少应该把人送走,再找机会和他讲道理。
思及此,她艰难地抬起右脚,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唐安华见她出来,指了指张博右边的空位:“糖糖,坐这儿吧,和张博聊聊天,他学生物与医药专业,在政府部门上班,你们应该有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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